蹄聲得得,塵煙滾滾。
沈寒竹心系傲雪安危,一馬當先,妙靜師太緊跟於後。兩人一前一後,策馬揚鞭。馬在林中穿越,耳中只聞風聲呼嘯。
突然,山路對面駛來一駕馬車,居然有兩匹棗紅色大馬在前頭並駕拉車,車速奇快,不一會兒就到了沈寒竹面前,眼前着就要撞上。
說時遲,那時快,好個沈寒竹,但見他一提韁繩,硬是把馬往邊上拉出些許,馬身擦着那駕馬車將將行駛過去。
馬與馬車交叉的同時,捲起一股風,把馬車的車簾掀開了一個角。
就在這時,沈寒竹的耳朵邊上傳來一個聲音。
這聲音來自於馬車車內,聲音不響但卻震憾了沈寒竹的心。
「寒竹哥哥——」
這聲音太熟悉了!
這是錢宛如的聲音!
沈寒竹硬生生將疾馳的白馬拉住,馬一聲長嘶,調過頭來。
那駕馬車疾駛如飛,等沈寒竹調頭之時,已只能望見一個黑點,很快消失在視線之中。
沈寒竹揚起手中之鞭,狠狠地往馬尾一抽,白馬疼痛,飛快地朝那駕馬車追去。沒追多少路,沈寒竹又策馬停住,心中思忖:我若現在去追那駕馬車,那傲雪怎麼辦?但若我現在去救傲雪,宛如妹妹是否能夠保得平安?
左右為難,竟然愣在原地,進也不是,退也不是,不知所措。
但見眼前落葉亂飛,正如此時他的思維,凌亂而混雜。
妙靜師太也被沈寒竹這一異常舉動搞得一頭霧水,回過身來將馬騎到他的身邊,奇怪地看着他。
妙靜師太關切地問道:「你怎麼了?」
沈寒竹被妙靜師太一問,打破了沉思,將頭一抬,道:「師太剛才有沒有聽到一個姑娘的叫喊聲?」
妙靜師太居然搖了搖頭道:「姑娘的聲音?沒有啊!」
沈寒竹道:「剛才那駕馬車車內傳出一個姑娘的聲音,她分明在喊我『寒竹哥哥』。」
妙靜師太笑笑道:「是你的小情人吧,讓你失魂落魄的?你想她了?是你產生幻覺了吧?」
產生幻覺?
真的是我產生幻覺?
沈寒竹在心底無數遍地問自己。
妙靜師太道:「你想想啊,哪有那麼巧的事?再說要是你的小情人真的在車內,現在馬車已然不見,你又到何處去尋她?」
沈寒竹心想宛如遠在江南,這裏離江南路途遙遠,她又怎麼可能在這個地方出現?於是轉念一想:不管剛才喊他的是不是幻覺,先救了傲雪再說。於是道:「師太也許說的是對的,我們還是趕緊去青城吧。」
妙靜師太道了一聲「好!」,兩人又策馬飛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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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城山。
全山林木青翠,四季常青,諸峰環峙,狀若城廓,故名青城山。
青城派就在這青城山上。
日將西沉。
山崖邊有棵百年奇松,奇松邊上有塊突兀的巨石。巨石上方站着一個白髮蒼蒼的老道士。
他叫項通天,是目前青城派最年長的老道士。
此時他眉頭緊鎖。他在擔心什麼?他又在煩悶什麼?
正在這時,一個小道士匆匆匆忙忙地跑了上來,一見到項通天,跪地就拜。
項通天故作鎮靜地攄了一下花白的鬍子,道:「玄木,你是不是來向我稟報山下來了兩個不速之客?」
玄木結結巴巴地道:「是......是......」
項通天看着玄木緊張的神色,道:「這麼說,我是猜對了。」
玄木道:「不是。」
項通天道:「剛才說是,現在怎麼又不是了?」
玄木道:「是,是兩個人。」
項通天奇怪地問道:「陌生人?」
玄木使勁點頭,嘴裏居然說不出話。
項通天啞然失笑,道:「陌生人和不速之客還有區別麼?」
玄木居然點了點頭,回答道:「有!」
項通天道:「那兩人現在何處?」
玄木道:「躺在大門外。」
項通天眉頭一皺,道:「躺着?」
玄木的眼中突然露出害怕之色,道:「躺着。」
項通天奇怪地問道:「為什麼躺着?」
玄木道:「因為是兩個死人!」
「死人?」項通天的臉色變得異常難看。
「是的,是死人!」玄木帶着恐懼的神色道。
「死人是怎麼來的?」項通天問道。
玄木吞吞吐吐地道:「發......發現的時候,已經在了。」
項通天趕緊道:「走,去看看。」
玄木道:「我不能去。」
項通天道:「你為什麼不能去?」
玄木的臉突然變得相當地猙獰:「因為我也是一個死人!」
一陣風突然吹來,項通天全身起了雞皮疙瘩。
項通天突然發現,玄木的臉已變得慘白,血從他的嘴角流出。
碧綠的血。
「咕咚」一聲,玄木的身子突然倒下。
玄木最後兩句話,並不是他本人說的。
項通天喝道:「誰?到底是誰?給我出來!」
他的話明顯帶着一絲慌張。
「嘿嘿嘿嘿,哈哈哈哈——」突然,一陣刺耳的笑聲傳入他的耳朵。
這笑聲仿佛來自於天外之天,從東南西北各個方位湧入他的耳際。
一股涼意,從他的腳底一直竄到他的腦門。項通天直覺得整個人似都要冰凍起來。
笑聲嘎然而止。
人卻始終沒有出現。
項通天定了一下神,他突然聽到林中傳來「簌簌」聲響。
「誰?再裝神弄鬼,休怪我不客氣了。」這話聽上去,更像是在給自己壯膽。
一個人從林中走了出來。
出來的居然是青城掌門木獨橋。
項通天道:「師侄來得正好,你剛才有沒有聽到奇怪的笑聲?」
木獨橋點頭道:「有!」
項通天問道:「知道是誰在裝神弄鬼嗎?」
「不知道!」
項通天又問道:「你回來的時候,有沒有看到大門口的兩具死屍?」
木獨橋倒顯得鎮靜,道:「這麼大兩具死屍躺在大門口,想不看到都難。」
項通天道:「認出是誰嗎?」
木獨橋道:「雖然臉已浮腫,但還是可以認出來。」
項通天忙道:「這麼說來,你是認識那兩個人了?」
木獨橋臉色凝重地點了點頭。
項通天問道:「死去的是誰?」
木獨橋的臉突然變得像是一隻苦瓜:「麻煩!」
項通天不解地問道:「麻煩是一個人?」
木獨橋道:「麻煩當然不是一個人,麻煩是一件事。我們攤上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