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家也沒有,第三家還是沒有,一連去了五家都沒有。
到第六家時,總是有了。他家的母打山犬剛產了一窩崽,不過讓周到要抓狂要吐血的是,他晚來了一天。就在昨天,人家把一共四隻狗崽通通給丟掉了。
「王叔,狗崽丟在哪裏,能不能帶我們去找找看?」周到很鬱悶,有些焦急地道。
「後生,都過了一天的時間了,肯定早就被野獸給叼走了。哎,你又不早來,早來就都給你去養啦,我就不用做這狠心的事了。」主人家年紀比李大發還要長上兩歲,不過身體健朗,叫王老三,他有些埋怨地道。鄉人人性子本就淳樸,誰忍心做這種事啊,畢竟是自家狗數月懷胎產下的崽,畢竟是活生生的幾條生命不是?但不扔,又能怎麼辦?這是一種糾結,一種無奈。
「說不準哪一隻的命大,還沒被叼走呢?王叔耽誤你一點時間,你就帶我們去看一下吧。」周到堅持道,一連幾戶人家的打山犬看下來,看到一隻比一隻英武雄壯,他現在對這犬種是越來越喜歡,極想立刻就抱養上一隻。
「老王走,去看看。」李大發幫着說道,這王老三和他有點兒交情。
「行吧,帶你去看看。」見周到執着,李大發又幫着說話,本不想去、覺得這是無謂浪費時間的王老三終於點了點頭,說道:「後生你不要抱什麼希望,我們村附近的野獸和棲鳳村一樣,可不少。」
「說不準會有奇蹟出現呢。」周到不無苦澀卻又帶着期盼地說道。
「希望出奇蹟吧。」王老三道。
「老伯要不把狗媽媽帶上吧,有它在,更容易尋找一些。」周到提議道。
「不,絕對不行。」王老三腦袋猛搖道:「帶母狗去那裏,它會瘋掉的,至少一個星期,不能讓它去到那裏。」
周到頷了頷首,心情有些沉鬱,不再說話。
王老三也不搭理他了,邊走邊和李大發聊了起來。
穿過村子,走過一片樹林,約摸三十來分鐘、四五里路的路程後,三人來到了目的地。這是資江邊,雜草叢生,綠油油的連綿着好長好大一片。
王老三帶着兩人直接來到扔狗的地方,一瞅狗已不見,只留下幾撮狗毛。
三人在附近尋覓了一番,沒有狗蹤,倒是看到幾處沾染着狗毛的血跡,王老三露出了難過的神色,有些心酸地說道:「不用說,一定都被野獸給吃了。都說了不用來的,你偏硬是要來。」他看了周到一眼,有些不高興,畢竟把狗崽扔掉他心裏就已經愧疚,現在看到它們的下場,這愧疚當然是更重了。
「走吧周老師。」李大發拍了拍周到的肩膀,安慰道:「你不是留了電話的嗎,之前那幾家有狗崽了,就會第一時間打電話給你的。」
「要不你們先回去吧,我再找找看。」周到不死心地道。
王老三和李大發對視了一眼,前者剛要說什麼時,發現這時周到的臉色陡地變了,先是一怔,緊接着露出驚喜之色。
下一刻,他像是吃錯了藥般,興奮地狂撒着腳丫子往前面河邊跑去。
李大發兩人明白他應該是有了什麼發現,連忙跟在後面。果然,在往前數十米之後,兩人聽到了吹拂過來的輕風之中,夾雜着微弱的『嗚咽嗚咽』之聲,奄奄一息,說不出的悲傷與絕望,聞來令人鼻尖兒發酸。
「見了鬼了,還真有一隻存活着,還真是有奇蹟啊!」王老三是養狗之人,自然一聽便分辨得出來,頓時又驚又喜。雖然他親手把狗崽給扔了,等於是親手殘忍地殺死了它們,但他這也是迫於無奈啊,他當然希望狗崽們能夠好好地活在這個世上。
「看來周老師的堅持,打動了老天爺。」李大發感慨道,為周到感到高興,也為能救一條狗命感到高興。
可是跑在前面的周到突然停了下來,兩人忙跟上來,王老三問道:「怎麼了後生?」
「聲音斷了。」周到神色凝重地道。
兩人一聽,確實剛剛那『嗚咽』之聲,消失了,王老三道:「是那狗崽沒力氣了,我們等一下,它還會叫喚的,這是一種原始的本能。」
於是三人在原地靜靜地等待,可過了十來分鐘,『嗚咽』聲還是沒起,周到急了,想想那狗崽從溫暖安全的狗媽媽身邊,突然丟到這荒郊野外,它必然是又冷又餓又恐懼,誰知道它還能撐多久?
周到道:「我們找找看吧。」
「找找看吧。」王老三點了點頭道。
三人再次在附近尋找起來,可找遍了方圓一百來米,都沒有找到,中途倒是『嗚咽』聲響起了兩次,然兩次都只有斷斷續續的幾聲,很快又沉寂了。周到知道,狗崽快要撐持不住了,這讓他更加地着急。
「王叔李叔,你們有沒有在江邊找?」周到想到了什麼,問道。
「找過了啊。」兩人齊聲應道。
「那江岸上會不會有什麼洞之類的?」周到再問道。
「江里有水猴子,它們會在河岸邊打洞,不過資江里的水猴子越來越少了,很久都難得看到一隻。」李大發說道,他口中的水猴子其實就是水獺。
「後生你的意思是,狗崽藏到洞裏去了?」王老三說道。
「這種可能性很大,我們去江邊看看。」周到道。
三人沿着江岸搜尋,草叢裏,岩石下,仔仔細細,一個地兒也不錯過。
別說,還真在一棵老樹根下,發現了一個洞,李大發辨認,這就是個水猴子洞,不過洞口長滿了口,顯然這裏面很久沒有水猴子居住了。
「看,有毛。」周到眼尖,看到了一根細細的毛髮,這讓他喜出望外。
「是狗崽的毛,看來它真的躲在這洞裏。」王老三拾起毛髮看了看,點了點頭,他朝着洞裏呼喚:「嘞嘍,嘞嘍……」
洞裏沒有回應,這讓三人的心揪得緊緊的,王老三沒有放棄,不停地呼喚着,然依舊沒有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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