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排橫江,平穩地往對面駛去。
小傢伙很開朗很能說,喜歡這裏問那裏問,當得知周到是來村里支教的時,他吃了一驚,隨即開心地道:「叔叔你是,你是來當我們的老師的?」
「對。」周到頷首。
「太好了!我們又要有老師嘍,我們又能上學嘍……哦,哦……」得到周到的肯定,小傢伙眉開眼笑,手舞足蹈,大眼睛裏閃爍着小星星:「魚毛狗蛋二丫三毛他們要是知道了,一定會很高興的……」
望着眼前這個興奮的小傢伙,周到有些心酸,讀書對別的地方的孩子來說,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而對棲鳳村的小朋友們而言,卻是個比較奢侈的事情,都是貧窮偏僻給鬧的啊。
「對了,你叫什麼名字?」周到問道。
「報告老師,我叫秦義,是秦始皇帝的秦,有情有義的義!」小傢伙叉着小腰,很神氣,又臭屁起來。
「你叫秦義?」這回輪到周到吃驚了。
「是啊,我就叫秦義,怎麼了老師,難道我這名字不好聽嗎?」秦義鼓着腮幫子道,顯然對周到的反應有些不滿意。
「不是,你這名字很好聽,還很有氣魄。」周道一本正經地搖了搖頭,心下卻是不由得笑着一嘆:來村第一個遇到的傢伙,竟然是秦義這個臭小子,這都是緣份啊!
其實老早的時候,周到就知道棲鳳村有這麼個小鬼頭的存在,而且還知悉到他不少的『光輝』事跡。
話說周到從來沒有來過靖縣,秦義的足跡更是最遠只到達五里鎮上,那麼周到是怎麼知道這小鬼這麼多的情況的呢?沒錯,就是從女孩的字裏行間知曉的了。
可是女孩為什麼又經常會在信里提到他呢?是的,女孩和他正是一家人,是他的親姐姐。他叫秦義,女孩芳名秦嵐。秦嵐對這個小自己十來歲的弟弟,是又愛又恨,相呵護他又想抽他,原因無他,這小子太皮了。
……
上岸後,來到棲鳳村,當村民們從小傢伙的大嘴巴里獲悉周到的身份時,都對他相當的客氣,禮遇及尊敬。
要知道周到可是放棄大城市裏前景光明、錢途敞亮的工作,以及優越便利的花花生活,來到棲鳳村這閉塞落後、貧窮艱苦的窮山旮旯里,來教他們的孩子讀書……不說其它的,光是這種做法,這種精神,就相當的值得人們肅然起敬。
「周老師,這就是我們村的學校。」
村長李大發是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身材比較矮,只有一米六出頭,雖然上了年紀,但因為常年干體力活,挑重擔子,身子骨卻是很紮實。他的一張臉曬得比鍋底還黑,整個人透着一股子憨厚勁。
他帶着周到,來到了村莊的學校前。這是一幢老房子,土的磚,木的梁,黑溜溜的瓦片兒,屋側牆壁上還有數處被雨水沖涮過的痕跡,歲月的氣息濃郁。
這房子位於村西,坐北朝南,面對整個村子。屋後是一片幽深的樹林,屋前則有一塊佔地約一畝的操坪。
所謂的操坪,說穿了就是一塊土坪,壓根就沒有打混凝土,泥土L露,只要稍微下點雨,就會濕滑濕滑的,根本就無法在上面展開活動。
土坪的東面角落裏,有個籃球架,木籃板的那一種,還是個上了年紀的古董貨,不要大鯊魚奧尼爾來,隨便一個成年人,來記扣籃,都可以將它給扣碎。在球架的不遠處,則砌有一張水泥台子,台子的中間橫着一根七八公分高的木條,這是乒乓球枱。
學校全部的體育設施,就此兩樣,說不出的寒酸。
目光拉回到老屋子前,有一棵大棗樹,樹梢上掛滿青溜溜的小棗兒。還有一株葡萄藤,爬滿了用煙竹搭建的葡萄架,藤上結着一串又一串青色瑪瑙般的小葡萄,很漂亮。
看完周遭的環境,周到的注意力重新回到老屋子上。
老屋子一共三間房,周到推開了最右側那扇,映入眼帘的是一間教室,三十多平方的規模。
教室里擺着一排排桌椅,有二十來套的樣子。桌椅雖破舊,卻擺得整整齊齊,不過上面卻灑落着一層厚厚的灰塵。周到知道,這是因為學校自從上一任支教老師離去後,就一直沒再開課,迄今已有大半年。
緊挨着的第二間房,還是教室,格局大小佈置,各種情況與剛剛那間一般無二。
最左側那間,則是老師的住所,吃飯辦公睡覺,皆在這裏,亦有三十多個平方,還算比較寬敞,並不顯得擁擠。
這房裏有一張書桌,一張木板床,一張木凳子,還有一個書架。書架上擺放着不少的書籍,主要是小學一到六年級的教科書,還有十數本少兒課外讀物。此外,房裏還有些鍋碗瓢盆壺之類的炊具餐具。
所有這些東西上面,也是佈滿了灰塵。
靜靜地看着這一切,周到有些失神,雖然早從女孩的信上,知曉了學校的情況,但當真正親眼所見時,他還是被震憾到了,村莊學校真的是太簡陋,條件太差了。
「周老師,條件差了些,實在是對不住啊。」村長李大發有些不好意思,但卻很真誠地說道:「要不你住到我家裏去,吃飯也在我家裏吧。」
「李叔沒關係的,我早就做好了思想準備。」周到笑着搖了搖頭道:「我就住這裏吧,這裏挺好的。吃飯的事情,也由自己解決,只不過柴米油鹽菜這些,還得麻煩你張羅一下。當然,這些東西我會算錢給你的。」
「算錢?不不不。」李大發忙不迭地擺手道:「周老師你放棄大城市的瀟灑生活,甘願到我們這窮旮旯里來,教我們村里這些毛猴子,你是我們村的貴客,是我們的恩人,解決你的住宿和伙食問題,是我們最基本應該做好的,我們怎麼能收你的錢呢?」
「那行吧。」李大發很誠摯,很淳樸,周到也不再多說什麼,多說就是矯情了,看了眼佈滿灰塵的老房子,以及長了不少生命力強悍雜草的操坪,說道:「我去喊幾個人來,把大掃除搞一下。」
「村長爺爺,你去做你的事情吧,學校的大掃除,包在我們身上,你就放心吧。」周到正想說話,身旁的秦義卻是拍打着小胸膛,豪氣地說道。這傢伙一直都像條小尾巴般,屁巔屁巔地跟在周到的屁股後面。愛臭屁的他覺得,周老師是乘坐他的竹排進村的,他立了功勞,感到很自豪。
「行,你去把那些猴崽子全都喊過來,反正你們也是閒着沒事做,還盡調皮瞎搗蛋搞破壞,給你們個表現的機會。」李大發笑呵呵的,摸了摸秦義的腦袋說道。
「保證完成任務。」秦義雙腳併攏,裝模作樣的敬了個禮。
「愛勞動的孩子是好孩子,很不錯,值得表揚。」周到微笑着誇讚,即然自己已經是老師了,就得做一個老師該做的事情,孩子們好的行為,一定要鼓勵,給予肯定。
「嘻嘻,我知道我是個值得表揚的好孩子。」秦義一如既往地很不謙虛,露着兩排潔白的牙齒,得意的笑。
「周老師誇你一句,你個猴崽子尾巴還翹起來了,要臉不要臉?」李大發瞪眼,卻是笑罵,遂又對周到道:「周老師,秦義這猴崽子賊愛作怪搞鬼,以後你得可着勁地收拾他。」
「村長你爺爺你冤枉好人,周老師剛剛都說我是好孩子呢……嚕嚕嚕嚕。」秦義癟了癟嘴,朝李大發吐舌頭扮鬼臉,而後撒腳丫子開了溜。
……
「周老師,今晚上到我家去吃飯吧,我叫婆娘弄幾個下酒菜,我們小喝兩杯,也算是給你接風洗塵。」村長李大發邀請道。
「李叔我現在也是棲鳳村的一份子了,以後可是要長久在這裏待下去的,你就不用搞得這麼客氣了,反而我不自在。」周到笑着婉拒道。
「周老師是你太客氣了,你都說了你是咱村的一份子了,一頓飯而已,沒所謂的啦。」李大發堅持道。
「那行吧,今晚上去你那裏吃,以後就我自己做。」見對方一片誠摯熱情,周到便不再堅持。
「這就對了嘛。」
李大發笑道,和周到又聊了會兒,他便忙活去了。
過了沒幾分鐘,秦義便把村裏的熊孩子都給叫來了,有二三十個,讓周到有些哭笑不得的是,其中竟然還有好幾個三四歲的小屁孩,兩條溜溜的青鼻涕一唆一唆,就跟兩輛小火車似的。
熊孩子們個頂個的積極勤快,雖然年紀都不大,但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個個都是做家務的小能手,即便是那幾個鼻涕蟲也不例外。在周到的帶領與指揮下,大伙兒分工合作,齊心協力,花不到一個鍾,便把老屋子的三間房給拾掇得乾乾淨淨。
接下來又花了幾十分鐘,將操坪里的雜草給撥除一光。
大掃除搞定,已是傍晚時分,熊孩子們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熱熱鬧鬧的學校回復冷清,周到獨自一個人站在老屋子前的棗樹下,目光落向前方,整個村莊幾乎盡收眼底。
棲鳳村真的很偏僻,兩面環山,兩面臨水。臨水的這兩面,一面是資江,另一面卻是一片足有數百畝的水域,其是與資江連接在一起的,說穿了就是片河灣子。
沿河灣子畔,是幾百畝荒地。這些地之所以荒掉,是因為資江經常漲水,會將河灣子周遭給淹沒掉,如此自然不適宜種植莊稼。
村莊裏,池塘,稻田,菜地,各種家禽家畜,這些南方鄉村應有的元素應有盡有,此外五六十幢土壞房或茅草房,星羅棋佈散佈在村莊的各個角落。
周到靜靜地望着這些,有些出神,又有些欣喜。從小生活在省城的他,其實早就有些厭倦大城市的喧囂浮華,眼下這個儼然世外桃源般的鄉村,這種天然與寧靜,曾經多次出現在他的夢鄉里,是他所神往的。
(有鄉親說書改來改去的,其實書只是換回了之前的大綱和情節,並適當地進行了情節上的精減……好吧,小龍鄭重承諾,不會再改回去了,就現在這樣……求下收藏,推薦票啥的鄉親們隨手扔個幾張,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