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們的思維當中,都希望時間永遠定格在最美好的時光,但是這些美好的時光只會在我們面前稍作短暫的停留而匆匆逝去。
似乎每一次見到秋芸菲,唐朋都會泛起一種驚艷的感覺。
不同於蘇姍的清逸、章小嫻的灑脫、李佳欣的精緻,秋芸菲予人的感覺是一種近乎於完美的美麗。
無論秀美如畫的五官還是纖儂合度的身材,都一樣毫無瑕疵。
只是那清冷的神情中好似暈染着一種淡淡的冷漠,仿佛對於任何事情都不縈於懷的淡然,亦有一種哀怨的消沉,像是置身於洪水漩渦之中的蜉蝣螻蟻,哪怕再掙扎也不能拜託命運漩渦的巨大引力,冰冷的外殼下充滿了哀傷和絕望……
唐朋覺得自己有些神經質,像秋芸菲這樣的天之驕女,一出生就已經擁有別人奮鬥一輩子也無法企及的資源,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怎麼會有對生活的憂傷?
秋家的晚宴並不十分豐盛,只是一些精緻的家常小菜,顯然秋德根並沒有把唐家三口當成外人。
唐朋不由得感嘆,像秋德根這樣的身份地位,卻依然記得老家的窮親戚,為人不忘本,或許這也是成功的一個必備條件。
只是入座的時候發生一點小小的意外。
秋德根首先在主位坐下,諸人依次落座。等到傭人替秋芸菲拉開秋德根左手邊的椅子的時候,秋芸菲卻輕輕轉身坐到唐朋旁邊,淡淡說了句:「我坐在這裏好了……」
餐廳里有一種詭異的寂靜。
秋家人臉上都浮現出一絲意外和驚詫,就連秋德根也驚訝的挑了挑眉毛,秋達根更是張大嘴巴能塞進去一個鴨蛋……
所有人都知道秋家長房大小姐不僅性格清冷更有輕微的潔癖,平時府上哪怕來了高官富豪也甚少作陪,就是勉強留下陪着用餐也都是遠遠的坐在秋德根身邊,冷着臉吃完飯就會告辭走掉。
今天居然主動坐在一個陌生男人身邊……
大家看向唐朋的目光就有些探尋,卻又無法相信這個大陸來的小子有什麼能特別到令秋家大小姐另眼相看……
秋德根咳了一聲,擺擺手:「開動!」
眾人只好把驚訝強壓在心底,低頭用餐。
秋太太顯然跟文靜嫻很談得來,不時的把各式菜餚夾到她的碗裏,低聲含笑說着什麼。
其他人秉着食不言寢不語的習慣,低頭扒飯不出聲。
只有秋達根時不時的偷眼瞅瞅唐朋,心裏覺得這小子或許真有什麼了不起的地方,能讓父親和秋芸菲另眼相看。
然後……
他就看見秋芸菲神情自若的用公筷夾了一塊珍珠腸粉放到唐朋面前的碟子裏……
秋達根「噗!」的一聲把湯水吸進鼻腔,從鼻孔噴了出來……
秋達根沉着臉敲了敲碗沿:「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能不能有點出息?」
秋達根抽出紙巾捂着鼻子,仰首向天……
難道是我眼花?這個冰塊兒一樣的侄女居然給人夾菜,還是個年輕男人……秋達根覺得自己快崩潰了,哪怕外星人降臨地球都不能比這個更令他驚訝。
然而驚訝的差點下巴掉地上的人,絕對不是他一個,只要見到這一幕,無不膛目結舌。
秋家的財勢,加上本身絕美的容顏,令秋芸菲在香港年青一代的圈子裏絕對屬於一個高高在上的存在,無數年輕俊彥趨之若鶩,視將秋芸菲追到手為最高榮譽。
然而這個驕傲的女孩卻從未對任何一個年輕人假以辭色,哪怕對方再如何出身高貴,再如何天資優越。
漸漸的便有「蕾絲邊」的流言傳出,就連秋家人似乎都相信真是那麼回事兒……
唐朋卻冒汗了。
秋家人看他的眼神,就像發現了早已滅絕的史前怪獸……
他扭頭去看秋芸菲,這丫頭清秀絕美的側臉古井不波,肌膚晶瑩如玉。長而翹的睫毛微微眨着,眼斂微垂,就好像剛剛給他夾菜的事情並咩有發生過。
臭丫頭,你這是要玩哪樣?
對於秋芸菲的性情唐朋是有所了解的,正常情況下是絕對做不出給客人夾菜這樣的事情,哪怕是唐朋也不行,雖然二人在學校里時常見面,關係還算不錯。
事有反常必有妖啊!
唐朋暗嘆,自己搞不好被這個漂亮的像妖精一樣的丫頭給利用了……
這種情況下,唐朋不能有反應,怎麼做都是錯的,只有低頭扒飯沒錯。
所以唐朋就低頭捧着碗,大口扒飯,也不吃菜……
氣氛詭異到了極點。
秋德根的臉色很古怪,吃了幾口就放下筷子,饒有深意的打量着孫女,偶爾也淡淡的瞅一眼低頭扒飯的唐朋。
「呵呵,你們倆是同學,平時在學校里關係也不錯吧?」
秋德根這麼一說,大家才恍然,原來是同學,難怪表現的很親熱。
但是隨即疑竇又起,總覺得秋德根這句代替兩個年輕人解釋的話語,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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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頓飯是唐朋到香港以來吃的最煎熬的一頓,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吃了些什麼。
他感覺的到秋家人看着自己時的古怪,雖然猜不出原因,但是也知道必定不會尋常。
單單秋芸菲給他夾菜,還不足以引發這樣的效果。
吃過飯坐在客廳里,秋德根唏噓不已的談古論今懷念舊時光。
「那時候從上海過來香港,我還沒到三十歲,阿嫻你那時才這麼大點……這一轉眼就是快四十年過去,回首往事卻又恍如一瞬,老啦……」
秋太太笑吟吟的也附和着說幾句,看起來氣氛很是溫馨。
唐朋卻如坐針氈。
秋芸菲這個丫頭不知道搞什麼鬼,吃完飯居然也留下來,就坐在唐朋身邊,神情淡然也不說話,卻偏偏要時不時往唐朋的茶杯里續水。你說你續水就續水吧,為什麼又偏偏只給他一個人續呢?
看上去很像溫柔嫻淑的小媳婦兒……
就連對唐家觀感非常不好的秋達昌都留下來,一雙眼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唐朋,對於這個能讓自己冷淡的侄女夾菜續水的傢伙很是好奇。
唐朋面上帶笑,鬢角卻已經微微見汗。
不是他沒見過世面,而是現在情形絕對是兩世為人的唐朋從未經歷過的。
就像毛腳女婿冒然登門,一家人七大姑八大姨的品頭論足鑑定成色……
秋德根似乎也感覺到唐朋的不自在,就把話題聊到他身上。
「聽說你那部電影,菲兒也有參與?」
唐朋初聽時有些微愣,緊接着才恍然,菲兒……說的是秋大小姐啊。
「是啊,電影預算太少,只好什麼都親自動手,服裝設計啊化妝什麼的,多虧了菲兒……」
唐朋實在有些緊張,想都沒想,順着秋德根的話頭就把「菲兒」叫了出來。說出口才反應過來,這可是人家女孩的小名,長輩叫的,他可叫不得,又不是太熟……
趕緊改口:「多虧秋同學。咳咳……」
可是他這番改口,在先入為主的大家眼裏,卻有點欲蓋彌彰的嫌疑。
看看吧,就說你們倆關係不一般!不是平時叫的順了口,怎麼會順嘴就喊出來女孩子的小名兒呢……
秋芸菲依舊神情清淡,只是潔白如玉的臉頰卻有些淡淡的暈色。
秋德根也不知想到了什麼,淡淡說道:「年青人不錯,有才華懂謙虛。以後畢業了,過來亞視幫忙吧……」
唐正國夫妻兩大喜。
秋德根金口欽點,唐朋的前途不用發愁了,而且看起來秋德根對唐朋很是欣賞,說不得畢業了進入亞視就將受到重用。
夫妻倆趕緊起身謝過,唐朋也站起來道謝。
大概是年紀大了,秋德根臉上疲色盡顯。
唐家三口就很識相的告辭。
唐朋瞅了瞅亭亭玉立的秋芸菲,心想這丫頭總要送送客人吧,這號趁機問問她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誰知秋芸菲只是淡淡的跟唐正國文靜嫻打了招呼,嬌軀微轉,馬尾輕揚,居然上樓去了,只當唐朋不存在……
唐朋這個鬱悶……
秋芸菲絕對不會無緣無故的對自己獻殷勤,只是個中緣由今晚怕是不能得知了。
唐朋只能揣着滿腹狐疑,跟在唐正國身後告辭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