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瀟心嘆,她的舞,只有他才配看!她的眼睛目不斜視,深情炙熱的凝眸望着那俊朗男子,只是可惜他的眼裏只有別人。
擺上琴面,她歌聲微揚,溫婉動聽。她琴聲委婉剛毅,汩汩韻味。但是卻無人知道此刻她的心卻點點蒼涼。
短短的一曲琴音,讓在場的眾人都為她瘋狂。
就連皇后傅嬙也稱讚她多才多藝,蘭心慧質,還親自替她簪上皇后賞賜的翡翠蘭簪,這是何其的殊榮。
可是她對這些卻極其淡泊,她得到別人的讚揚,卻得不到心儀之人的目光停留,哪怕一刻,她也會知足的。
直到那女子的『鳳舞九天』,她才知道什麼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若她顧瀟與那女子相比較,若那女子當日也參加了『絕舞』,那『絕舞』艷名還會是她的嗎?也難怪夙思羽會衷情她,也難怪在場的王孫貴胄會因為看到小雪的絕姿風采而意亂情迷,也難怪一向冷酷無心的辰王夙希冰會那麼快向先皇頒旨賜婚……
無法否認,她承認她嫉妒,羨慕。憑什麼所有好的都被這女人一一佔盡了,她能得閉月閣的梅三娘授舞;她能得冷酷冷心的夙希冰親賴;她能得溫婉如玉的夙思羽厚愛……可她呢,有什麼?
但直到先皇賜婚,她看到了希望;她聽到了夙思羽的親口承認她又看到了希望;待到那女子嫁給了辰王,她似乎看到了曙光。
一切似乎看起來只是一場局,她可以從夙思羽的眼神中看得到他對那女子的摯愛,她也可以從那女子的眼神中看得出她對夙思羽的執着。但是,為什麼夙思羽卻選擇放棄她,她又為什麼要答應先皇的賜婚?一切開始變得撲朔迷離,她好奇究竟是什麼原因之下,他們有了如此的決定。但不管他們是出於某種目的,她只知道她還有機會,也許她可以把握好以後的每一場契機,成為羽王妃。當然往後的事情發展如她所願,她成了夙思羽的女人,羽王的王妃。
酒醉的厲害,頭暈得眩目,竟連她也不清楚自己今日為何心事重重,難道只是因為見到了夙希冰,難道是因為夙希冰的一番話?
誰說酒能解憂,又是誰說一酒解千愁來着,如今看來是舉杯消愁愁更愁。
「主子怎麼醉成這個樣子?」
依稀聽見這是碧兒的聲音,她感覺有人攙扶着她,直至寢榻寢榻上。
鳳眸微閉,長而卷的睫毛垂下眼帘,仿佛一隻輕盈美麗的蝴蝶撲扇着一對展翅,炫彩多姿的舞動着。
呼吸均勻,安靜祥和,酣然入睡,紅暈的臉龐,顯得她更加楚楚動人。此刻她已經人事不知,早已迷離徘徊在夢境中。
她承認這一輩子如若說有心存虧欠的人恐怕也只有他了。他一直在她身後默默付出,不求回報。而她卻屢次騙他,傷得體無完膚。
他雖無怨言,但是她心裏卻清楚,這是他背後默默守護,體諒她的一種方式。
猶然記得嫁給夙希冰之後的日子,倘若在她認識夙思羽以前先認識夙希冰,那麼一切會不會變得不一樣。
熟悉的宮宇,有他與母妃難忘溫馨的回憶,同時四處也充斥着這女子的清淺芳香的氣息,夙希冰輕抬腳步,如鬼魅的身影無聲無息。他輕輕的做到床邊,怔怔看着那被銀白色月光籠罩下的女子熟睡的容顏,仿佛感受到一股和煦的春風令人愜意。
對着熟睡的人兒,他輕微皺眉,心裏問了自己無數遍,同樣的問題,但連日來他尋不到答案。「小雪,我不想看你難過!」
從一開始他見到這個女子,他便知道這個女子不能愛。他有什麼本事去愛別人,連起碼的信任都不曾有的人,怎麼可能會交心。只是終究是他失算了,他以為深陷這波濤詭譎的深宮,他可以做到處之泰然,冷靜沉着。可是直到第一眼,他就已經被她征服,不全是因為她的容貌,而是她實在是太像了,她爽朗天真的性格,不拘不束;她傾城一般的舞姿,無人媲美;她善良純潔,對愛情的執着。
他不是沒嘗試過於自己抗爭,他也不是沒嘗試過與內心的另外一個自己抗訴。他逃避感情,他忽視感覺,但是最終無濟於事。
娶了她之後,他心裏清楚明白她心有牽掛,他更清楚她嫁給他的目的,所以他不去碰她,一開始只是給自己尋個理由,也給夙思羽留個念想,讓夙思羽知道他從來沒有碰過她,他夙思羽還是有機會的,如此便能投鼠忌器,但其實不然,是他自己在害怕,他害怕自己回沉陷在對這個女人的柔情中,無法自拔。他會對她好,但不會去碰她,要的就是讓這個女人心裏有着沉沉的負罪感。可是豈料每次與她接觸,他竟將自己的感情毫無保留的給了她。
如果他不是生在帝皇家,她亦心無所屬,那麼他是不是就可以與之雙宿雙棲呢?起碼他心裏有了一個能說服自己的理由,為了心中的那份愛。
可這是一件多麼令人可笑的想法,但是也是一個令人膽戰驚心的舉動。因為愛她,他開始害怕失去她,但他更怕她難過。
當有人以鬼魅的身影飄忽般離開了宸宮後,卻還是被一個有心人瞧了正着。暗夜裏,那人連夜上了鳳儀宮,在顧瀟的耳邊嘀咕了幾句。片刻,顧瀟臉上陰邪之氣將她渾身上下團團圍住,那一抹得逞的壞笑讓她那原本精緻的臉蛋變得扭曲。
清醒總是痛苦的,詭譎波深的陰謀讓你避無可避,還不如睡去,起碼夢中你可以放逐自我,全心做一個現實中不易看到的自己。但為何即便只是在夢中,她都不得自在,還是要背負過去那些傷人的回憶。
其實夙希冰才是個溫軟如玉的男人,可別人都說他冷血無心,那是因為他們從來沒有了解過他,他只不過是將自己的感情掩藏在內心的一個暗黑的角落,久而久之,連他自己都不易察覺,甚至開始淡忘,他時常也會想,究竟哪一個才是真正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