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大先生走在王大明的右側,他手掌端起,就要一掌拍過去。此時王大明真氣盡失,跟普通人沒有兩樣,這一掌如果拍實了,絕對當場斃命。
就在此時,突然林中傳來一聲驚呼:「救命啊!」
王大明像是聽到衝鋒號一樣,突然向前一躥,大聲叫道:「我來了!」
梅大先生見狀一愣,提起的手掌又放了下來,急忙跟了上去。一個見義勇為的男人,會是心術不下的人嗎?
王大明雖然真氣全失,但一般的行動還是沒有問題,他急忙忙向前奔去,順便還撿了一根枯木棍提在手裏。
前面的樹林裏,一個五十多歲的老漢,已經倒在地上,而他的前面,一頭身型巨大的大灰狼,正張開血腥大嘴,向他撲了過去。
此時兩人相距還有七八米,王大明眼見來不及了,於是將手裏的木棍奮力擲了出去,正好搶在大灰狼撲中老漢之前,一下橫地砸在它的腦袋上。
大灰狼頭部受擊,暴跳如雷,猛地甩過狼頭,看向王大明。此時王大明腳步不停,又向前奔了四五步,離大灰狼只有二米多了。他不顧自己體內有傷,毫不猶豫地大喝一聲,然後一腳踢了過去。
如果在以前,這一腳至少有千斤之力,就是五頭狼只怕也會被當場踢死,但現在他這一腿只是普通之力,頂多能有百十來斤,那大狼自然一點不懼,咆哮一聲,張大嘴巴迎了上來。
王大明這才想起自己的力量未恢復,這一腳要是被咬住,自己肯定以後就得去安假肢了。好在他力量雖然失,但未忘招式,在半空之中來了一個神龍擺尾,硬生生的將那條腿斜地甩了一下,然後踢在了大灰狼的肚腹處。
大灰狼一口咬空,牙齒震得作響,肚子上又挨了一腳,自然火大。它的喉嚨里發出一聲悶響,也不管王大明那條腿了,直接就向前一撲,一下就將兩隻前爪搭在了王大明的肩頭。
狼是食肉動物,它撲食的方式很多,其中最有名的一種就是搭肩鎖喉,不過多半是從後面搭上人的肩頭,等人一回頭,就正好一口咬中脖子。而現在它因為火大,所以也不分前後,直接從前面搭上了王大明的肩膀,然後將頭一側,斜地一口咬來。
這頭大灰狼少說也有八九十斤,猛撲上來的力量至少有三百斤左右,王大明虛弱的身子根本承受不了,被它一下撲得向後倒下。而此時大狼的嘴已經咬了過來,王大明根本沒有反抗之力,眼看着就要喪生狼口。
這時,一聲嘆息,梅大先生終於出手了。
他猶豫了很久,本來想着借大狼之口,除去王大明這個禍害未嘗不是好事,可是轉念一想,一個為了救人,連自己性命都不顧的人,會是禍害嗎?
百念一眨眼,就在大狼交要咬破王大明喉嚨的時候,梅大先生手指一彈,喝道:「去!」
一枚小小的石頭如閃電一般射出,正正擊中大狼的額頭。那大狼頓時如被大錘擊中,先是狼頭猛地向後掀起,然後帶動整個狼身向後飛去,一直飛出兩米左右方才墜地。
這一石子的力量極大,打得大狼頭暈眼花,從地上爬起來之後還搖搖晃晃。幸好梅大先生不欲殺生,否則那枚石子就鑽進了它的頭顱之中。
狼的智慧極高,此番受此重擊,自然驚駭不已,再不敢害人,轉頭就向密林之中奔去。梅大先生也沒有再追,而是上前扶了王大明一把。
「你沒事吧?」
「沒有,你還是先去看看那個老人吧。」
梅大先生點了點頭,走到老漢那邊一看,發現他被大狼撒咬了幾處地方,但這對於醫學大家的梅家傳人來說,這點小傷根本不算個事兒,只一粒丹藥,便立即止痛止血。
老漢急忙拜道:「多謝兩位恩人相救,小老頭真是感激不盡。」
梅大先生將他扶起,說道:「不用多禮,畜牲害人,我們當然不能見死不救。我看這裏山林森密,你一個老人家着實不太方便,不如告訴我們住在那裏,也好送你回家。」
老漢本來是進山來采些野生山貨的,沒想到卻遇到大狼,此時也被嚇得失了魂,不敢再留在這裏,於是道:「我就住在前面五里的村子裏,兩位恩人就隨我過去,小歇一會兒,再吃個便飯,也當是小老頭兒的一點心意了。」
梅大先生是豁達之人,沒有說什麼客氣話,點了點頭道:「如此也好,那咱們就一起過去吧。」
五里山路,要當平地十里,三人一共走了近四十分鐘,這才走到村子。這裏一個極為偏僻的小山村,村子裏總共只有四五十家人戶,但大多數人戶都是大門緊閉,一問才知道是出門打工去了。
現在的農村大多都是這個樣子,年青人和中年人全都去外面掙錢,老人和孩子則留守家中。
老漢家住村東頭,到家之後,老漢大聲把老婆叫了出來,老倆口熱情地端茶倒水,忙活了好一陣子,一口一個恩人地叫道。
王大明永遠都不知道,就在四十分鐘前,他差點就死在梅大先生的手裏,如果不是這個老頭及時出現,他連半點活命的機會也沒有。照這樣說起來,老頭更應該算是他的恩人才對。不過如果他沒有一顆善良的心,那麼老漢出現也無濟於事,所以真正的救命恩人還是他自己。
老漢家裏養了一群雞,殺了一隻專門招待,又拿出農村自己家釀的糧食酒。梅大先生向來灑脫,也不拒絕,大吃大喝,十分痛快。王大明此時自知無法逃脫,也放開心胸,在這不知名的小山村里,敞開肚皮吃喝起來。老兩口長年孤獨地住在村子裏,整年也看不到兒女,也比較能喝。
不知不覺,四人都喝得有些醉意,說也越來越多。老漢今年五十七八,再過兩年就是六十歲了,年輕的時候也在外面闖蕩過,說話也不像一般農村人那麼拘泥。
只見老漢將酒向桌上一頓:「兩位恩人,實不相瞞,以前老漢我也曾經風光過……」
話沒說完,一邊的老太婆便在桌上踹他,嘴裏怪道:「喝點貓尿,又開始胡說八道了,別在恩人面前出洋相。」
老漢一腳反踢回去:「去去去,你一個婦道人道,知道個屁。我看兩位恩人氣宇不凡,一看就是江湖豪傑之輩,真有我老漢當年的一些風采。」
王大明微微一笑,不說什麼,心想要是這老頭知道坐在他面前是名震江湖的梅家家主,只怕會驚得掉了下巴。可梅大先生卻一點反應沒有,反而還聽得津津有味。
那老太婆立即接道:「兩位恩人別聽他胡說八道,他最威風的時候,也就是帶着兩個人,跑到別人的飯店裏去吃霸王餐,就這點破事兒,他都念了一輩子,耳朵都聽起繭來了。」
老漢把眼一瞪:「你知道個屁,那叫吃霸王餐嗎,你知道那飯店是什麼人開的嗎,說出來嚇死你!」
梅大先生笑道:「誰啊?」
「恩人,要別人問我肯定不會說,就這老太婆跟了我幾十年,我都沒有告訴她,既然恩人問起,我自然要說,這個飯店的幕後老闆就是梅家莊的人。當年這梅家莊可不得了,在海南一帶威風得要命,沒有人敢招惹他們。不過這梅家莊的人也太狂妄,在省外也一樣囂張,以為沒有人能治得了,正好得罪了我的一個兄弟,於是我便帶人過去吃霸王餐,然後跟他們打了一架。」
這時,老太婆又接道:「是啊,那一次把腳都差點打斷了,現在走路還一跛一跛的,有什麼值得炫耀的?」
「去去去,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這江湖險惡,打打殺殺的,像我這種只傷腳的人,你想找都找不到呢,能遇到我是你這老太婆的福氣!」
老太婆一聽,立即叫道:「死老頭子,你這是要翻案啊,當年是誰天天躲在我家院牆後面,給我唱歌,還給我扔牛肉乾,這些你難道全都忘了嗎?就你那一跛一跛的樣子,我還會倒巴巴地貼上你,你就做你的春秋大夢吧!」
老漢一點也不生氣,嘿嘿一笑道:「這你就不知道了,男人追女人,那都得用點手段,你既然上了我的鈎,那這輩子就是我的人了,嘿嘿。」
「呸,臭不要臉的,喝兩口貓尿就開始亂說,兩位恩人可千萬別見笑,我在這裏先賠禮了。」
老太婆衝着王大明和梅大先生說道,突然發現兩個人的臉色十分怪異,王大明是一種似笑非笑的樣子,而梅大先生則一臉鐵青,就好像剛才喝下去的酒是毒藥。
「木先生,你怎麼了?」老太婆小心翼翼地問道。
梅大先生一句話不哼,就那樣坐着,王大明忙道:「沒什麼,他這人就是這樣,你別管他,我們繼續聽大爺擺古。」
老頭興趣大發:「王先生,我這可不是擺古,說的全是真事,你是不知道,當時我跟兩個兄弟是怎麼進去的,那場面就跟電影上演的一樣,現在講起來都嚇人,那大砍刀一下來,幾寸厚的木桌子,一下就成了兩半,要不是我年輕的時候學過一些拳腳,那天恐怕就倒下了。」
老頭講得十分起勁,把當時的場面繪聲繪色地描述出來,倒也有幾分精彩。不過梅大先生的臉色卻越來越青了。
「別管他,他喝了酒就是這樣,大爺你繼續。」王大明看着梅大先生變臉,心裏倒有幾分痛快,於是頻頻相勸。
這時,梅大先生突然道:「你剛才說的梅家莊,到底是海南哪個地方的梅家莊?」
老頭皺着眉頭想了半天,突然一拍桌子叫道:「想起來了,是叫松子溝,對,沒錯,就是這個地方。」跟着他又道:「木先生,聽你的口音像是海南人,那邊到底有沒有一個叫松子溝的地方?」
梅大先生點了點頭,面無表情地道:「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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