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傢伙之前在手術室外面的時候果然被凍着了。````劉戰和劉明偉二人趕到的時候,人已經被送去了兒科病房,掛上了水。劉戰讓系統掃描了一下,確定只是普通感冒後,長舒了一口氣。
用上肝素後,林曉的情況已經穩定下來。看劉明偉那架勢,顯然今晚是不打算離開醫院了。劉戰鬆了一口氣。既然她留在了醫院,如果真有什麼狀況,完全可以第一時間過去急救。
當初劉明偉的妻子李秀雲在慈濟的時候,估計沒少加班,院長辦公室里竟然有個帶床的隔間。雖然被前任院長裝修成了詭異的情人旅館風格,但打掃一下,還是能住人。劉明偉抱着一條毛巾被去睡了沙發,把這個小隔間留給了劉戰。
智腦果然八卦,劉戰剛剛躺下,那傢伙就又迫不及待地為她直播起了外面的情況。病房沒有攝像頭,劉戰眼前出現的是幾個小護士聚在一起聊天的畫面。
話題的中心依然是林曉她們母女。幾個小護士顯然被剛剛孩子的情況嚇壞了,正眾口一詞地聲討着孩子的父親和奶奶。
「電話還是打不通嗎?」
「是,打不通。」
「有沒有搞錯,家裏一大一小兩個女人失蹤了這麼久,竟然沒人發覺?這到底是什麼家庭?」
「就是!就是!正常人家肯定早就已經滿世界開始找了,說不定都已經報警了。」
「大人也就算了,小孩子太可憐了。一想到小傢伙剛剛哭得一抽一抽的模樣,我的心就疼得不行。」
「說到報警。要不?我們乾脆報警吧!總也找不到家屬也不是個辦法,icu的費用一直在增加,我們又不能真去把人家小孩子的金幣金鎖給賣了!」
此言一出,護士台一陣沉默。
最後,還是護士長發了話:「人都已經被打成這樣了,是該報警!不過,今天這麼晚了,還是等等吧。等明天,讓院長決定。」
聽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劉戰越來越好奇小傢伙的家庭背景了。於是,就讓智腦稍稍查了查。一查,果然是個百年難得一遇的極品家庭。
孩子的爸爸孫建業開着一家公司,媽媽林曉原本是一名高中老師,可惜因為遭遇家暴,三天兩頭的上醫院,不得已只能辭職,現在是一名家庭主婦。奶奶魏麗琴靠着暴發戶老公早早就當上了老闆娘,一直自視甚高,因為丈夫早逝,偏偏又對兒子有着一種病態的依戀。
這樣的情況下,如果林曉家裏稍稍有些勢力也就罷了,偏偏她還只是個單親家庭長大的普通女孩,在魏麗琴眼裏,除了長得漂亮簡直一無是處,根本就配不上她那個天上天下獨一無二的兒子。面對着家庭暴力的丈夫跟百般挑剔的婆婆,林曉過得是什麼樣的日子可想而知了。
這個時代的惡婆婆一般都重男輕女,林曉生下女兒後地位更是每況愈下。按照他們的條件,原本是可以生二胎的。可惜,因為這些年的折磨,林曉的身體早已千瘡百孔,懷孕原本就不易,後來被丈夫一腳踹流產後,就再也懷不上了。
面對一手造成的惡果,那對極品母子非但沒有反省,對待林曉的時候反而越發的頤指氣使,婆婆認為林曉肚子不爭氣斷了他們孫家的根,丈夫認為妻子不懂事總是惹婆婆生氣。林曉雖然百般忍讓,卻依然還是遭遇了一次又一次的家暴。
智腦查到了一串關鍵字為「林曉」的警局出警記錄和婦聯調解記錄,醫療方面的記錄更是觸目驚心。連劉戰這個在戰場上見慣了各種恐怖傷勢的醫務兵都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她忽然明白了之前系統掃描出來的那些陳舊傷痕是怎麼來的。
她再一次感受到了深深的代溝。在未來,就連聯邦最恐怖的審訊室也不會這麼摧殘犯人。
「這個時代的當局不管嗎?」劉戰皺着眉,一臉不解。聯邦法律一向都是保護弱勢群體的,婦女兒童一直都被作為聯邦的重點保護對象。任何傷害婦女兒童的行為都會招來聯邦法官最嚴厲的審判。當看到那一串輕描淡寫的警方處理記錄時,她簡直覺得不可思議。
「因為這是家事。」智腦沉默半晌後,無奈地答道。
「家事?」劉戰的眉頭皺得更緊了,「所以,這個時代。傷害陌生人會被判刑,傷害家人,把人打殘打死都不會有事?」
智腦再度沉默了,片刻後,劉戰的眼前出現了一個真實的審判案例。案例中,家暴的丈夫用極端殘忍的手段將妻子活活打死,最後法庭卻以虐待罪量刑,只判了入獄六年半。
「六年半?一條人命六年半?」劉戰再度震驚了。
在她這個未來人的印象中,就算是在聯邦進入戰時體制之前,殺人償命也是人所共知的一條鐵律。因為某些「人道主義」思潮的盛行,聯邦也曾一度出現過廢止死刑的運動。然而,事實卻一次又一次證明,對罪惡的姑息,只會讓無辜者垂淚,讓加害者更加肆無忌憚。所以,後來,殺人償命最終被寫入了聯邦憲法,不容更改。
這裏,果然是平行時空……那一瞬,劉戰竟奇異地對原本的時空產生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歸屬感。
大概是嫌她還不夠震驚,智腦又語氣沉重地補充道:「按照這個時代的服刑制度,表現好可以減刑,執行一定刑期後可以假釋,像這樣的量刑,用不了三年,人就能出來。」
「操!」原本就已經被這個時代對罪惡的姑息震驚得無以復加,聽到這話,劉戰直接從床上跳了起來。她從小就不是那種容易被調動情緒的人,更不愛管閒事,但這次的事情卻實在已經超出了她的承受範圍。
身為林曉的主刀醫生,親眼見到了她身上的無數新傷舊傷,親自從她體內清除了大片的血腫,親自替她縫合受損的臟器,親自為她固定斷裂的肋骨,親自為她清除胸腔積液,她比任何人都更加了解她所受的痛苦。
得知按照這個時代的法律,受了如此重的傷,就算死了也只能讓施暴者在牢裏呆上三年,劉戰實在沒辦法淡定了。
還好,前任院長重新裝修的時候給這個房間換了最好的床墊,劉戰動靜雖大,卻沒有大到足以把外面的劉明偉吵醒。
意識到自己失態,她深吸一口氣,重新躺回了床上。平復了一下情緒後,才接着問智腦:「所以,這次的事情,就算報了警,也不能把打人的那個傢伙怎樣?」
「是的。」智腦的回答簡直令人絕望。
剛剛得知了如此震撼的事實,劉戰實在沒辦法再睡着了,確定外面的劉明偉已經睡着後,她偷偷溜出院長辦公室,去兒科病房看了看正在發燒的小傢伙。
在手術室外面受了涼,又被媽媽心臟停跳一嚇,小傢伙的病來得又快又急,此刻體溫已經接近39°,一張小臉燒得通紅,呼吸又粗又急。沒有家屬在場,守在她身旁的是值班的護士。
也幸虧慈濟醫院生意一向不好,護士們工作也不忙,如果是在別的公立醫院,還真沒人能顧得上她。
顯然不是所有人都有李奕那樣的認人水平,此刻劉戰依舊穿着那條沾了奶油的粉紅色連衣裙,護士只認出了她是院長的女兒,卻沒認出她就是之前的女醫生。見到她出現,竟然微微有些驚訝。
覺得身為院長的女兒,過來看看急病的患者家屬沒什麼不妥後,劉戰徑自在小傢伙的床沿坐了下來。
可憐的小傢伙此刻已經被燒得迷迷糊糊,正顛三倒四地說着胡話。小孩子說話原本就有些口齒不清,再加上聲音不大,劉戰能夠聽清楚的,也就只有一聲聲媽媽。
想起小傢伙可能因為自己之前的話誤會了什麼,劉戰的心情越發沉重了。早知道就不說那番話了,說不定小傢伙就是因為誤以為自己媽媽已經死了,所以才會突然病得這麼重的。
這麼想着,她長嘆一口氣,握住了小傢伙那隻蒼白的小手。她想跟小傢伙解釋,又不忍心叫醒她,只能守在她床邊,等着她自己醒來。
小傢伙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凌晨兩點,不知道是不是做了什麼噩夢,她是一邊喊着媽媽,一邊哭着醒來的。
劉戰所料沒錯,小傢伙的確誤會了她的意思。得知媽媽沒死,只是心臟驟停,眼淚頓時如斷了線的珠子般開始往下淌,怎麼止都止不住。劉戰摟着她安慰了半天,才好不容易將她安撫下來。
測了下|體溫,確定她的體溫已經降到了正常值,劉戰原本懸着的心終於放下了。
「除了爸爸和奶奶,你還有別的家人嗎?」其實,劉戰早已從智腦那裏得知小傢伙還有一個外婆,甚至連聯繫方式都知道。不過,不問一下就說出來,太不符合常理了。
「有外婆。」得知媽媽沒死,小傢伙的精神已經好了不少,就連原本死氣沉沉的眼睛也亮了起來。
「之前為什麼不說?」
小傢伙神色黯然地低下了頭,低聲道:「媽媽說,不能讓外婆知道她受傷。外婆知道了,會傷心的。」
現在已經不是該考慮外婆會不會傷心的問題的時候了,劉戰摸着小傢伙的頭耐心地解釋了一番後,小傢伙竟然乖乖報出了外婆家的電話號碼。
劉戰原本還在糾結該怎樣自然地把外婆家的號碼拿出來,聽到小傢伙口中報出清晰的數字,頓時吃了一驚。這孩子實在太讓人省心了!
作者有話要說:中國的家庭暴力問題真的很讓人無奈。長期家庭暴力將妻子凌虐致死判六年半,妻子不堪虐待忿而殺夫就是無期徒刑。醫院不管,警察不管,婦聯不管,一句「家和萬事興」讓多少無辜婦女求告無門。
我們這邊雖然是農村,但使用杭州的手機卡不需要付漫遊費,算得上是沿海發達地區了。然而,九幾年的時候也曾出過一起丈夫把妻子活活打死的案子,最後渣男家裏一句「為了孩子」竟然引得全村人寫聯名書包庇渣男,結果竟然不了了之。想想都覺得可怕。
覺得在這種事情上,有個厲害點的娘家真的很重要。我表姐十多年前在別的城市上大學的時候曾經交過一個家暴的渣男,後來是家裏出面讓兩人強行分開的。那男的還死纏爛打,幸虧我姨父黑白通吃,有點手段,把那個渣男整得欲|仙欲|死,只能灰溜溜滾回老家。那男的還是十多年前的大學生,家暴真的跟學歷無關。現在表姐已經結婚生子,日子過得不要太好。想想她當初傷痕累累的模樣,真是恍如隔世了。
珍愛生命,遠離家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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