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師叔,你說,我們靈葫門在這青葫島上一枝獨秀,整個島上就我們一家修仙門派,普通人要想修真煉道,必然要拜入師門,有人引領方可入門,這些年來,除了我門中弟子,還沒聽說,還有其他修習法門的人在這島上,你說會不會……」玉玲似有所指,略有深意的看向殷笑塵。
殷笑塵負手而立,站在自己變大的酒葫蘆前頭,少有的沒有喝酒,也沒有露出玩味的神情,而是就這麼直直的站着,看向前方。剩下的玉玲,陳琰,曲殤三人則站在後面。這葫蘆御空而行,底下山川河流如過眼鏡花,快速後掠。
玉玲見今日的殷笑塵有些奇快,又喊了一聲:「師叔?」
殷笑塵似乎這才反應過來:「哦,什麼?怎麼了?」
玉玲苦笑一下,他們已經離開萃雲峰有半日時間了,自從出了山門之後,這陳琰和葉倉小小年紀,卻不知怎麼,都是少言寡語,冷麵拒人的模樣,活活就是兩座小冰山。陳琰她很了解,體質特殊,是罕見的少陰體質,性格也偏冷漠一些,不過心底十分的純潔善良,可為什麼這個曲殤,比少陰體質的陳琰看上去還要冷漠三分?就這些倒也罷了,這個平日裏活脫脫就是一個酒鬼形象的師叔怎麼也變得奇怪了起來?
就在玉玲要把剛才的話重複一遍的時候,遠方百里之外,一道粗大如瓮的擎天光柱豁然衝出,直插天際,似乎這天,都要被它捅出個窟窿出來。層疊的雲層被這光柱影響,跌宕不已,就像水中突然插入竹竿激起的漣漪,一層一層向外蕩漾。
這光柱出現之後,在天元森林之中的萬獸全部匍匐在地,顫抖不止。一些弱小的動物幾乎都開始口吐白沫,管中窺豹,這光柱威力之強,可見一斑。
即使離哪裏還有很長一段距離,殷笑塵幾人依舊感覺到其餘威波動極其強大,幾個人面面相覷。
光柱只出現了幾息,就急劇收縮,少頃之間,已消失不見,唯獨那如漣漪般的雲層依舊漂浮在高空。
殷笑塵也不多說,手決一指,酒葫蘆就以更快的速度向光柱出現的方向飛去。速度之快,只如一道流光劃破長空,不留一絲痕跡。
一個巨大的坑,一片荒蕪的山谷。
這就是殷笑塵順着光柱方向來到這裏之後看到的景象。這裏只有裸露的地面,地面上有一層灰燼,空寂,一片的空寂。
幾個人都驚異的說不出話來,足足幾分鐘,玉玲才澀聲道:「是剛才那個光柱造成的?那,到底是什麼力量?」
仍然一身淺黃衣裙的陳琰心中忽然一動,向下方看去,隨機目光一擰,翩然起身,飛了出去。
「師妹」玉玲見陳琰下去,擔憂的喊了一下,緊跟着她飛出。
陳琰越往裏走,心中奇怪的感覺就越大,好像前面有什麼東西在吸引着她,不由加快了速度。
當她那種感覺最強烈的時候,就看見前方那個巨大的坑中有三個人。
一個裹在黑衣斗篷中,看不清樣貌,剩下兩個年紀跟自己相仿,只是渾身衣衫髒亂破裂不說,滿身的鮮血讓人看去就十分心悸。
裹在斗篷里的身影面對着葉倉二人的方向,背對着陳琰,也不回頭,似乎根本沒有發現有人來到這裏。
等玉玲,殷笑塵和曲殤隨後趕到這裏之後,那斗篷才抖動了那麼一下。
「桀桀~~~」他也不轉身,嘖嘖怪笑了兩聲:「沒想到,今天來這裏的熟人還真不少,你們,可都是來送死的」
陳琰聽到這個聲音,失聲道:「你……你是出現在古普村的那個黑衣人?」
那人聽後,又哈哈一笑,嘶啞難聽:「怎麼,這麼快就把我忘了」
玉玲上前兩步,來到陳琰身邊,冰情劍橫在胸前,頓了頓,道:「你到底是誰?」
那神秘人在他問完之後沉默了很久,才悠悠道:「我是誰,是啊,我到底是誰呢?我叫什麼名字,我來自哪裏,要歸於何處,這些,我都不知道,我現在唯一還活着的理由,就是為了復仇。」
說到最後,他的聲音漸漸變的刻薄了起來。
玉玲聽得莫名其妙,試探着問道:「你……要向誰復仇」
「向誰?呵呵,我要殺的人,就是那個喪盡天良,欺師滅祖,把自己的親師父都殘忍殺害的人」
那神秘人,緩緩的轉過身子,誰都能看出他的身體在劇烈的顫抖。
「是誰?」
「他就是你們平日裏最愛戴的掌門……陳逍」
「轟」仿佛晴天霹靂,在場的眾人都震驚的長大了嘴巴,只覺一股冷意從背脊直往上涌,一時間都不知道如何是好,足足保持這種怪異的表情十幾分鐘,他們才從驚訝不安中清醒過來,
陳琰冰雕玉琢的臉上,罕見的有些驚慌失措:「不,你胡說,我父親不會做這種事的,你騙人」
「我騙人?這是我親眼所見,他為了奪取掌門之位,不惜親手殺害師父,若不信,你可以親口問問他」
陳琰身體忽然晃了晃,玉玲眼疾手快,連忙扶住她,道:「師妹,你不要聽他胡說,掌門一向德高望重,體恤蒼生,他是絕對不會做出這種事的」
一直站在最後面,從來到這裏之後就沒說過一句話的殷笑塵,這時候眼神變換,突然開口嘆息一聲:「二師兄,果然是你,這麼多年了,你還是放不下當年的事嗎?這又是何苦呢?」
「殷笑塵,你這個逆子,你捫心自問,師父當年可有虧待過你,可是你又做了什麼?」
「我相信陳逍師兄絕對不會做出這種事的,當年肯定有什麼誤會!」
「誤會,你說誤會?我親眼看到他將師父一劍封喉,你跟我說這是誤會?」
殷笑塵突然從腰間解開酒袋,猛喝了一口:「這些年,我也一直在查這件事,的確發現了很多疑點,二師兄,你再給我點時間,我……」
「殷笑塵,我記得你當初可是滴酒不沾的啊,怎麼,是不是心中有所愧疚,要借酒消愁哇?你瞧瞧,當初風度翩翩,一心證道的你,如今成了什麼樣子?」
殷笑塵眼神忽然迷茫了一下:「師兄,回頭是岸,不要再執迷不悟了。」
「廢話少說,當年我們三個師兄弟中,陳逍修為最高,你資質最好,唯獨我木訥遲鈍,但師父從來沒有嫌棄過我,將我視如己出,如今這麼多年過去了,我倒要看看,你修行到了什麼地步!」
殷笑塵看着狀若瘋狂的二師兄,心中莫名的一痛,當年三個守望相助,情同手足的師兄弟,如今卻不得不刀劍相向。過往的歲月,留下的,真的只剩那片刻溫存的記憶嗎?
時光蹉跎,難道就是這個世界上最殘忍的刑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