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陵之中的氣氛詭異難測,白衣老者身上的劍意飄忽如風,似乎不再似先前的那般堅定。至於四目怪人,兩團綠火忽然的從額頭上飄出,正對着白衣老者,後者的臉色冷峻,而後好像又想到了什麼,不由得將碧玉酒壺拿起,喝了一口壺中佳釀,忽然一笑道:「你可知道這酒叫什麼?」
四目怪人瞅了一眼老者手中的碧玉葫蘆,眉頭略微皺了一下,並沒有什麼。
「一壺香!」老者似乎自問自答一般的着。
然後他好像想起了什麼往事一樣,默默的注視着自己手中的碧玉酒壺,嘆了口氣:「千餘年前,我忘憂於江湖,醉生夢死,我那位曾經將整個人間界攪合的天昏地暗的師弟,以為我就此墮落,才自閉於琅琊秘境當中。」
淡淡自嘲一笑,白衣老者的目光轉向四目怪人,見其臉上根本就沒有任何的表情,又是繼續道:「在我那位心高氣傲的師弟心裏,這天下本就沒有什麼人能夠有資格作為他的對手,包括你在內。」
四團綠色的幽火忽然的晃動了一下,而四目怪人的嘴角也終於忍不住的抽動了一下。
見此情形,白衣老者終於忍不住哈哈一笑:「看來你也認同他。」
四目怪人沒有回應,白衣老者也不以為意,而是自顧自的道:「當然除了喝酒之前的我。」
這話完,本是飄忽如風的劍意,霍然間在白衣老者的身上重新凝固,爭鳴的劍吟,哧哧作響的同時,白衣老者臉上的笑容收起道:「一壺香。又叫忘憂酒,喝了千餘年,我的確忘掉了很多事情,而酒醒的那一年,我又想起了很多事情。」
被這股無形的劍意逼迫的,四目怪人終於緩慢的站起身來。其身形高大的竟然有兩個白衣老者那麼高,至於身後的那把九龍金椅,則是在其起身的剎那,轟然炸碎。
「的確,包括氣息,你已經不是那個在崑崙山上踏空而來,並與我一戰的劍修,眼下你的身上雖然劍意凝厚,卻又有屍氣摻雜其中。已經不是全盛時期的你,如何↖↖↖↖,m.♂.再與我一戰?」
白衣老者冷笑一聲:「那你呢?被我的師弟一劍斬落天際,掉落人間的你又能有幾分實力?」
四目怪人的眉頭再次皺起,這是他第二次皺眉,沉吟一陣,然後盯視着白衣老者道:「我的主人當年傾盡生命而一劍斬天門,為的就是能夠使兩界不再有任何的牽扯,而我的使命就是維護主人的意志。即便我已經掉落凡塵,沒有先前的實力。眼下你我,真要生死相搏,恐怕也是五五之數。」
「你的主人啊!」白衣老者嘆息一聲,再次看向四目怪人高大的身軀道:「他以為一劍斬碎天門,便能斷了人間連年不斷的征伐?」
白衣老者搖了搖頭,而後又看向四目怪人道:「這些年你在天上。看這個人間,你覺着你的主人當年的做法真的對嗎?」
四目怪人沒有回答,白衣老者卻是替他回答道:「不對,人總要有個念想,人也應該有所希望。而無論人族或者妖族,包括這世間萬物,總要有個機會,哪怕是微乎其微的。」
四目怪人似乎不能理解白衣老者的話,那四盞綠色火焰,有些變得游移不定起來,而白衣老者卻是繼續道:「作為你主人當年的劍靈,有些事情你始終不能理解,而在上古之時,上界是如何擾亂下界,我也未曾看到過,而我出身於洗劍閣,那麼便要替宗門把最後一件事情給做了,也想看看,當天門重開的時候,這個人間,是不是會比現在還壞!」
十萬大山,戰局迷亂,除了幾位掌教真人還未親自上陣之外,幾乎所有的戰力已經全部投入到戰場之上,至於妖族一方,妖主卻是始終還未出現,清宏真人神態平和的看向遠方,直到那一抹赤紅如血的雲團忽然出現的時候,才臉色冷峻的眯起了眼睛,而在眼眸深處,卻是閃爍着冰冷的寒芒。
就在清宏真人所看的那個方向,三目巨猿無比凝實的雙拳,卻是狠狠捶打在那團突然出現在清虛真人身前的血雲,然而血雲之中,劍息如潮湧的氣浪,居然硬生生的接下了三目巨猿的全力之擊。
三目巨猿臉色猙獰,頭的怪目,再次微微閃爍,即將有黑白光柱再次噴出之際,忽然發現自身四周,不知什麼時候突然多出無數的紅絲細線,而在每根細線的頭部,都有一顆獠牙遍佈怪口的三角蛇頭。
三目巨猿猛然間,將頭顱換了個方向,朝着身前一擺,額頭的怪目之中,立時噴出一道黑白光柱,將身前的紅色絲線蛇頭紛紛湮滅其中之際,一道冰冷的劍意,突然從血雲中勃發而出。
暗叫了一聲不好,三目古猿怒吼一聲,周身的肌肉頓時霹靂啪啦的爆響不斷,口中更是嘶鳴於天,發出一股股無形的音波,將那股即將斬向前胸的劍意阻隔其中,趁此機會,古猿身形一轉,便消失在原地的同時,一個淡淡的身影忽然出現在古猿原本站立的位置,手中提着一柄龍蛇盤繞卻尚未出鞘的古劍,正是許麟。
「孽子!」一聲爆喝,突然的從許麟背後傳來,幾乎在一瞬間,滾滾巨龍便已經轟然而至,許麟心中苦笑,面色卻是不變,周身的血袍大動飄舞,一團炙熱的血光,忽然從其全身爆裂而出的時候,竟然硬生生的將那頭由劍意所化的巨龍給擋了下來,也就是那一個呼吸的時間裏,許麟藉此機會,身形一動,卻也是消失在原地不見,與此同時的出現在另一個方位,至於那頭三目古猿,則是看的目瞪口呆,有些不明所以,他倆難道不是一夥兒的?
因為是由縷金衣為胚胎而煉製成的血袍,有無比強大的防護作用外。更是因為對於一劍滾龍碧無比的熟悉,許麟這才能夠借力打力的抽身而出,但是其臉色卻有些發白,畢竟是清虛真人的憤怒一擊,那滋味絕對不好受。
至於清虛真人見一劍斬其不中,心中雖然憤恨。但卻不至於昏了頭,他沒有忘記,就在他的對面還有一頭對自己虎視眈眈的三目古猿,所以劍意一收,警戒的望向那邊。
三目古猿見漁翁做不得,不由得撇了撇嘴角,卻是一臉忌憚的望向許麟出現的方向,三目的目光有些猶疑不定起來。
「師……」還未等許麟將那個「傅」字喊出口,便瞅見清虛真人的目光如劍。恨不得生吞了自己的模樣,不由得硬生生的改口道:「你我聯手,先將這古猿打發了,你我再戰如何?」
清虛真人雖然恨透了許麟,但是其提議不無道理,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事情他可是看過不少,當下壓下心中的憤恨,冷哼一聲。便目光不善的望向古猿。
至於那頭古猿則是心中大罵許麟不要臉,而見其劍器法寶已經舉起。還有那老道士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當下不再猶豫的身形一轉,就想瞬移而走的時候,頭上的虛空一閃,無數的劍影居然突然而然的出現,瞬間將其籠罩其內。正是許麟暗中使出的虛空藏劍術和劍影幽落,時機恰當好處。
若是擱在平常,三目古猿依靠妖族特有的強悍身體,似乎不懼這劍光和劍影凝結而出的劍術神通,但是方才與許麟交手。其劍意詭異難測,每每觸及劍意所化的血雲血光之時,隱隱都能感覺到一股吸魂之力,更有一股就連他這上古妖猿之軀,都隱隱感覺到恐懼的腐蝕之力,所以當下不敢再有遲疑,連忙撤去遁光,周身妖氣一滾,竟然直撼許麟的劍術神通。
而站在另一側的清虛真人也沒閒着,手中劍器法寶嗡鳴大作,又是一劍滾龍碧,其聲勢比起先前還要強大幾分,古猿見此,心中大罵的同時,額頭上的妖目一閃,黑白相間的兩色光團猛然噴出,在轟然幾聲巨響之下,半空中氣浪滾滾,隱隱有龍鳴之音,而妖猿的周身在虛空藏劍術以及劍影幽落兩擊之下,傷痕累累,卻又在瞬間,傷口紛紛癒合起來。
妖猿雙拳捶胸,似乎是被疼痛激起了凶性,仰天怒吼,身形再次暴漲起來的瞬間,耳邊忽然響起了一聲淡淡的冷哼。
萬縷紅蛇,忽然連同許麟一起出現在妖猿的背後,猶如紅色的浪潮一般,立時將巨猿正在不斷膨脹的身體包裹其內。妖猿大驚之下,回首就是一拳轟砸而出,正好命中許麟的面門,妖猿大喜之下,想要再一拳將其身體也一同砸碎的同時,忽然兩眼一暗,而許麟的身體也就此消失不見。
而當妖猿怒目圓睜想要看清楚的時候,眼前所呈現出的,卻是一片無盡的汪洋血海,而在血海之中,數以千萬的生魂,嘶吼着噴涌而出,妖猿心中大駭,想要運起妖力將纏繞周身的血絲撕開的時候,頓覺周身的氣血一滯,接着源源不斷的朝着外面噴涌而出,妖猿大喊了一聲:「不!」的時候,血海中的萬千生魂,已經纏繞而上,紛紛撕咬在妖猿的身軀之上。
而在外圍,將妖猿的黑白之光硬擊而碎的清虛真人,此刻卻是靜靜的立在半空,一臉凝重的注視着眼前這片突然出現的血海,目光閃爍個不停。
心潮起伏下,清虛真人握緊了手中的劍器法寶,猶豫着要不要趁此機會出手,但是以清虛真人對許麟的了解,眼前的這片血海恐怕沒有那麼簡單,但是因為當年和上一代的血魔在崑崙山下對戰過,清虛真人卻還是有着幾分把握的。
可就在其猶疑不定的時候,懸浮在半空之上的血海,忽然大放血光,見此情形,清虛真人失口叫道:「血煉神光!」
身形連忙暴退數十丈的清虛真人,堪堪躲避出血煉神光籠罩的範圍之際,那片血光卻是忽然一收,連同那無盡的血海一起,在片片光芒散碎的時候,一個淡淡的人影卻是從光幕中走出,正是許麟無疑,至於那頭上古妖猿,竟然已經沒有了蹤影,見此情形,清虛真人的臉,再次的冷了下來,卻沒有什麼,反倒是許麟這邊,躬身一禮道:「師傅!」(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