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獸之灰燼使者 第391章 暮光

    「援軍馬上就到！準備反攻！」

    烏納斯一入營地，立刻大聲喊道，銅須國王的大軍馬上就到，那時就是反攻的好時機。

    「慢着！我女兒呢？」麥格尼急吼吼的叫道，「快把她交給我！」

    「等擊退敵人，我立刻讓她見你。」烏納斯改了個說法，他可不能將茉艾拉輕易交給銅須，那會使倫達恩對他產生不滿。

    「聖騎士，我並不是在請求你！」麥格尼大擺國王的威嚴，「如果你不讓我見到茉艾拉，我只能自己去找！」

    言下之意就是要硬闖營地，烏納斯心裏騰地冒出怒火，他天生就吃軟不吃硬，駕着金剛橫在矮人面前，「這裏是我的營地，沒有我的命令，擅入者死刑！」

    「你這混蛋小子！」麥格尼將雙錘砸的哐哐響，「沒人有資格判我死刑！」

    烏納斯舉盾架劍，做出戰鬥姿態，「尊敬的國王陛下，你可以試試！」

    麥格尼怒吼一聲，「粉皮臭小子，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處境？」

    處境相當糟糕，他們這一面的敵人暫時被沖潰，還沒被重新組織起來，但其他幾個方向的戰鬥並沒有停止，紫羅蘭結界防守有餘，進攻不足，營地仍處於困境。

    烏納斯越來越覺得矮人國王急吼吼的態度奇怪，等他的大軍一到，解決了敵人，那時矮人在談判中將佔有絕對優勢地位，想見女兒烏納斯也不會強硬拒絕。

    但現在這麼焦急的想見茉艾拉，總不會是思女兒心切——多少年都等過來了，等不了這一時三刻？

    事出反常必有鬼，烏納斯只抓住一點，「擊退敵人後什麼都可以談，現在陛下的要求與趁火打劫的強盜沒什麼兩樣。」

    麥格尼齜牙咧嘴，遇到這麼個難纏的聖騎士他也是有苦說不出——哪裏有什麼大軍？

    調動大隊人馬這種事不可能瞞得住，而營救矮人公主是一項秘密行動，為免打草驚蛇，所以根本不可能調動太多軍隊。

    他藉口狩獵，帶着百人親衛隊悄悄深入到這裏已經是極限了，根本沒有所謂的大軍。

    隨口說的大話一是給戰士們信心，二是詐取人類的服從，沒想到遇見個不見兔子不撒鷹的傢伙。

    他現在只想帶上女兒突圍回鐵爐堡，哪裏有心思在這兒與數目眾多的黑鐵叛軍糾纏。

    狡猾的人類！

    心中暗罵着，麥格尼對眼下的僵局一時也不知怎麼化解，作為國王，他不可能承認撒謊，而在敵人的圍攻之下，與人類火併簡直是蠢豬的行為。

    這時，一小群矮人從營地方向跑了過來，為首的是兩個氣喘吁吁的大光頭，甚至連眉毛鬍子也沒有，在矮人看來，簡直丑到慘不忍睹。

    「陛下，陛下，您來了！」石眉和赤眉激動的口齒不清，帶頭向矮人國王行禮。

    麥格尼放棄所有無意義的問題，直奔主題，「我的女兒呢？」

    「公主殿下就在營地中休息，」石眉看了聖騎士一樣，沒敢說茉艾拉被鞭子抽暈的事，「陛下請放心。」

    「把她帶來見我！」

    矮人兄弟下意識的聽令轉身，一聲怒吼卻讓他們的腳步被冰封。

    「石眉、赤眉！別忘了你們現在的身份，你們現在應該做什麼？！」

    矮人兄弟現在是戴罪立功的死刑犯，本應在衝鋒隊中待命，但被告知國王駕到的消息後，忍不住脫隊跑來拜見，按理說已經違反了許下的誓言。

    兩兄弟再次轉身，面對守備官和國王，只能渾身僵硬的啞口無言，心裏掙扎着到底該聽誰的命令。

    「原來你們就是石眉和赤眉？」麥格尼對這兩個名字很熟悉，傳回的情報中，這兩兄弟是營救行動的關鍵人物，「非常感謝你們對銅須家族的忠誠，我會記住你們的。」

    這話聽起來是感謝，卻又好像是威脅，被國王記在心裏，好事壞事全取決於他們現在的偏向。

    烏納斯對矮人會站在哪一邊毫無信心，背叛自己的種族和國王對任何人來說都有巨大的心理障礙。

    「石眉和赤眉現在是銀色黎明的軍人，他們只能聽從指揮官——也就是我的命令，否則等待他們的只有軍法。」

    「一派胡言，」銅須回敬道，「我宣佈，解除石眉和赤眉的聯盟招募令，你們現在是自由的矮人了！」

    矮人兄弟本是應募加入支援洛丹倫的聯盟軍隊，赤眉是戰鬥人員，後來併入了銀色黎明，石眉則負責武器運輸，被烏納斯從恐懼魔王手中救下後也加入了銀色黎明。

    雖然他們的選擇是出於現實的無奈，但從法理上講，他們仍在聯盟招募令的框架之下，矮人國王想來一招釜底抽薪。

    「這改變不了任何事，銅須國王，我沒有閒工夫與你在這扯淡，要麼與我一道擊退敵人，要麼從哪裏來回那裏去，沒有多餘的選項！」

    烏納斯已經受夠了，為難赤眉兄弟根本毫無意義，就算他們乖乖聽從國王的命令，烏納斯也不會任由他們去找茉艾拉。

    麥格尼根本沒搭理這道選擇題，他知道國王的名頭是嚇不住聖騎士的，開始發動親情攻勢，「你無權阻止一位老父親尋找他失去多年的女兒，任何人都沒有這個權力！」

    至此，烏納斯了解了矮人國王的個性——不達目的不罷休，用嘴巴是無法被說服的，對雙方來說都是如此。

    難道就在這裏扯皮僵持？遠處的叛軍正在重組隊伍，很快就會從混亂中脫離，先前的衝殺完全成了白費力氣。

    麥格尼也注意到敵人的動向，心中同樣焦急，但眼下的對峙只能由一方做出讓步來結束，顯然雙方都沒有這個打算。

    這時，更遠處的地平線上，突然閃現出點點火光，火光不斷湧出，匯聚成一條長蛇向戰場疾速竄來。

    烏納斯以為是麥格尼的援軍到了，但矮人國王的神情卻沒有絲毫放鬆，有的只是震驚和一絲慌亂。

    烏納斯馬上察覺到不對，「那不是閣下的軍隊？」

    麥格尼搖搖頭，鎮定下來，「準備好最艱難的戰鬥吧，聖騎士，據我所知，這片荒野上沒有你的朋友。」

    烏納斯飛上半空，眺望遠來的軍隊，黑鐵叛軍也發覺了新力量的到來，不覺放慢了進攻的節奏。

    火光組成的長蛇很快就竄到足夠近的距離，烏納斯還沒看出個所以然，黑鐵叛軍卻先喧譁起來，一點也沒有迎接友軍的姿態。

    烏納斯終於看清了，那是一支由食人魔為主組成的隊伍，其中包夾着獸人、矮人等種族，為首的傢伙怎麼看怎麼眼熟。

    黑鐵叛軍的騷動越來越大，顯然他們也看清了來的是什麼人——毫無疑問是敵人，而且是生死大敵。

    這些天來，為了給「護送」王后的人類隊伍打開前路，叛軍很是清理了一些強盜土匪，徹底得罪了灼熱峽谷中的盜匪勢力，現在來的就是其中一支很強的流匪。

    一般情況下，流匪絕對不敢主動攻擊數目眾多的叛軍，眼下現身顯然是想渾水摸魚。

    人類營地久攻不下，又接二連三的出狀況，叛軍的三名首領都頭痛不已，但撤退很可能演化成大潰敗，只能硬着頭皮頂上。

    一支叛軍被分出去迎頭攻向食人魔匪軍，使圍攻營地的陣線更加虛弱。

    空中的烏納斯將一切看得一清二楚，它興奮的大聲喊道：「兄弟們，我們援軍已到，開始反攻！」

    全軍立刻動員起來，即使是沒有受過多少軍事訓練的難民們，也都拿起分發的防身武器。

    火葉和幾名隨軍法師立刻放棄支持紫羅蘭法陣，着手釋放攻擊性法術。

    烏納斯飛落金剛背上，意氣風發的對眼前的矮人喊道：「銅須陛下，我的朋友來了！」

    麥格尼被眼前的情況弄的有些懵，那些食人魔和獸人強盜也能稱為友軍？

    「與我並肩戰鬥，或者看着我摧毀敵人，國王陛下，任您選擇！」

    說完這句話，烏納斯不再理會矮人國王，幾聲呼喝整理好騎兵隊，向着包圍圈最薄弱的方向疾速衝鋒而去。

    吃了一鼻子灰的麥格尼猶豫了一下，現在沒人阻止他闖進營地找女兒了，但在當前局勢下，如果他真的那麼做，倒顯得格局狹小，不符合國王的身份。

    長嘆一聲，矮人國王舉起戰錘，「我忠誠的勇士們，戰鬥吧！」

    精悍的銅須騎兵在戰吼聲中，跟隨着它們的國王投入到一片混亂的戰局中。

    一場大混戰就這樣開始了，食人魔匪軍加入後，雙方在人數上的對比已經不那麼懸殊，再加上近兩千暴風難民的總動員，叛軍的人數也並不佔優勢了。

    而在法師力量上，黑鐵叛軍根本拿不出與奧馬爾和火葉相比的大法師級人物，衝鋒陷陣中，也沒人阻擋得了烏納斯和麥格尼的攻勢。

    包圍圈四面漏風，本就軍心不穩的叛軍立刻就現出敗相。

    眼看就要擊敗敵人，幾聲低沉卻清晰的吼叫突然自天空傳來，驚醒了沉浸在殺戮中的人們。

    烏納斯抬頭看去，一條幽藍色的巨獸正穿過月光下的雲層，向營地中心疾速降落。

    「暮光龍！」

    烏納斯一眼就認出了巨獸的來歷，這種渾身泛着黑藍色光澤的龍族並不是自然龍種，而是死亡之翼的配偶用虛空龍和黑龍精華魔改出的一種實驗品，從名稱上就能看出來，與暮光教派也有關聯。

    糟了，營地中只有一樣東西能引起它們的興趣——茉艾拉-銅須。

    「繼續戰鬥！」烏納斯一邊向金剛和騎兵們下令，一邊回飛攔截。

    金色的雙翼實在太顯眼，立刻引起了敵人的注意，暮光龍扭頭迎面而來，三個人影卻從龍背上躍離，飛速向地面降落。

    暮光龍猛的一個縱躍，撲到近前，紫色的龍息幾乎呈直角鋪灑開來，籠罩聖騎士所在的整片天空。

    烏納斯立刻開啟防禦大招——聖佑護盾，厚重的金色護盾一出現就與龍息全面接觸。

    奇怪的是，他並沒有感到任何熱度，聖佑護盾的力量卻在迅速流失，背後的光翼也在龍息的衝擊下支離破碎，化為點點金光。

    烏納斯隨着慣性繼續向前，暮光龍的巨吻大張，猛然吸氣，紫色的龍息驟然回流，裹着烏納斯一同投向龍口。

    吐出來的還能吞回去？

    烏納斯算是見識了暮光龍的特異之處，但他可不想成為對方的口中之食，立即再次開啟復仇之翼。

    光翼只存在了半秒，但已提供足夠的動力，推着烏納斯飛躍龍頭，重重踏上暮光龍的頸背，順勢一劍刺入腳下。

    劍鋒毫無滯澀的刺入龍頸，就像擊中空氣般混不着力，不可能！龍族的皮膚怎麼會如此脆弱？

    暮光龍的身軀激烈的橫擺，烏納斯立足不穩，被甩飛出去，他順勢抽出的寶劍，卻沒有一滴鮮血被帶出來，定睛一看，劍尖拔出的地方也沒有任何傷口。

    免疫物理傷害？

    烏納斯在空中翻了個筋斗，連發三道火焰斬，金紅色的火浪席捲而去，暮光龍迅速轉頭，張開巨吻，瞬間將火浪吸食一空。

    靠，烏納斯不由暗罵一句，暮光龍似乎擁有虛體化的能力，不懼物理攻擊，法術能量又被它當食物吃掉，這怎麼打？

    他餘光看到那三個人影已經降入營地中心，地面上的麥格尼見狀也正向那裏衝去。

    搶奪茉艾拉才是關鍵，現在不宜和這頭龍糾纏，他再次開啟光翼，掉頭就向地面飛去。

    暮光龍嚎叫一聲緊緊追在身後，烏納斯全速衝刺，甩開巨龍一段距離，搶先落入營地。

    但還是晚了一步，三道人影已經在一陣紫光中消失，而茉艾拉卻沒有被帶走，她渾身是血的躺在帳篷邊上，腹部有一道巴掌長的猙獰裂口，正不斷湧出鮮血。

    暮光教徒居然不是來搶奪她的？反而是來殺死她？

    對方已經得手，暮光龍似乎也得到命令，撲扇着巨大的肉翅，由俯衝轉為攀升，轉眼間就消失在雲端。

    這時麥格尼也衝到現場，見到女兒的慘狀，矮人國王睚眥欲裂的怒吼着，撲上前緊緊捂住茉艾拉腹部的傷口。

    「快！」

    幾名矮人騎兵立刻跳下戰羊，掏出繃帶和藥品，給茉艾拉做緊急傷口處理。

    矮人公主沒有死，但也只剩一口氣，她根本沒理會眼前久未見面的父親，一睜開眼睛只看到不遠處的聖騎士。

    「哈哈哈哈！」她狀若癲狂的大笑着，「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他必將成為最偉大的矮人帝王，人類，你會被我的兒子碎屍萬段！咳咳咳！」

    「茉艾拉！不要說話！」麥格尼焦急的大叫，「你的傷口…」

    「父親？」女矮人這時才看清眼前的就是自己的血親，「這是幻覺嗎？您怎麼來了？」

    「我來接你，你已經安全了，我會保護你，不要再說話。」

    「哈哈，沒關係，沒關係，我就要死了，但我的血脈會在這個世界上留存。」

    「你不會死的，我的女兒，我不會讓你死！」

    話雖如此，但事實上女矮人失血過多，內臟嚴重受損，已經回天乏術了。

    「父親，你的鬍子…白了很多，咳咳。」茉艾拉努力看清矮人國王的面孔，比她記憶中的父親蒼老了許多。

    「你也長大了，我的女兒，你不會死的…」麥格尼眼眶泛淚，徒勞的寬慰着，也許也是在安慰自己。

    溫情的時刻總是很短暫，茉艾拉的意識漸漸模糊，心中的仇恨又佔據上風，她無神的眼睛死死盯着聖騎士，「是他！是他把我害成這樣的，殺了他替我報仇，父親，殺了他，殺了他！」

    女矮人高昂的尖叫耗費了最後一絲生命力，在劇烈的咳嗽中咽下最後一口氣，然後就徹底安靜下來，只有「殺了他」的遺言仿佛還在空氣中迴蕩。

    「不——！」麥格尼悲痛的吼叫着，身邊幾個手下立刻採取復甦手法，但都沒有用處，只能退到一邊，呆愣愣的站着。

    「你！」矮人國王猛的回過頭，雙目中放射着仇恨的紅光。

    烏納斯感覺自己像被一頭飢餓的野獸盯住，不自在的攤攤手，「我…」

    只說了一個字，他就不得不住嘴，因為麥格尼手中的戰錘猶如車輪般呼嘯着砸了過來，他只能全力向一邊閃去。

    轟隆！

    戰錘轟然砸入地面，濺起大篷沙土，製造了一個恐怖的深洞。

    但戰錘落地的方位卻離烏納斯原本站立的位置相差半米，原來矮人國王只是發泄怒火，並沒有真的攻擊烏納斯。

    「擊敗叛軍後，我需要一個解釋！」

    強行用理智壓抑情緒，麥格尼的怒火併沒有消失，他命兩個手下看好女兒的屍體，然後大步向戰場衝刺，現在遇上他的敵人一定很倒霉。

    矮人國王的背影使烏納斯油然生出敬佩感，確實，擊敗叛軍才是當務之急，這時發生內訌的話，先前製造的優勢將功虧一簣。

    如果是自己的話，女兒死在面前，最後遺言直指的兇手也在眼前，烏納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忍住不動手。

    所以他對矮人國王大生敬意，一邊向戰場衝鋒，一邊思考着怎麼妥善的解決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