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淵跟了褚運峰多年,自以為把深藏不露的功夫早已經煉得出神入化了,沒有人敢在自己跟前胡亂說話。沒想到,這才剛剛上台,就有人跑到自己跟前挑撥離間來了。一時間心情大壞。
這說明什麼?說明還是有人把自己當成了一隻有縫兒的雞蛋,眼瞅着盯過來了!
章秋眉雖然沒有提王子君的名字,但是聰明如李承淵,怎麼會猜不出來章秋眉話中有話呢,當下眉頭不經意的皺了一下。
章秋眉一直觀察着李承淵的反應,此時看他眉頭微蹙,就知道自己離目標更近了一步。接着煽風點火道:「李省長,前兩天我從組織部外面經過,找王部長匯報工作的人簡直得排隊喲,而且,還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凡是跟您走得近的人,排隊也沒號嘍。」
「他們組織部的人,個個把頭抬得跟鵝似的,趾高氣揚,張口閉口都是王部長如何如何,甚至還有人說……」
李承淵神色不動,見章秋眉沒有說下去,依舊用平靜的語氣道:「說什麼?」
「李省長,您可別往心裏去,反正這些人都是有恃無恐,胡說八道,我真不想學給您聽,白白惹您生氣了!」章秋眉做出一個皺眉的動作之後,氣憤不已道:「有個說法傳得沸沸揚揚,說您的省長,本來是歸王子君的,之所以讓你上來,那是因為王子君讓着您呢。」
說完這句話之後,章秋眉小心翼翼的看了李承淵一眼,打抱不平道:「李省長您為南江做了多少貢獻,我們這些人心裏清楚的很,那些胡亂嚼舌根的人知道什麼?只不過是跟着某人身後狂吠的哈巴狗罷了,您別往心裏去。犯不着跟這群馬屁精一般見識的!」
「秋眉啊,子君部長還是很有能力的。大家說這個位置是他讓給我的,說明我還有不如子君部長的地方。」李承淵心裏痛恨不已,但是對於自己的心理活動,他是絕對不會讓章秋眉這個女人看出來的。像這種搬弄是非的女人,往往是造謠惑眾的行家裏手。有誰能保證她扭過臉不會把自己的話傳出去呢?一旦經過某些人別有用心的演繹加工,必然會引得滿城風雨,那可就熱鬧了!
李承淵看着義憤填膺的章秋眉,淡淡的笑着,話不能隨便說,但是對於章秋眉的靠攏,他還是要有所表示的。因此,親自給章秋眉的水杯里添了點水,笑着道:「省長走的時候。你跟我一起送送吧!」
「嗯,好的。」章秋眉頓時來了精神,她知道李承淵一直是褚運峰的忠誠下屬,現在,李省長安排自己跟他一起送褚運峰,這說明什麼?說明李省長還是認為自己忠心可鑑的。
不過,章秋眉也有些失望,外面的這些傳言。雖說有自己添油加醋的成分,但是。它至少是真實存在的。她相信它會像一根刺扎進李承淵的心裏面,沒想到他居然能一笑而過。
「王子君,你不是看不起我嗎,那我就讓你為你自己的驕傲付出代價!」
女人一旦涉足官場,很難再心存良善,有時候比男人更心狠。一旦不能成為朋友,就會窮盡一切手段,把這些和自己有過節的人葬入萬丈深淵。
又說了一會閒話,章秋眉這才裊裊娜娜的離開了李承淵的辦公室,李承淵客客氣氣的把章秋眉送到門口。重新關上房門的時候,李承淵的臉變得嚴肅起來。這樣的閒話估計還在更廣泛的範圍內流傳,甚至傳出了多個版本,李承淵心裏極度不爽,卻又無可奈何。
站在窗前,看着外面那炙熱的陽光,李承淵感慨萬千,這種心境真像年輕時迷戀着某個女人,她的一擎一笑,直接影響你的情緒。如果她幾天不理你,你連死的心都有;她在某日突然對你璨然一笑,你就忍不住心花怒放,好像擁有了整個春天的花朵。沒想到,王子君只是個組織部長,對自己的影響卻是無處不在,無處不有。想要擺脫由他帶來的情緒,真叫一個難喲!
對於很多人而言,褚運峰離開南江是一件大事情。雖然目前褚言輝的案件還在調查之中,但是已經有了安排的褚運峰,卻必須要離開南江到另一個崗位履新了。
履新的具體時間,沒有人給褚運峰限定。但是褚運峰還是敦促家人儘快收拾行李,這次不但他本人,就是他的妻子李姐等人,也要一起離開了。
作為南江的老領導,不知道有多少人為褚運峰的離開而糾結。不去送老領導最後一步,心理上良心不安,感覺對不起老領導。這之中,最糾結的當屬處在重要崗位上的人。
去送的話,那可不是一句話的事情,送一送這個舉動有着不可預知的風險,如果自己的行蹤落在葉書記和王部長的眼中,不知道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你把前幾天姜隆剛給我帶來的茶葉好好收拾一下,我今天有用。」王子君在臨下班的時候,輕聲對進來收拾東西的俞江偉吩咐道。
俞江偉答應一聲,就將兩桶茶葉從王子君辦公室的柜子裏拿出來,小心的放在了一個紙袋裏。
「江偉,你說去看人只帶兩包茶葉是不是太少啦?」王子君看着收拾的俞江偉,輕聲的問道。
「王部長,這兩桶茶葉是姜哥精心給您準備的,我覺得您無論拿它送給誰,都不成問題。」俞江偉稍微沉吟了一下,就笑着說道。
俞江偉的話倒是不假,以他想來,以王部長現在的地位,即便送個芝麻給人,那人也會心情愉悅,感恩戴德的接受了,不說別的,因為這送禮之人的身份在這兒擺着,禮輕情義重啊。
王子君拿過俞江偉遞過來的茶葉,還是有點不滿意,想了想,又對俞江偉道:「江偉。你看看我這裏還有什麼東西,兩盒茶葉有點太輕了。」
俞江偉滿腦子裏都是疑問,王部長這是要幹嘛去?翻箱倒櫃的在柜子裏翻了翻,找出來的東西,王子君都不滿意,無奈的搖了搖頭道:「算了。就這兩盒茶葉吧。」
將王子君送到家裏,俞江偉的心思仍舊在王部長的送禮上。此時的他,真是搞不懂,讓王部長如此鄭重其事送禮的人,究竟是什麼人哪。在他的印象中,王子君除了收下屬送來的特產茶葉,基本上是不收其他東西的。
不知道的問題不問,這是秘書的基本準則,在這個方面。俞江偉堅持的還是比較好的。把王子君送到七號別墅之後,就上車離開了。
他不知道,兩盒茶葉是不是禮物太輕的問題,又足足困擾了王子君一個小時。在吃過晚飯,王子君終於搜羅不到什麼東西了,掂着兩包茶葉準備出門。
「你這是去哪?」莫小北雖然對王子君的行蹤沒什麼興趣,但是看着王子君一反常態,在家裏搜羅了半天才出門去。還是奇怪的問了一句。
王子君遲疑了一下,這才對莫小北道:「我去送一個人。」
莫小北雖然不關心時事政治。但是,南江的風吹草動,她還是知道的。秀氣的眉頭皺了一下,嗔怪道:「你去幹嘛啊,又不受歡迎!」
「我只是想去送送。」王子君坦然一揮手道:「我個人比較佩服他,不去送送。日後我會覺得遺憾。」
莫小北不再勸他,在王子君臨出門的時候,又叮囑道:「小心他老婆,要不,你提前打個電話?」
「沒事。我知道啦!」王子君笑了笑,晃着自己手中的茶葉走出了家門。
夜晚的東宏市,空氣中已經有了一絲涼意。走在被燈光和樹影包圍的小路上,王子君有一種曲徑通幽的感覺。他住在七號,站在路上,就可以看到二號院的燈火。
明天,這個二號院的主人就要離開南江了。雖然二號院主人的離開和他有不少關係,但是從心底里而言,王子君對於這個二號院的主人充滿了敬意。
敬佩,這和立場無關。完全就是對於這個人的品質,品格,甚至是更高層次東西的敬服。
無論從哪個方面來看,王子君都用不着走這一趟。二號院的主人,此時已是日落西山,而他卻是蒸蒸日上。以後,這個曾經是二號院主人的褚運峰,只會找他辦事,而他王子君,對這個人則沒有什麼訴求了。
和這個相比,還有一個理由,那就是二號院的主人並不一定願意見到自己。
「咚咚咚」
雖然心裏念頭百轉,但是王子君的手掌,還是輕輕地敲在了二號院的院門上。敲門的聲音本不大,但是在靜幽的環境中,依舊能夠傳出很遠。
「誰呀?」有氣無力的聲音從大門裏傳了過來,隨着這聲音,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女子,輕輕的打開了門。透過昏暗的燈光,她看着一身乾淨,年齡和自己差不多的王子君,愣了一下就輕聲道:「我家老爺子今天不見客,謝謝你來看他,趁着現在沒人看到你,自己回去吧,這對你沒什麼好處。」
那女子從媚眼之間,好像和褚運峰有點相似。王子君立馬猜到了女子的身份,張了張嘴,一時間竟有點語塞,說不出話來了。
「這裏是常委院,很多人都在這兒住着呢。趕緊走吧,小心被七號院的人看見了,謝謝你啊。」那女子見王子君站着不走,把話說得更明確了。
王子君終於確認了女子的一番好心,淡淡的說道:「我就是七號院的鄰居。」
女子愣了,但是旋即就憤怒的問道:「你來幹什麼?你還嫌害得我們家不夠慘嗎?!」
「我來看看。」王子君沒有介意女子的搶白,不慍不火的說道:「褚省長明天要離開南江了,我來送送他。」
女子原本是一個潑辣之人,但是看着眼前不急不躁的年輕人,又覺得自己說不出能威脅人的狠話,想了想,還是道:「你等一下,我看我爸有沒有時間見你。」
王子君在外面並沒有等多長時間,兩分鐘之後,褚運峰就從房間裏走出來了。
燈光下的褚運峰,好像比前兩天請自己喝酒時白髮更多了。一直都是虎虎生威的霸氣,卻依舊留在他的身上。雖然他已經不是南江的王者,但是他的驕傲,卻是任何人都無法抹煞的。
王子君看着褚運峰,沉吟了一下,就笑着朝着褚運峰道:「褚省長,我來看看您。」
褚運峰目視着王子君,沉默瞬間,這才沉聲問道:「你這個時候過來,是不是有事情或者有什麼工作要和我談?」
「沒有。」王子君沉吟了一下,輕聲的道。
「那你走吧,我承認做南江的組織部長你很合格,但是我現在只是褚言輝的父親。」褚運峰揉了揉腦袋,接着道:「對於將褚言輝他們繩之以法,我不反對,但是請讓我保持一個做父親的權利。」
褚運峰面無表情的看着王子君,王子君見狀,沉吟了瞬間,點點頭道:「我來送送你,和相逢一笑泯恩仇無關。」
「我和你原本就沒有什麼恩仇,所以用不着相逢一笑。你的所作所為,我都是贊成的。如果我依舊在南江任職,我家的大門自然是向你敞開的,但是現在我不在南江工作了,南江的事情和我無關啦,我不想和你說話,你回去吧!」
褚運峰一口氣把這些話說完,竟有點孩子氣的把頭扭過去了。王子君哭笑不得,只好點頭離開。不過在離開之前,還是把手裏的茶葉遞到褚運峰的手裏道:「褚省長,我個人對您很欣賞,這點茶您帶着,去去火吧!」
不等褚運峰反應過來,王子君已經大步流星的離開了。
褚運峰看着手裏的茶葉,搖搖頭,提着回家了。
「爸,您這茶葉是哪兒來的?」褚運峰的女兒看着父親手中多出來的茶葉,不滿的問他。
褚運峰理解女兒的心情,沒有說話。一臉憔悴的李大姐,見他沉默不語,好像瘋了一般從他手裏把茶葉奪過來,扔在地上跺了幾腳還不解氣,又踢到牆角,趴在沙發上嗚嗚地哭了。
「行了,言輝是我們兒子,事情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也是咱孩子咎由自取,怪不得人家。」褚運峰沒有阻攔,坐下來安慰夫人。
「爸,您收下他的東西,您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那就等於您在這件事情上……」褚言輝的女兒氣得渾身哆嗦,語無倫次地表達着對父親的不滿。
褚運峰擺了擺手道:「這些事情,我比你懂,你只要知道一點就行啦,我和他沒有個人仇怨,所以談不上原不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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