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水人家是臨湖市的四星級酒店之一,雖然不是最為頂級的五星級,但是因其臨湖而建,依山傍水,倒是別有一番湖光水色的靈氣。王子君他們在來臨湖市之前,就已經訂好了房間。
「子君,這件事情你能不能幫一下李爺爺?」莫小北把剛剛洗過澡的小寶貝放在床上,輕聲的問王子君道。
王子君看着莫小北和兒子,心裏涌動着一種溫馨。莫小北已經三十多歲了,但是那看起來吹彈即破的皮膚,較之兩人初見之時,倒顯得越發滋潤了。如果不是日漸成熟,衣着打扮稍顯職業裝的話,放在大學校園,估計還可以當成校花追捧呢。
「幫助李爺爺倒是沒問題,問題是怎麼幫。如果我單獨給臨湖市說句話,增加李爺爺家裏的賠償條件並不是什麼難事。」王子君沉吟片刻,接着道:「另外,我們可以幫助李爺爺他們在其他地方另買一棟房子。」
莫小北將懷裏的小寶貝放下,一言不發的看着王子君,那輕輕皺動的眉頭,卻是在告訴王子君一切。
王子君和莫小北一起生活了這麼些年,早已是心意相通。看莫小北這副模樣,就知道她對自己的安排有些不滿意。
走到莫小北的身邊,王子君伸手摟住了莫小北有些瘦削的肩膀,輕聲道:「我知道你不滿意,但是現在有很多事,並不是我能為所欲為,想怎麼做就怎麼做的。」
聽着丈夫的感慨,莫小北的神色變得柔和多了。王子君的工作,她是不喜歡摻和進去的,但是對於南江目前的政治形勢,卻是非常了解。別看老公在南江風生水起,看起來很是風光,但是也只有跟在他身邊的人,才知道他每走一步,都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現在,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他,更不知道有多少人說他的手伸的太長啦!如果自己的丈夫不管這一塊,再主動出手的話,可能會這些人留下更多的話柄,成為他們攻擊的藉口。
「我們還是想其他的辦法幫一幫李爺爺吧!」
王子君從莫小北猶如青蔥般的手中,感覺到的是絲絲縷縷的溫情。他沒有說話,靜靜的享受着這難得的溫馨。儘管他發自內心的想為這件事情說句公道話,但是以他現在的位置,卻是讓他越加的感到束縛。
更大的權力,從來都代表着更大的責任。作為省委常委組織部長,王子君雖然在這裏件事情上有發表自己看法的權力,但是他本人,卻不能口無遮攔,跑到別人的自留地里指手畫腳。
南江目前的局勢,正在他的推動下,按照他預想的形勢發展、前進。竇明堂成為了省委副書記,而他和竇明堂以及魯敬修,在外人的眼中,也開始成了南江一個碼頭。
雖然這個碼頭在很多人的眼中還是比較弱的,但是,這畢竟是單獨的碼頭。有道是兩強之間難為弱,不論是褚運峰還是葉承民,王子君知道自己還是比不了的。
基於這一點,這就要求他在工作中,必須以加倍的穩妥,推動各項工作逐步實施。很多事情,看起來是小事,稍有不慎,就會成為一場對抗的導火索。
王子君從一些渠道聽說,已經有人向上面反映他工作方式獨斷專行,飛揚跋扈,聽不進別人意見啦。
臨湖的夜靜悄悄的。
小寶貝有個十分賴皮的習慣,就是晚上睡覺的時候,喜歡把兩條腿敲在爸爸媽媽腿上。王子君不止一次的敲打他:你不把腿放直,長大了身材就不夠直了,那你可當不成警察叔叔啦!哪曾想小寶貝歪着腦袋想了想,還是堅定的說道,我當不成警察叔叔也得睡在你們中間,我就是想讓我的兩條腿告訴我,爸爸媽媽都摟着我嘛!
莫小北聞聽此言,大為感動,趕緊把兒子擁在懷中,講了十幾個故事,才把小傢伙哄睡了。王子君輕輕的挪開小寶貝,和莫小北相擁而眠。做了一場酣暢淋漓的功課之後,王子君方才酣然入睡。
正當他們睡得安穩之際,就聽外面傳來了噪雜的聲音。王子君從睡夢中被驚醒,他快速的打開窗戶,就聽有人聲嘶力竭的大喊:「起火啦,快救火啊!」
着火啦?心中一驚的王子君,本能的以為是賓館着火啦。就在他準備叫醒莫小北和兒子的時候,透過窗戶卻發現在一千多米外的一片區域,此時正火光沖天。
洶洶的火焰,將天空燒的有點通紅。因為起火的地方不是賓館,王子君大鬆了一口氣。不過隨着他就起火的方向仔細的觀時,卻發現這起火的位置他很熟悉。
今天剛剛去過。
像是李老爺子家那一片失火啦!
就在王子君感到震驚的時候,莫小北已經起來了。心急火燎的跑到窗前,看着着火的地方,不無擔憂的問道:「不知道李爺爺他們現在怎麼樣了?」
王子君看着莫小北着急的模樣,沉吟了一下道:「你在這裏看着小寶貝,我去看看。」
莫小北雖然也想弄清怎麼回事,但是看看床上熟睡的兒子,還是把這個念頭放下了。
走出賓館,王子君徑直走向了一輛停在賓館門口的出租車。雖然他們是開車來的,但是火場一片的混亂,他對臨湖市的環境也不是太熟悉,坐出租車最為簡單。
「師傅,去化聯廠家屬院。」王子君在坐上車之後,沉聲的朝着司機說道。
司機見王子君上了車,就準備發動車子,等他說了目的地,那司機愣住了,奇怪的問道:「哥們兒,你沒搞錯吧,那裏正在救火哪!」「師傅,我家有親戚住在那一片,我看看他們怎麼樣了。」王子君說話之間,從口袋裏掏出一根煙遞給司機。
司機接過煙,一邊點上,一邊嘆息:「老弟,我勸你還是等天亮了再過去。那地方現在不安全哪。」說到這裏,他遲疑了一下,又帶着神秘的道:「你親戚住在那兒啊?我覺得你還是好好勸勸他,胳膊拗不過大腿,犯不着再上勁了!」
王子君知道這司機話裏有話,但是此時他可沒心思聊這個,當下就道:「謝謝師傅好意,回頭我一定勸勸我家親戚,只不過現在這個時候,我最關心的是他的安全。」
那司機湊過燈光打量,也就是三十多歲,將吸了兩口的煙摁滅,然後朝着往自己道:「老兄,我就是看你對脾氣,就送你一程,不過說好了,我只是將你送到大路邊上,裏面還要你自己過去。」
王子君點了點頭道:「那就麻煩師傅啦!」
司機的車開的不慢,再加上時值半夜,街道上車輛稀少,也就是幾分鐘時間,王子君就趕到李老爺子的家屬院了。臨下車的時候,那司機還善意的提醒了一句:「老弟,只是接人,別出事。」
王子君下了車,快步朝着小區走去,此時小區的火依舊在燃燒,小區的大門口,聚集着亂糟糟的人群。更有一些人大呼小叫的拿着水盆往上澆水,只是,此舉無異於杯水車薪,根本就沒有起到救火的效果。
「我的東西,我的存摺還在房子裏呢!」一個看上去五十多歲的女人,拼命地掙扎着想要衝進去,旁邊一個男人死命的拽着她:「孩他**,算了,沒錢咱再掙,咱可不能把命豁出去啊。那裏面太危險啦!」
「小明……小明你在哪兒!快點過來!」
「么么零不是,我是……我們這裏着火啦!什麼,打火警電話,我已經打了,他們還沒有過來啊!」
各種混亂的聲音,不斷地充斥在王子君的耳邊。可是他並沒有看到李家人的身影。就在他準備找人問一問的時候,就看到一個身影,就好似怒虎一般的沖了出來。
「劉二,我揍死你個狗日的!」帶着憤恨的聲音中,那男子的拳頭狠狠地朝着一個站在一邊的人打了過去。
這聲音王子君聽着熟悉,他快走兩步,就看到那個打向劉二的人,已經被人打倒在了地上。不過那人並沒有罷休,他依舊快速的站起來,拿起一個磚頭,朝着劉二的頭上狠狠的砸了過去。
雖然劉二已經有了防範,但是這一磚還是敲在了劉二的頭上。不過劉二並沒有因此摔倒,他一手捂着頭,一邊大聲的道:「李劍秀,你他娘的瘋了,老子今天要是不讓知道知道馬王爺幾隻眼,以後老子就跟你的姓!」
說話之間,他揮手讓身後的幾個人朝着李劍秀沖了過去。而此時從人群之中,更是衝出了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她來到李劍秀的身邊,就好似一個護着雞仔的老母雞一般,大聲的嘶喊道:「劉二,你還我孩子……你還我孩子!」
劉二本來兇狠的面孔,此時也是一變,不過隨即他的臉上就露出來一絲猙獰:「你孩子在哪裏,你自己還不知道,你劉爺怎麼會知道你孩子在哪裏?簡直是胡說八道,滿嘴放炮!」
「小花……小花她沒有跑出來,劉二,你這個殺千刀的,你說,這火是不是你放的,你真是沒人性味啊!」女人一邊罵,一邊瘋了似的朝劉二沖了過去。
王子君此時已經看清楚了女人的模樣,他記得晚上吃飯的時候,女人一直坐在李老爺子家人的位置,並不多說話,卻里里外外的忙活,一副賢妻良母的形象。
沒想到,這個不愛說話的女人,此時像是一隻被激怒的獅子似的,不停的哀號着:你還我孩子!
對於李家的孩子,王子君自然沒有接觸的時間,但是看女人的情景,他心裏升起了一種不好的感覺。熊熊的火焰依舊在燃燒,而那通紅的火光,如血一般的照在人的臉上。
「你女兒在樓上關我什麼事,我給你說李家嫂子,這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你血口噴人,我是可以告你誹謗他人的!」劉二的聲音很大,但是王子君從他躲躲閃閃的眼神之中,分明看到了一絲彷徨。
以王子君的經驗,他怎麼會看不出劉二在說謊?他沉吟了瞬間,就準備拿出電話給戚福來打電話。剛才來之前的種種顧慮,此時已經被王子君拋在了心頭。雖然他多年的宦海沉浮,已經讓他不再衝動,但是他心頭的血,依舊沒有冷。
「媽媽……媽媽!」
孩子的叫聲,突然從上面傳了過來。通過火光,王子君看到在李家的窗戶口,正站在一個嬌弱的身影,火光中,這個身影是那麼的脆弱,好似瞬間就要被這火焰所吞噬。
本來噪雜的聲音,在這剎那平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那窗台上的女孩看了過去。
「小花!」李劍秀哀哀的叫了一聲,就要朝着那已經被火焰包圍的樓道口衝去。但是四周的人不能看他就這麼衝進去,趕緊把他給拽住了。
「劍秀,火太大了,你幹什麼!你沖不進去!」一個和李劍秀年紀差不多的男子,一把拽住李劍秀的手,臉上的肌肉有點顫抖。
李劍秀沒有說話,他只是用自己的行動來表示自己的感覺。他拼命地想要掙脫那雙拉着他去的手掌,但是很可惜,那雙手卻是猶如鋼箍一般緊緊的攥着他。
王子君看着拼命的李劍秀,心中充滿了同情,但是那已經將樓道口包圍的火焰卻在告訴所有的人,只要闖進去,基本上就沒有出來的可能了。心中念頭閃動的王子君,在這一刻,才發現自己並不是神。
火焰越來越大,而小女孩的喊聲更是越來越嘶啞了。這時候不知道誰說了一句跳下來,頓時像是提醒了所有的人。
「有床單被子沒有,快點在下面找人鋪好!」王子君看着亂糟糟的人群,大聲的朝着眾人呼喊道。而隨着他的招呼,十幾個漢子拖着兩三床帶着水漬的被子,齊齊的站在的正下方。
王子君看着五樓的位置,他的手也緊緊的拽着被子的一角。他在細細的計算着女孩會落在哪裏,但是無論是他怎麼計算,都得不到準確的答案。
生命,就在此一舉。而在生命面前,他覺得自己是那麼的無能為力。已經完全冷靜下來的女人,正靜靜的看着已經爬上窗台的女兒,而那洶洶的火焰,火勢更加大了。
「小花,勇敢一點,媽媽明天帶你去吃肯德基!」女人邊哭邊囑咐女兒。
火光下的小女孩並沒有說話,而是在眾人的忐忑之中,輕輕地,就好似一片殘葉般從窗台上跳了下來!(未完待續。請搜索飄天文學,小說更好更新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