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有天堂,下有蘇杭。
陸晨深切感覺到了這句話的真諦。
這個世界的蘇州,同樣的美。
一池清水靜靜流淌,幾艘烏蓬船靜靜停靠岸邊,河中間的一艘船上,幾個姑娘在嘻笑玩鬧,不遠處的石拱橋上人來人往,一棵垂柳下,有公子打扮的人在搖頭做詩,不遠處,卻靜靜坐着兩個少女,手執毛筆,揮揮灑灑,不知道是不是在做畫。
好一副蘇州美景圖。
天空有白雲兩朵,仿若兩道瀑布掛於天際。
趙漠望着天空感嘆:「紅塵兩丈,恰卻淹沒眾生。」
陸晨從車上跳下,聽了趙漠的感嘆哈哈大笑,手指不遠處靜坐執笑的兩個少女:「潑水如墨,渾灑一湖美景。」
趙漠一聽來了勁,皺眉前望,指着平靜的水流說道:「心如止水,萬物不擾。」
嘿!這是要比試?這趙漠還有這心氣?
轉頭四望,卻看到一戶人家中門大開,正中間掛了一副畫,畫左邊放了一個古樸的瓷瓶,右邊卻是一面華麗的銅鏡。
微微一笑,陸晨說道:「古宅東瓶西鏡,寂寞多少春秋。」
「好,好,陸兄果然機智。」
趙漠手中的扇子拍打着另一隻手,高興的讚嘆。
陸晨摸了摸鼻子,這就不錯?這就機智了?不就是硬向一起拼詞嗎?這趙漠的水平看來也不怎麼高嘛。
車上,連月臉帶微笑的看着下面的陸晨,看他跟趙漠談笑,連月沒來由的感覺一陣陣的好笑。
陸晨嘴裏會時不時的吐出讓人摸不着頭腦的話,最會一本正經的說胡話,不知道的,一定會認為他是個不學無術的登徒子。但他還會時不時的說出一些讓人感覺到舒服的詩詞,又讓人會感覺他仿佛還有幾分才學。就是這麼一個人,一怒之下敢打官差,一氣之下敢揍太守的公子,連月根本摸不透陸晨究竟是怎麼樣一個人,她太好奇了。
趙漠很是高興,陸晨也挺高興。
趙漠太有氣質了,人長得也帥,為人豪爽,不拘一格,這些都是陸晨所喜歡的,可他跟着自己算什麼意思?
在路上,趙漠說一起去蘇州時陸晨就納悶,只是一路上看趙漠興致那麼高,他不忍問,這個時候再也忍不住了。
「趙兄,趙兄身邊有這麼多的大漢護衛,這說明趙兄定是富人家的公子,在江寧時,趙兄曾經跟劉越在一起,這極有可能說明趙兄是官宦之家,這樣陸晨就不明白了,趙兄為什麼要跟着陸晨一起來蘇州?」
興致正高的趙漠被陸晨問得一愣,接着哈哈大笑:「陸兄何以認為趙漠是跟着陸兄來蘇州的?」
「難道不是?」
趙漠搖頭:「趙漠的行程中本來就有蘇州,而且是最後一地,陸兄未免也太自做多情了吧?」
陸晨一愣,接着哈哈大笑:「這可真夠尷尬的,原來陸晨會錯意了。」
「然也!」
趙漠搖頭晃腦,面色一整又說道:「不過,既然這蘇州已經到了,趙漠也該告辭了,如若有緣,它日再見。」
陸晨拱手,趙漠帶着自己的一行人遠去。
回頭看了看車上,卻發現連月正面帶笑意的盯着自己看,陸晨低頭看了看自己,沒有什麼不對啊。
連月卻低頭羞紅了臉,放下車簾輕聲說道:「快去商會吧。」
江南商會是江南商家共同建立的。
周朝時候就有,後來周朝滅,聖上建立大周,但江南商會卻沒有受到任何的影響。
這主要是江南是富庶之地,江南商會在全大周都是有名的。
商會統一管理江南一帶的商家,這樣的好處是極大的,任何一家不能私自提價,有效的管理了江南的商情。
小商小販就不提了,凡是上了規模的商家,必定要在商會留名,而商會的權力也是極大的,他們可以以投票的方式決定任何商家的去留,如果商會投票通過了,你就不能在江南再做生意,等於是江南沒有你這一號商家了。
這也是連夫人為什麼如此重視此行的原因,連家這家布匹出的問題是件大事,這直接影響到江南一帶的布價,錯在連家,加上這件事本來就是江寧知府劉道正搞出來的,這商會方面他們一定也打過招呼了,說不定開始時就制定好了計劃,連夫人的擔心不無道理。
連夫人此時正在商會中,她的對面,坐着五名留着鬍子的半老頭子。
這五人一臉嚴肅,滿面可惜。而在這間屋子裏,還有十幾名衣着不同的人,他們全是江南一帶有名的商人。
「連夫人,這次連家的布出問題,直接影響了江南的布價,而別地的布匹趁機而入,給江南帶來了不小的損失。」
一個老頭說道。
連夫人點頭:「沒錯,這次錯在連家,連家用人不當,以致上當,連家一定記住這次的教訓,決不會犯第二次錯誤。」
「連夫人,說什麼決不犯第二次啊?還想犯第二次?再有第二次,江南人別想做生意了。」
這聲音卻是下面一個人叫喊的。
連夫人看也沒看這人,只是盯着五個半大老頭又說道:「連家雖然有錯在先,但說的影響這麼大怕也是誇張了,連家求商會再給一次機會。」
五個人面有難色,沉默不語。
下面那些人不幹了。
「連家憑什麼比別人特殊?這是犯的多大的錯?如果是別人,早就在商會除名了,連家不能例外。」
連夫人臉色漸漸不好起來,五個老頭一起嘆氣。
一個老頭看着連夫人:「連夫人,商會的存在,就是為了保證這些事發生後不能影響江南的商情,現在犯錯的是連家,想要下一次機會,怕也是不容易了。」
連夫人剛要說話,卻聽到外面傳來了吵鬧聲,大家也都聽到了,可誰也沒在意,現在正是決定連家生死的時候,他們不關心外面的吵鬧。
外面。
陸晨臉色不好的盯着攔在自己前面的人:「我已經說了,我是連家的人,現在夫人在裏面,我們要進去。」
攔在陸晨和連月他們面前的是兩個小伙子,聽了陸晨的話咧嘴笑:「想進去?請帖拿來,商會證明拿來,沒有的話,別想進。」
陸晨一聽火沖腦門,這齣來也太不順了,到處碰壁,這倆貨這副得意的樣子讓他直想揍人。
連月卻搖頭:「不要輕舉妄動。」
連月不敢讓他打人,連家本來現在就要由這些人決定命運,陸晨再打人的話,連家會更加的倒霉。
可不打人,怎麼進去?陸晨氣得團團轉,如果是他自己,他怎麼都好說,前門不通,他可以很輕鬆的從別處進去,比如跳牆什麼的,可現在帶着連月和月桃,跳牆的方法顯然行不通,可要說服眼前這兩人也不是容易的。
就在陸晨急得團團轉時,裏面也已經白熱化。
五個老頭拿出了一張契約,連夫人臉上現出焦急的神情,這是連家和商會簽訂的契約,如果被商會退回,那便是除名了。
「連家求商會不要這樣做。」
連夫人哀求。
五個老頭臉上現出一絲不忍,但還是一齊搖頭。
「連夫人,想必你也應該知道,江南商會雖然是獨立的,但仍受一些人的管轄,為了全江南的商情,連家便做出一些犧牲吧。」
連夫人突然不再言語,對方話說得已經夠明白了,這分明就是江寧那邊給的壓力,她再怎麼說還能起作用嗎?
事情已經非常明白,這些人將話說成這樣也算是給連家面子了,現在還怎麼反抗?沒有任何的辦法。
連夫人很絕望。
同樣很絕望的還有連月,陸晨只差動手打眼前這兩個人了,但對方根本不讓路,反而用一副色迷迷的表情盯着她和月桃,連月又氣又急。
正在這時,不遠處突然來了幾個人。
走在最前面的還是趙漠,他後面亦步亦趨的跟着一個四十多歲的人,此人一臉精幹,兩眼凌厲,一看便是個雷厲風行的主。
趙漠興致很高,來蘇州讓他心情大好,突然聽到前面有吵鬧之聲,趙漠皺眉,身後那精幹之人也是皺眉向這邊看。
趙漠一看樂了,他又看到陸晨了。
他身後那精幹之人並沒有看出來這個,而是說道:「豈有此理,這是何人竟敢在商會門前吵鬧?」
他話剛說完,趙漠已經快步向前,嘴裏哈哈大笑:「陸兄,咱們的緣分可真是深厚。」
正急得跳腳的陸晨突然聽到趙漠的聲音,轉頭一看,趙漠正快步而來,滿臉的笑意。
陸晨擺了下手:「趙兄且站在一邊,陸晨這個時候正忙。」
趙漠微笑站在一邊,陸晨一臉真誠的看着眼前的兩個人:「兩位這是何必呢?我們連家也是江南商會的一份子,兩位這樣攔着我們有什麼意思呢?」
邊說着,他從身上掏出一塊銀子向前送。
趙漠噗嗤樂了,那兩個守門的卻不吃這一套。
「銀子拿開,商會又不是沒見過銀子,哼!」
尼瑪,陸晨這個火大了。
轉頭看了看連月:「這也太欺負人了,陸晨尋思着這兩天該走走斯文路線了,打打殺殺的讓人不喜,將整個人的層次都拉低了。可現在這情況看來不打是不行了。」
聽他這麼說,守門的兩個人不由得冷笑,想在商會前打他們,這人吃了豹子膽不成?
正在這時,趙漠後面的人也已經到了這裏,那精幹之人皺眉看着陸晨,又看趙漠,趙漠一臉笑意的看着陸晨,精幹之人臉上現出疑惑,他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難道這位認識這個鬧事的傢伙?
看陸晨擼胳膊挽袖子準備打人,趙漠伸手中的扇子擋住了陸晨:「陸兄,哎……陸兄這是何必,蘇州如此美景,打人豈不煞了風景?」
陸晨一翻一個大白眼,嫌趙漠這個時候還有心情說美景。
趙漠卻並不在意他的白眼,而是看着守門的兩人耐心說道:「兩位,他們也算是連家的人,既然連家人在商會,為什麼不讓他們通過呢?」
兩個守門的咧嘴一笑,斜眼盯着趙漠:「你是誰啊?這裏有你說話的份嗎?」
「放肆!豈有此理!真是放肆!」
那精幹之人一聽守門的說出這話便大聲怒吼,別看他長得精瘦,但聲音卻很洪亮,中氣十足,很有氣勢。
兩個守門的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