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程紹祖不爭不奪,就能安然無事的。《
孔文霖夫婦顯然不是這樣想的,尤其是趙訪梅,她怒沖沖地說,「你爸這是什麼意思?總經理的位置給了紹祖,我們的紹宗怎麼辦?等他回來,難道從基層做起嗎?親孫竟然不如外孫。」
「爸疼紹宗,自有他的安排。」孔文霖內心有些不安,卻不願和趙訪梅說。
趙訪梅不依不饒,「你妹妹本來就囂張跋扈,這下她兒子做了總經理佔了優勢,你又沒了新新時代廣場,她更不會把我們放在眼中,這樣下去,整個孔家都會是她的。」
孔文霖心裏最大的擔憂被說出來,像是馬上要成真一樣,他突然驚慌地站起來,寒着臉朝趙訪梅吼,「我姓孔是孔家唯一的兒子,這個家還輪不到她說了算。」
「我們現在怎麼辦?」趙訪梅被突然拔高聲音的丈夫嚇了一跳,她小聲地問。
孔文霖坐回去,愁眉苦臉地焦急思索,明明心裏已經亂糟糟,拼命讓腦袋冷靜下來,省得惹得孔勝邦不樂意,「只是一個總經理位置,不必恐慌,其他重要職位是我們的人,他就不能怎麼樣。」孔文霖又說,「你給紹宗打電話,讓他務必回來。我們不指望他能像紹祖一樣爭氣,至少要回來佔一個好位置。」
趙訪梅心裏不太樂意,心想我兒子哪裏不如程紹祖,她蔫蔫地點頭。
「你二弟最近在做什麼?」孔文霖想來想去,想到的只有遊手好閒的小舅子趙訪水。
「被新新時代開除後,現在正在家閒着。」
「他有沒有什麼擅長或者證書?」
趙訪梅搖頭,苦笑,「他初中畢業就不願意再上學,說要跟人做生意,賠了幾次,哪裏有什麼擅長,吃喝玩樂倒是擅長得很。」
「先讓他去製衣廠上班,其他事情慢慢學。」
「製衣廠?那是你妹管着的,她能讓我弟進去嗎?」
「只是去工作,又不是奪了她的職位。」孔文霖略微思考後說,「由你母親提,我爸不會不給面子。」
「好,我明天就回娘家。」這夫妻倆商量好就和和美美地睡了。
第二天,孔勝邦親自開口說讓趙訪水去製衣廠上班,還說安排的職位不能低,畢竟是親家。孔文蓮知道是孔文霖夫婦在背後使壞,她氣不過與孔文霖吵了一架,回家仍舊氣不順,「他這是什麼意思,要把家業全部攥在手裏不成,他姓孔,我就不姓孔了。」
有利益就會有分歧,這個道理自古不變。
在孔氏的大旗下,孔文霖以妻子娘家的人脈滲透進公司各個部門,形成一陣,孔文蓮以丈夫程青山和兒子程紹祖為關鍵,形成一方。兩個陣營整日為些你壓過我了,明天我要爭過來,以不讓對方舒坦為目的相處着。
表面還是風光無限、根基牢固的孔氏,早已千瘡百孔。
唐惜把這一情況說給梁笛聲聽,「這樣下去,不用我使力,遲早要土崩瓦解,且是毀在他們自己手裏。」
「未必。」梁笛聲卻搖頭,看唐惜疑惑地看他,梁笛聲慢慢地開口,仔細地分析,「如果程紹祖在望市榮秦,對這邊照顧不過來還好。現在他回到雙城,他可是活泥糊牆的好手,能眼睜睜看着孔文蓮和孔文霖撕破臉,孔氏分崩離析嗎?」
「這麼看來,他回來對我是不利的。」唐惜哀傷地說。
「程紹祖和孔文蓮站在統一戰線?」
唐惜搖頭,「程紹祖只是聽孔文蓮的話,並沒有放在心上,他應該是和孔勝邦一樣,不偏不倚對誰都不幫。」
「就是這樣才麻煩。」梁笛聲冷靜地說,「孔勝邦看着孔文蓮和孔文霖明爭暗鬥卻沒有出手阻止,可能是在試探程紹祖。看這個外孫能不能承受住,畢竟把孔氏交到他手裏,他是遲早要面對這個局面。」
「很煩。」唐惜突然說。
梁笛聲好奇地看着她,「怎麼了?」
「和程紹祖做敵人的感覺很煩,在生意場上我怎麼是他的對手,以快打快,我討不到好。」唐惜籌劃的事情進展得很順利,可現在因為程紹祖,要變得降下速度,而她最緊急的就是時間。
「所以在程紹祖完全接手公司前,你要把孔家這趟水攪得更混更亂,讓他照顧不暇。」
「我有辦法了。」唐惜勾着嘴角,陰測測地笑。。
「什麼辦法?」
唐惜卻賣起關子,她睜大眼睛鼓着腮幫子,調皮地沖梁笛聲笑,「等你見到就知道。」
「你剛才說沒有時間,是要去哪裏嗎?」梁笛聲哭笑不得地揉着她的頭頂,溫聲問。
唐惜搖頭,裝楞充傻,「我說了嗎?沒有吧。」
和梁笛聲的關係,唐惜用合作夥伴來界定,梁笛聲的目的是船廠,她的目的是整個孔家的人,他們目的相似,都是不讓那家人舒坦。除此之外,唐惜不願和他多說,省得離開時候,還要再多一個人告別。
唐惜在回去的路上給四十打電話,「可以讓她來了。」
「現在?」四十睡得迷迷糊糊。
「對,現在。」唐惜掛了電話,下巴縮在衣領里,柔軟的布料溫暖着她的臉,王牌還是要等到壓軸出現。
隔了一天,也就是二十九晚上,從四五點開始,外面噼噼啪啪有放鞭炮的聲音。
六點多一點,天就黑得分辨不出來,大都回家團聚,路上連個人都沒有。
唐惜就是在這時候,推着行李箱回到程家,她身後跟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身着藏青色的毛呢大衣,黑色的坡跟高跟鞋,燙的捲髮嫵媚地散在肩膀上,她小心翼翼地挪動腳,被地上已經結着冰的地上,刺溜一下,還好及時扶住門板。
程青山拿着掃把在院子裏打掃,按照雙城的習俗,過了今晚上一直到初二早上都不能掃地的,更不能掃出門,不然就是把錢財掃出去。
「爸。」唐惜熱情地叫程青山。
程青山甩着掃把在閒置的花盆上磕着,沒有抬頭回應着,「回來了?我們先吃飯,紹祖在公司忙,估計要晚。」抬頭看到站在唐惜身後的人,他手裏的笤帚一下子掉在地上,整個人往後倒退了兩步,瞪大眼睛看着那人。
「她她是……」那個名字卡在喉嚨里,像是一雙看不到的手,捏着他的呼吸。
唐惜往邊上讓了一步,把身後的人完全露出來,「這是我媽的表姐,我的表姨,夏覓雙,來和我一起過年的。」
「怎麼會,怎麼那麼像。」程青山的聲音猶如飄出了身軀,沒了靈魂一樣。
唐惜滿意地看着他猶如見到鬼的表情,繼續懵懂地睜大眼睛,「和我媽長得像嗎?別人也是這樣說。」
夏覓雙往前走兩步,完全站在程青山的視野範圍內,她輕輕柔柔地笑,臉頰上淺淺的梨渦就打着轉,「我來得唐突,沒有提前打招呼,你們不會介意吧。」
程青山還沒有從震驚里醒過來,孔文蓮從門裏走出來,嘮嘮叨叨的,「外面多冷,快些進去吧,餃子下鍋了。」
「文蓮姐。」夏覓雙熟絡地叫孔文蓮。
孔文蓮突然止住腳步,不可置信地瞪着眼前的人,視線落在她臉上久久不能挪移開,臉色發白。
「媽,這是我表姨,夏覓雙。」唐惜再次做介紹。
夏覓雙看了下唐惜,她顫顫巍巍地走上前,挽住孔文蓮的手臂,「唐惜的媽媽去世,她一直一個人,連結婚都不通知我們這些親戚,要不是我問她,還不知道她嫁的這麼好。」
孔文蓮一向口齒清晰,現在卻連話都說不清楚,「你你不要碰我。」說完顧不得禮儀,喊叫一聲,跌跌撞撞地跑回房子去了,看到鬼大概也就是這樣的反應了吧。
程青山雖反應不如孔文蓮大,可他眼神一直閃躲着夏覓雙,尤其是那張無數次出現在噩夢裏的臉。
這才是真的噩夢的開始。
二十九晚上,時鐘滴滴答答走過數字十一,唐惜已經和四十和關翌年互發過祝福短訊,程紹祖才從外面回來,臨近放假,他再次去公司檢查是否有安全隱患。
程紹祖帶着滿身寒氣走進房間,唐惜覺得房間瞬間降了一兩度。
程紹祖今天穿着黑色的長款大衣,肩膀上落着融化成水珠的雪花,細細小小密密麻麻的。程紹祖凍得鼻尖通紅,他脫掉大衣,問坐在被窩裏玩手機的唐惜,「這麼早就睡了,怎麼沒在外面守夜?」
「你爸媽吵架了,就各自回房間。」唐惜從被窩裏出來,房間裏開着空調並不冷,她穿着棉睡衣去接程紹祖的大衣。
程紹祖沒有把大衣給她,隨手放在沙發扶手上,他卻把自己的手遞過去,握了握她溫熱的小手,輕輕地磨了磨手背,「為什麼吵架?」
唐惜嫌他手涼,不肯讓他摸,程紹祖就鬆開了,去浴室里洗手。
「我一個阿姨來投住,惹得你爸媽不高興,就吵起來了。」唐惜跟着走到浴室門口,靠着門框站,看着程紹祖乾淨有力的手湊到水喉下,沖洗。
孔文蓮的確和程青山吵架了,而且吵得十分厲害。孔文蓮不准夏覓雙住在家裏,要把她趕走或者去住酒店。
程青山說,「大過年的,讓她一個人住酒店多可憐,她是唐惜的阿姨,是親戚。」
孔文蓮從鼻孔里發出一聲冷哼,斜着眼睛看程青山,「是你看到她長得像葉靜秋,舊情復燃捨不得了吧,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些齷齪的想法。」
程青山勃然大怒,指着孔文蓮,「是你心胸狹窄才把人想的和你一樣,我不過是出於人道主義關懷,哪裏有那些想法。」
「這是我的家,我不准她就不能住。」孔文蓮生氣地說,「我們離婚了,住在我娘家出錢蓋的房子裏,是給你臉面,如果捨不得,你就和她一起滾。」
程青山臉色難看極了,憤憤地甩手回了自己的房間。自從離婚後,兩個人就分開住,程青山離婚不離家,因為女學生的事情,的確是他的錯,在孔文蓮面前自然就氣焰弱一些。
「媽,我阿姨不能住在家裏嗎?為什麼呢?」唐惜為難地說,「酒店大多已經關門不營業,現在又這麼晚了,我阿姨去哪裏住呢。」
孔文蓮冷鼻子冷眼的,堅決不允許夏覓雙住下來。
「如果您實在不願意,我們明天再找酒店。」唐惜這樣退一步,孔文蓮臉色才緩和了些。
請神容易送神難,唐惜既然讓夏覓雙來,就不會讓她輕易地被趕走。
一枚棋子,沒有發揮作用,怎麼能丟棄呢。
「只是這樣?」程紹祖洗了手,手溫度正常一些,他再次握住唐惜的手,這次她沒有掙扎。
夫妻倆擁着往床鋪位置走,程紹祖靠着床頭坐着,唐惜躺在他腹部上。程紹祖低頭看着她嬌美的臉,難得的有些扭捏,「你想要什麼新年禮物?」
「錢。」唐惜想也不想就說。
程紹祖拍她的頭,「俗,想個其他的。」
唐惜認真地想了想,「其他的都不缺。」
「手伸過來。」程紹祖輕輕地嘆口氣,似乎醞釀的什麼情緒,被唐惜給打攪了。
唐惜不知道他要做什麼,還是把右手伸過去。
程紹祖又說,「左手。」
唐惜看他微紅的臉頰和不自然的表情,似乎知道他要做什麼,她笑嘻嘻地把左手伸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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