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雙江的事情面上不再被提起,孔文蓮和程青山之間還是出現隔閡,據唐惜所知,兩個人已經分房睡。唐惜覺得這是最佳的時機,如何再添一把火,讓這對本就情感脆弱的夫妻離婚呢。
唐惜後背出了些紅疙瘩,她去醫院找梁笛聲看病。
&吃了什麼,可能過敏症狀。」梁笛聲為她檢查後說。
&吃什麼呀,核桃、花生還有就是孔文蓮燉湯,早上吃了八寶粥中午吃了甲魚……」
&以前吃花生有反應嗎?」
唐惜想了想,「好像沒有。」
&是消炎藥。」梁笛聲低頭開藥,「不要讓他們看到藥,對孩子……」
正說話的梁笛聲突然抬頭,眉開眼笑地看着唐惜,「你說早上吃了什麼?」
&寶粥。」
&薏米嗎?」
&能有。」唐惜不解,「有什麼問題?」
&午吃了甲魚?」梁笛聲繼續問。
唐惜點頭,「對啊,味道還不錯,吃了兩碗。」
&魚的主要功能是滋陰養血,還有軟堅散結的作用。如果孕婦吃多了甲魚,不僅會引起消化不良,還會誘發流產。」
「……」
梁笛聲輕輕地說,「你假懷孕的戲碼該結束了。」
&流產?」唐惜有些猶豫,「只吃一次,他們會相信嗎?」
&是醫生,相信我,可以讓他們相信。」
唐惜在路上流產的消息,傳回程家和孔家,無意是平地一聲雷,震驚了所有人,尤其是孔文蓮,跌坐在沙發上半晌反應不過來,喃喃地說,「怎麼會這樣,我的孫子。」
梁笛聲親自向病人家屬解釋,「唐惜吃了薏米和甲魚,這些是會誘發流產的食物,她在懷孕初期,胎兒本就不穩定。這是常識問題,以為你們會注意。」
&是我煲湯給奶奶喝的,唐惜說嘴饞喝了兩碗……」孔文蓮越說聲音越小,沒底氣地問,「才吃一次會有這麼效應的效果嗎?」
&要格外注意孕婦的飲食。」梁醫生冷靜又無情地宣佈這一結果。
孔文霖不方便去醫院,由趙訪梅隨着小姑夫婦去醫院看唐惜,唐惜躺在病床上病懨懨的,哭得眼睛紅腫。趙訪梅瞧了瞧一臉愧疚的小姑,和一臉生氣的妹夫,她笑着勸慰,「不要想太多,把身體養好,你和紹祖還年輕,孩子可以再有的。」
&謝舅媽,我就是捨不得……」唐惜說着又流下眼淚。
程青山推了推孔文蓮,孔文蓮上前走了兩步,「唐惜對不起,我一時糊塗,忘記懷孕不能吃甲魚,你別難過。」
&你害死我的孩子,是你害死自己的孫子。」唐惜從床上突然站起來,她朝着孔文蓮撲過來,對着她又是抓又是撓,在她臉上撓出來好幾道血痕。
&惜你別激動。」程青山驚訝得聲音都變了,吃驚文靜的唐惜有這樣強大的爆發力。
他們不知道,唐惜想打孔文蓮有多久了,逮着機會,怎麼會放過。
程青山和趙訪梅兩個人,竟然制止不住唐惜。趙訪梅站在遠遠的位置,揮舞着手看着這扭打在一起的三個人,她趕緊跑出去找醫生。
來的是梁笛聲和兩個護士,好不容易把唐惜帶回床上,梁笛聲說,「病人情緒不穩定,你們先離開,不要刺激到她。」
三個人灰頭土臉地從醫院出來,程青山忍不住埋怨頭髮亂糟糟和個潑婦一樣的孔文蓮,「看你怎麼和紹祖交代,他能不怪你才怪。」
孔文蓮心情複雜打電話給程紹祖,話繞來繞去的,說到正題又期期艾艾,「紹祖,唐惜的孩子沒有了。」
&什麼?」程紹祖的聲音帶着顫抖。
&產。」孔文蓮不敢把話說清楚,只說,「你什麼時候回來?」
&天。」程紹祖停了很久才說,疲憊不堪。
唐惜知道孔文蓮肯定和程紹祖打過電話,並且知道他要明天才能回來,不知他是工作忙,還是被其他事情纏住無法離開呢。唐惜躺在病床上胡思亂想,想着就想起程紹祖知道她懷孕那天,及他們領證那天的臉色。
梁笛聲來病房看她,「心情不好?」
&着很悶,什麼時候可以出院?」
&在就可以出院。」梁笛聲笑了笑,「不過為了讓程紹祖看到你生病,最好明天他回來後出院。」
&今天出院吧。」
梁笛聲低頭研究她的表情,「你是擔心程紹祖回來,還是擔心他不回來。」
&他沒關係,就是在醫院太悶,不舒服。」
&天吧,今天時間晚了。」梁笛聲說。
唐惜睡到迷迷糊糊時覺得有人進了房間,她突然驚醒。那人一身黑色衣服輕手輕腳地走進來,坐在病床旁邊的凳子上,靜靜地看着她。很久後,他突然伸出手,輕輕地摸她的眼瞼,唐惜嚇得呼吸都停滯住。
那人的手短暫的停留,幫她把被子掖好。高大的身軀蜷縮着躺在病房內的沙發上,手機發出清亮的光,照着他俊朗的側臉。
唐惜把被子拉到嘴巴下,看着那個人出神,她好像沒這樣看過他。別人常說程紹祖長得帥氣,唐惜閉上眼睛卻不能記得這人的眉眼長得怎麼樣,她心上總是有太多事情,騰不出空隙把程紹祖放進去,就算放進去,也是短暫的停留。
&祖,你什麼時候回來的?」說話的是孔文蓮,提着保溫杯,看到睡在沙發上的兒子奇怪地問。
程紹祖坐起來,揉了把頭髮,「昨晚上回來的。」眼睛看了看孔文蓮手裏的保溫杯。
孔文蓮心裏一驚,「煲的烏雞湯,給唐惜喝的。」
&程紹祖撐着站起來,「我去洗把臉。」說着卻出了病房。
孔文蓮呆呆地看着他高大的背影,越走越遠,知道他是埋怨自己的。就算他沒表現出來對這個孩子的期待,可到底是他的孩子,失去總是難過的。
如果親生父親的事情,程紹祖是埋怨孔文蓮的,孩子的事情,程紹祖是責怪孔文蓮的,兩件事情加在一起,程紹祖就是憎恨和討厭孔文蓮的。毀了他的信仰和期待,母子之間感情再不如過去。
醫生來查過房,程紹祖去辦公室詢問過,等人散了才進病房。唐惜已經醒來靠着病床在喝高溫湯,看到他進來也沒搭理。程紹祖同樣沒說話,坐得遠遠的,低頭玩手機。
唐惜看到他這不死不活的樣子,突然有些生氣,「孩子沒了,你如願了,幹嘛回來。」
程紹祖抬眼看她一下,沒說話。
唐惜笑着,嘲諷着說,「因為孩子被人逼着和我結婚,現在孩子沒了,我應該是牆倒眾人推,你是不是要和我離婚了。」
&飽了就睡吧,今天下午出院。」
&是不是和秦行行上,床了?」唐惜快把湯喝完時候,突然問。
程紹祖抬起一隻手撐着下巴看她,輕笑一聲,「你怎麼知道?」
&猜的。」唐惜後悔一時說漏嘴。
&天晚上沒打電話質問,昨天一天沒打電話詢問,今天卻問了。是好奇還是什麼?」
唐惜舔了舔嘴唇,理直氣壯地反問,「我流產兩天,你不是也沒打電話過來,有什麼資格指責我?」
&沒資格,所以我沒問。」程紹祖低頭繼續把手機解鎖,手指快速地翻動着,顯得心煩氣躁,「離婚是不錯的提議,我會考慮的。」
&紹祖你王八蛋。」唐惜拎起剛吃完的保溫杯朝着他扔過去,邊扔邊怒氣地喊。
程紹祖不閃不躲地坐着,等她丟完了他才走過來,站在床邊,低頭看着她,「為什麼這麼生氣?我和別人上,床,你會介意嗎?」
&介意。」唐惜偏頭,恨聲說。
程紹祖點了點頭,苦笑,「那更不值得生氣。」
唐惜出院,仍舊和程紹祖住一個房間,他沒再說離婚的事情。
程紹祖在家這幾天,照顧唐惜的事情他事事親力親為,從做飯到照顧她的日常生活,事無巨細地體貼。他不和唐惜說話,卻把事情做得妥當,這樣讓唐惜很不舒坦,總覺得這樣的程紹祖讓她心裏發毛。
另一個心裏發毛的是孔文蓮,她哀傷地對程青山抱怨,「紹祖這是什麼意思,嫌我照顧得不好嗎?我的親生兒子伺候葉靜秋的女兒,這讓我實在難受得厲害。」
程青山在翻着手機看,被孔文蓮突然叫了下,他嚇了一跳,趕快把手機放進口袋裏。腦門上一層薄汗,神色慌張,還好孔文蓮沒注意到。
&你想太多,無論如何,紹祖永遠是你兒子。」程青山敷衍地勸她,匆匆地閃躲里房間。
唐惜發現程青山似乎很在意手機,並趁着孔文蓮不在跟前時,時不時拿出來瞄一眼。
手機里是不是有什麼東西呢?
在程青山去學校上課時,唐惜故意拿出他包里的手機。程青山這樣的考究老派老頭,屏幕密碼設置得毫無新意,唐惜看了一次就記住。
唐惜翻了一遍,手機里並沒有太多的軟件,聊天軟件只有微信,遊戲軟件只有一個五子棋和鬥地主。
短訊里,最新接收那條是上周三的流量使用提醒。
唐惜把手機屏幕關上,保持原樣放在沙發上,她轉身要走,腦中閃過一個很大膽的想法。
程青山這樣的老一代,能夠流暢地使用電話和短訊功能已經算不錯,能夠簡單操作聊天軟件已經算是很潮流的。可使用手機做過什麼,讓程青山半個月不到,數g的流量已經超標。
唐惜把程青山的手機重新打開,打開微信。有幾個群,很正常的學術交流名字,還有幾個是指導的學生群。
唐惜把最近聯繫過的人聊天記錄全部翻了一遍,有幾個單獨存在聯繫表裏的學生,聊天界面存在很專業的問題討論,唯獨一個名叫「齊文文」的學生,沒有任何聊天記錄。
這不奇怪嗎?
唐惜無聲地笑,像是發現了什麼新大陸一樣。程青山的窩囊已經讓她領略過一次,這次讓她再次大開眼界。
原來不會叫的狗,才是最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