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惜從壞孩子回程紹祖家將近七點,而程紹祖已經在家。
唐惜洗手拿了根青瓜啃着吃,「你今天這麼早,我沒有買菜,你不餓吧?」
程紹祖坐在沙發上,單手撐着頭,「不餓。」
唐惜盤腿坐在旁邊,心裏無視他緊皺着的眉頭,嘴巴卻惦記着,「你怎麼了?」
「紹宗今天找我了。」
「咔嚓。」唐惜把青瓜咬斷,「說什麼了?」
「問你去了哪裏。」程紹祖偏頭看她,臉上的表情意味不明,「他在找你。」
「你沒告訴他,我在這裏嗎?」
程紹祖突然笑了笑,揶揄着問,「怎麼告訴他。」
唐惜輕輕搖頭,心說你把我帶回來的時候應該想過這個問題,而不是問我。「要不,我和他解釋。」
「不用。」程紹祖拒絕她的幫助,「你不要添亂。」
唐惜低頭繼續啃青瓜,心裏不屑地哼,面上卻繼續保持着沒心沒肺的樣子,既然裝就要裝得像。
孔紹宗能去找程紹祖問唐惜的下落,唐惜就想到,會再見到孔紹宗,只是沒想到會在程紹祖家。
孔紹宗更沒想到,他找不到唐惜心情不好,想找表哥喝酒,敲開門,裏面站着的是唐惜,而且穿着的是睡衣。孔紹宗的腦袋是懵的,他的聲音壓制不住的顫抖,「唐惜,你怎麼在這裏,我一直在找你。」
「紹宗。」唐惜快速盤算局勢,手掐着大腿,逼出一股痛感,眼眸帶淚看着他,「你回來了?」
「我回來了。」孔紹宗的眼睛越過唐惜往門裏看,他牙齒咬着,「你一直住在他這裏嗎?」
「是,他把我從雙城接回來,讓我……」唐惜顧左右言他,吞吞吐吐地說。
孔紹宗卻瞬間腦補除了十萬字的狗血故事,比如程紹祖是如何衣冠禽獸欺負唐惜的。眼睛瞪得老大,呼吸呼哧呼哧的,「他竟然對你……我讓他照顧你,他就是這樣照顧你的嗎?」
「不是他一個人的錯,是我們,對不起紹宗。」說着眼淚順着臉頰流下來。
孔紹宗卻充耳不聞,他是篤定唐惜是無辜逼不得已的,肯定全部是程紹祖的錯。轉頭往外走,邊走邊叫,「這個偽君子,如果不是我親眼見到,他要騙我到什麼時候。」
「紹宗,不要。」唐惜從後面抱住他震怒的身體,哭哭啼啼地求,「我愛上他了,你成全我們吧。」
「成全?」孔紹宗用力掀開唐惜,砰一聲撞在結實的門板上,他努力克制才不把手伸向她的脖頸,惱怒讓他的眼睛猩紅毫無理智,「一個是我哥哥,一個是我愛的女人,你們讓我怎麼成全。」
「紹宗……」唐惜站在原地哀聲叫,可孔紹宗連電梯都等不及,匆匆從樓梯跑下去了。唐惜靠着門,耳朵聽着輕微的聲響越來越遠,她抬手擦乾臉上的眼淚,滿意地微笑,依照對孔紹宗那個愣頭青的了解,這比她主動去找效果更好。
揉着發痛的肩膀,轉身回到屋裏,她要準備下一場表演了。
孔紹宗從樓上跑下來,氣喘吁吁地站在小區門口,眼神茫然心裏無法平靜,他要做些什麼,他該做些什麼。孔紹宗開車去榮秦,不等別人通報,他甩着手臂大步流星地打開程紹祖的辦公室門,看到那個衣冠楚楚坐在辦公桌後看文件的人,他腦袋裏又響起唐惜流着眼淚說「我愛他」的模樣。
她愛程紹祖,那他呢?
「你怎麼來了?」程紹祖抬頭看氣勢洶洶的孔紹宗,他濃黑的眉頭皺着,有些不悅。
孔紹宗臉上閃過疼痛的表情,他幾步走過去,抓住表哥的衣領把他拽起來,掄起拳頭對着他的俊臉就是一拳,這一拳用了十成的力道。這段時間對找不到唐惜的着急,對父母家人的怨懟,對收到唐惜分手短訊的絕望,還有對表哥背後使壞的憎恨惱怒,都讓他做不到平心靜氣。
「發什麼瘋。」程紹祖到底是每天都運動的,他不防備孔紹宗突然動手,反應過來就不准自己落入下風,他單手握住孔紹宗的手腕,用力一旋轉,孔紹宗已經疼得鬆開手。
孔紹宗打不過他,撐着桌子嗤嗤笑,「人面獸心的偽君子,枉我把你當敬佩的大哥,從今以後,你不再是我哥。」
「要罵說清楚再罵。」程紹祖也是氣得不輕,揮手讓目瞪口呆的助理出去。
孔紹宗突然卸了力氣,滑坐在凳子上,雙手抱着頭,「哥,你把唐惜還給我吧。」
「她去找你?」果然是和唐惜有關。
孔紹宗搖頭,卻是冷笑,「是我自己去你家看到她的,你打算瞞我到什麼時候。你說不知道她在哪裏的?我只是請你幫忙照顧她的,不是讓你拐她上,床。」
「我和她是一時衝動,彼此各取所需。」
如果不是孔紹宗找上門來,程紹祖還沒有發現,唐惜留在他身邊已經太久,而他似乎開始愛上她了。
這種情況對程紹祖來說,已經是意外,他不能讓這個意外特殊繼續下去。
「她說愛你。」孔紹宗眼眶欲裂,眼睛猩紅。
「我不愛她。」程紹祖快速說,看表弟灰敗的臉色,勸他,「唐惜嘴裏沒一句實話,你不要相信她的話,她接近我們肯定是有什麼目的,她不是簡單的女人。」
「我寧願她接近我是有目的,我寧願對她是有用途的。」孔紹宗騰一下子站起來,迫切地看着程紹祖,「哥,你不愛她,把她還給我吧,我不能沒有她。」
「你為什麼總不開竅。」程紹祖怒,不知道是氣孔紹宗還是自己。
兄弟兩個,為一個女人反目。
「是,是我死心眼是我不會識人,才把她托給你。」孔紹宗一步步往後退,像是這才看清程紹祖的真面目,「你們一個個冠冕堂皇說為我好,不過是欺負她孤身一人,你們欺負她,我保護她。」
程紹祖累得跌坐在凳子裏,疲憊地捏着太陽穴,他討厭棘手的感覺,雖然解決這件事情並不麻煩。
只要他趕唐惜離開,再經過些時間,仍舊能挽回和孔紹宗的兄弟情。
程紹祖下定決心回家,家裏空蕩蕩的冷清清,他站在門口竟然一時恍惚,才一周多的時間,他竟然習慣有人等他,雖並沒把那個人真的納入生活中,可她就像一件可有可無的擺設,經過時看一眼:哦,還在,心安。
程紹祖沒有吃晚飯,拿出啤酒放在桌上一口口喝,在等唐惜,和把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梳理一遍,得出的結論仍舊模糊不清。
難道,唐惜真的只是對他因愛生恨?
他從六點多等到夜裏十一點多,屋裏還是他一個人。
程紹祖去唐惜住着的房間,打開衣櫃,屬於唐惜的那個行李箱果然沒有了。
唐惜帶着她的衣服和生活用品消失,又留給程紹祖滿屋子的痕跡。
浴室的白毛巾上,有她黑色的頭髮、垃圾桶里扔着她的牙刷、冰箱門上貼着對他的囑咐、每瓶水後面貼着清晰的生產日期……
程紹祖找衣服,發現屬於他的白襯衣,少了一件。
不用他趕,她已經自覺離開。是不是應該稱讚她的自知之明,可程紹祖心裏很不舒暢,像憋了滿肚子的話,還沒開口就被人賭回來,這個滋味讓他實在難受。
面對着空蕩的房子,他開始想唐惜,越來越控制不住的情緒。
唐惜在距離程紹祖住的地方稍微遠一些的酒店住着,她把行李箱打開,一件件擺放在桌上,至於那件白襯衣隨便扔在床上,衣服上皺巴巴的摺痕。一隻聰明的獵物,一定不能老老實實等人來吃,不然只會是吃膩了被扔掉。你要逃,在他沒盡興前離開,這樣才能一直被惦記着。
欲擒故縱,老祖宗留下來的大智慧。
唐惜躲起來只是要讓程紹祖幾天見不到她,不是真的藏起來。她隔了一天就去了壞孩子,莉莉看到她,激動不已,「我以為你又消失了,程紹祖來找你了。」
「他怎麼問的?」唐惜懶懶散散地問。
「他問有沒有見到你,最後一次見到你是什麼時候?」
「你怎麼回答的?」
「我說沒見到。」莉莉好奇地看着唐惜,並不見她臉上不高興的臉色,反倒程紹祖臉色表現更明顯,「你們吵架了?」
「沒有。」唐惜想了想,「如果他再來問,你就說見過我。」
「為什麼?你不是在躲他嗎?」莉莉不解地看着她。
唐惜笑着搖頭,並不解釋。
莉莉瞬間明了,她哈哈笑,「程紹祖早晚栽在你手裏,他怎麼會是你的對手。」
「不一定。」他之所以找自己,是還沒失去興趣,權衡過的利仍舊大於弊,還有他不允許別人挑戰他的威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