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潮濕的山洞裏不時的傳出泉水激石的滴答聲。
「滴答!滴答!」
原本清脆的水滴聲,在這裏顯得沉悶,令人不由自主的生出一股懼意。洞內岩石犬牙交錯,上方滿是倒掛的鐘乳石,透着一陣陣陰寒之氣,令人毛骨悚然。
然而就在這處洞穴內,卻生活着十幾個人類,不,或者在別人眼裏,他們已經不算是人,是畜生,任人宰割的奴隸!
十多個人,紛紛蜷縮在昏暗的角落裏,每一個人身上都是衣衫襤褸,破爛不堪,甚至可以說是衣不裹體。
從石頭縫隙間射入的微弱光芒下,可以看到這樣一個景象,十幾人中,有的枯瘦如材,形如惡鬼,而有的卻顯得身體浮腫,臉色或青或白,甚至有的人身上傳出陣陣腐爛的味道,讓人驚恐。
這些人的眼中透着同樣的呆滯目光,每個人的眼底深處都有着深深的絕望,唯有一個少年偶爾看向岩石縫隙間時會露出希冀的神色,在那一瞬間眼中的亮光宛如黑夜裏的星辰一般。
少年在這裏似乎顯得有些異類,因為只有他看起來還算正常,只是因為長期見不到陽光,皮膚顯得有些白皙。
他叫孟凡,來到這裏已經兩年,在這裏沒有人知道他的名字,因為他們在這裏有着一個統一的稱呼:藥奴!
他們是奴隸,任人宰割的奴隸,但他們並不是生來就是這樣,甚至有的人還來自於名門望族,是家族少爺,但那卻已經是過去,現在他們就是奴隸。
弱肉強食,這是不變的生存法則,在這個世界,強者為尊,弱者只能任人宰殺。
兩方勢力拼鬥,勝者為王,敗者為寇,贏的那一方便有了主宰對方生死的大權,很顯然這些淪為奴隸的人,就是失敗的一方。
一朝天堂,一朝地獄,這樣的事每天都在發生,沒有人會同情他們,更別指望有人會救他們。
「滴答,滴答……」
「嘩啦……」
水滴聲與不時響起的鐵鏈撞擊聲,是這裏唯一的動靜,如同死亡前的樂章。
洞內潮濕陰暗,空氣之中瀰漫着酸臭難當的難聞氣味,但是這群人卻是毫無所覺,似乎早已適應了這樣的環境。
突然,前面的通道內走來一個青年,此人大概二十幾歲,身穿粗布麻衣,手執一根火把,一手捏着鼻子走了進來。
他眼中露出厭惡之色,發出鼻子被堵塞時才有的聲音說道「繆大師剛研製出一種新藥,你們誰來嘗嘗?」
伴隨着一陣鐵鏈聲,所有人都是畏懼的後退,就算是後面已經是岩石壁,退無可退,他們依然如此,只是為了讓背部與岩石壁貼的更緊,似乎這樣能夠減少心中的恐懼。
唯獨只有孟凡始終沒有動彈一下,甚至連眼睛都沒有向那青年轉一下。
「你、還有你過來!」青年皺眉掃過這群奴隸一眼,分別指向兩個人,微有些幸災樂禍道「能為繆大師試藥可是你們的榮幸!」
青年名叫張墨,是繆大師的藥童,平時最喜歡的就是欺辱這群奴隸。
在眾人中顯得極其特殊的孟凡,聞聽此言,只是冷漠的看了對方一眼,便站起來,徑直走到青年身邊,一句話都沒說。
張墨有些不爽,這傢伙總是那麼配合,讓他根本沒有機會教訓對方,眼見孟凡這麼配合,他只能將目光看向另外一人。
「不!不!我不要去試藥,我不要去試藥!」另外一個被指到的人卻是突然渾身顫抖,語音發顫,似乎那所謂的試藥是件及其痛苦的事情。
「哼!這可由不得你,要是惹繆大師不高興了,你知道會有什麼結果!」張墨冷笑威脅道。
聽到這裏,那奴隸這才渾身哆嗦着慢慢走上前去。
張墨不願在這裏多待一刻,當先向外面走去,兩名奴隸緊隨其後,腳上的鐐銬拖在地上,發出刺耳的打擊聲,如同奔赴刑場的犯人。
穿過一道長長的通道,眼前霍然開朗,一個巨大的石室出現眾人眼前,裏面到處擺放着瓶瓶罐罐的東西,空氣中瀰漫着一股異樣的藥草味,在石室的正中有着一尊用來煉藥的大鼎。
而就在這藥鼎的旁邊一名身材矮小的老者正一臉興奮的盯着手中兩顆紅色藥丸。老者身穿藍色長袍,整個身體都是縮在了裏面,顯得很是滑稽。
「繆大師,藥奴已經帶到。」張墨走到老者身邊,彎腰躬身道,臉上也滿是諂媚之死,絲毫不見之前的囂張。
「嗯!你先下去吧!」被稱作繆大師的老者只是淡淡的點了點頭,而後雙眼放光的看向兩名藥奴。
藥奴這個稱呼是這群奴隸的特殊的身份,他們是專門用來試藥的,至於這藥不是什麼靈丹妙藥,而是其毒無比的毒藥!
「你們兩個把這吃下去,我看看效果怎麼樣!」繆大師走到兩人近前,發出一絲陰陽怪笑,手掌張開,兩枚紅色的丹藥暴露在空氣當中。
孟凡看了那丹藥一眼,臉色平靜,沒有任何猶豫,拿起其中一枚丹藥就扔到自己嘴裏,而後徑直的走到牆角處坐了下來,似乎這樣的事情已經不是第一次去做,顯得很是自然。
繆大師滿意的點了點頭,看向另外一人,那人骨瘦如柴,臉色變得極為蒼白,身體不由自主的後退了幾步,但是當他看見繆大師臉上的陰森笑意後,他陡然心中一顫,雙手哆嗦着拿起剩下的丹藥放入了嘴中。
等兩人皆是坐在了角落處後,繆大師不禁微微有些期待的看着兩人。
僅僅是幾個呼吸後,兩人幾乎是同時臉色發生變化,不同的是孟凡只是臉露痛苦,牙齒咬合咯咯作響,也沒有吭一聲,但是另一人卻是慘叫出聲,整個人在地上不斷打滾,整張臉因為痛苦已經扭曲的看不見本來樣貌了。
慘叫只是持續了十幾個呼吸,便漸漸衰弱下去,那人蜷縮着身體,已是進氣多,出氣少,恐怖的是此人七孔流血,身體居然開始腐爛,一股難言的氣味開始飄蕩而出。
反觀孟凡,除了手上青筋暴露,小臉因為痛苦漸漸變得扭曲外,並沒有出現任何其他的狀況。
「這麼快就死了,真是沒用!」繆大師看着地上腐爛發臭的屍體,臉上很是不滿,沒有絲毫憐憫,不過當看向孟凡時,卻又是露出笑意「腐骨蝕心丹的藥性才剛剛發作呢,也只有你小子可以承受的了,真不知道是什麼體質,對毒藥居然有如此抗性,真是天生的藥奴!」
繆大師嘴上漬漬稱奇,孟凡臉上的痛苦之色越濃,他表現出的笑意便是越強烈。
孟凡緊蹙着眉頭,緊咬牙關,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聲,臉色異常蒼白,額上的汗珠將覆在額上的頭髮打濕了,身體開始漸漸顫抖,緊握的雙拳因為用力過大,指甲刺進手掌里,鮮血順着指縫間不斷流出。
半個時辰後,腐骨蝕心丹的藥性過去,孟凡漸漸恢復平靜,那種被萬蟲噬咬的感覺終於消失。
「居然撐過去了!」看到孟凡開始恢復正常,繆大師眼中有着掩飾不住的驚訝。
只有他自己知道這腐骨蝕心丹到底有多毒,別說是一個連武者都算不上的小傢伙,就算是大武師級別的武者誤服了這毒藥,在沒有解藥的前提下,也唯有等死一途,然而眼前這個體內無絲毫元力的傢伙卻是硬生生挺了過來。
他雖不解,但心中卻是愈加興奮,這樣他便可以更加大膽的試藥,如果能夠將眼前這對毒藥有極大抗性的少年毒死,那便足以證明他所煉製的毒藥其威力之強,到時候他繆大師的名號也會使人聞風喪膽了吧!
「不錯!你先下去吧,等我研製出新藥,我會再叫你。」繆大師臉色恢復平靜揮手道。
孟凡沒有說話,站起身來,朝着來時的路走去,途經與他一起試藥之人的旁邊時,嘴角微微一咧。
此人在這短短的時間裏,屍體已經完全腐爛,只剩破爛的衣物覆蓋在骨架上,腦袋上兩個深陷的眼孔,如同深不見底的黑暗深淵。
回到原先的昏暗洞穴內,孟凡沒有和任何人交談,只是走到旁邊的角落裏,安靜的坐了下來。
這些奴隸看到只有孟凡一人回來,臉色不禁都是一變,這樣的情況他們已經不是第一次碰見,每一次這個很少言語的少年都是可以毫髮無傷的回來,而他們就算能夠回來卻也只剩下半條命而已。
不知不覺間他們對於孟凡,情不自禁的興起了一絲畏懼,而且這個少年從不跟他們主動說話,讓他們難以靠近。
兩年時間過去,原先與孟凡一起被送來的奴隸已經全部死去,不知道來了多少新奴隸,基本每過一段時間,他身邊的奴隸就會換成新面孔,兩年時間過去,唯獨他沒有死!
這自然受到那位煉藥師的重視,把他當寶一樣,但同樣他所受的痛苦也是最多的,一些其他奴隸都承受不住的毒藥,都會讓他來嘗試。
在別人看來,他的身體僅僅是對毒藥有着極大的抗性,但唯有他自己知道沒有那麼簡單。
他的身體似乎可以吞噬毒藥,這是在成為藥奴半年後漸漸意識到的,每一次他一吞服毒藥,身體內就會湧出一股奇怪的力量,將其消化分解,然後慢慢的被他身體吸收。/
他不知道這些毒藥積累在他身體裏會不會有後遺症,但他只知道每一次吞服毒藥後,便會給他帶來巨大的好處,毒藥的藥性越大,帶來的好處便越大!所以每一次試藥,他心中非但沒有任何害怕,反而很興奮,只是這種興奮他從不敢表露出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