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會是他?
我望着眼前人,鳳目流轉,與我眼神交匯的那一剎那,我看到他那曾經慵懶而玩味的眼神中帶着濃濃的堅定。
「影堯!」我失聲叫道,那日影劍山莊一別,我幾乎以為他會不再出現在我面前,然而此時此刻他卻緊緊的摟着我,手中那把叫做「弄影」的劍還在滴血,即使在日光底下依舊籠罩着一股淡淡的血氣。
四周靜靜的,也許誰都沒有想到一個竟會有人來劫一個朝廷重犯吧,我望着他,已然不知是真還是假……
「有我在,一定會救你的!」他的眸盯着我,從未有過的認真。只是簡短而低沉的一句話,從他嘴裏說出,我終於意識到這一切並不是在做夢。
他綠色的錦衣上,大朵殷紅的血如同一朵朵帶血的玫瑰,血腥的艷麗,叫人無法直視。這血是哪來的?難道他受傷了?我忙不迭的四下望去,一隻血淋漓的斷手赫然出現在眼前,手中握了幾十年的刀依然緊緊的不曾放開,耳邊傳來劊子手淒涼的慘叫聲,他竟生生將那砍向我的手切了下來。
「你瘋了!」我為眼前的一切感到震驚,他這樣做無疑是在毀了自己,任何一個朝代,任何一個人,即使地位再高也不能忤逆帝王,何況他還是一個山莊的莊主。「你快走!這會害死你的!」我想用力推開他,可卻被他緊緊的拽着,一分也無法動搖。
終於,劊子手淒涼的哀嚎將所有人都從突然的變故中帶回了現實,嘈雜聲在四周響起,伴隨着刀劍出鞘的凌厲聲。
「抓住他們!」越來越多的人吶喊着,無數人影朝刑台的中央湧來。
「你快走啊!別管我……」我幾乎是哭着喊出來的,已經夠了不是嗎?對於影堯我總報着深深的歉意,我總覺得是自己的出現害的他與非揚反目成仇,所以現在我更不能害他為我犧牲,絕不能!
他沒有說話,一隻手仍牢牢的抱着我,另一隻手揮動着「弄影」,每一揮一下都有伴隨着無數鮮血,我從未見過如此憤怒的眼神,仿佛藏着什麼深仇大恨。
朝我們衝過來的人一個個倒在他的劍下,地上全是紅紅的鮮血,若不是親眼看到我絕不會相信地上那流淌着的是人的血液。一個又一個的人倒下,可是仍然有更多的人揮着劍衝上來。
皇上,他是絕不容許我再活下去的了。
忽然,他身後一道劍光閃過,劍身反射出的日光灼了我的眼,「不要!」我大喊一聲,不知哪來的力氣,猛一把推開他。
就在那劍即將刺入胸口的剎那,他卻返回來擋在了我前面,凌厲的劍刃刺入他的手臂,鮮血從那早就沾滿了紅色的綠衣中湧出,開出又一朵艷麗的花,不同的是那是他的鮮血。
「笨蛋!」他揮劍,刺入他手臂的劍應聲落地,又一個人睜着不甘的眼倒下了,他回過頭,鳳目閃着溫暖,嘴角微微揚起,一把攔過我,「叫你別亂動的……」聲音因為失血而略帶虛弱。
「抓住他們,賞金千兩!」座上那個錦衣的官吏顯然已經焦躁萬分了,躲着腳,扯起嗓子嘶喊。
從古至今,金錢並不是萬能的,但是此時那誘人的賞金的確可以讓那些渴望財富的靈魂前赴後繼。越來越多的人拿着武器沖了過來,卻在我們周圍停住了腳步,圍成一個包圍圈,如同閃着綠光的惡狼,緊緊的盯着屬於自己的獵物。只是狼在夜裏才會這樣做,而眼前的這些人卻在陽光底下坐着類似的事情。
「哼……」影堯冷笑了一聲,舉起劍,對這那一群惡狼。殷紅的液體從手臂上源源不斷的流出來,這一劍刺得很深,似乎傷到了動脈。
若這樣僵持下去,恐怕他會因為體力不支而倒下,我看着他,心中如火燒般煎熬着,那落下的鮮血似乎都滴在我心上,一滴滴折磨着我的心。
「你快走吧……求你了……」我早已泣不成聲,扯着他的衣襟,淚水混着他身上的鮮血。一刻,一刻都不能再拖了……
包圍圈越來越小,那些持着武器的惡狼們,每個人都仿佛看到了金燦燦的黃金在向他們招手,眼底貪婪的目光如出一轍。
「錦兒,你願意陪我一起死嗎?」忽然他看着我,鳳目流露出無限的溫情。
「我……」我看着他,現在還有什麼好說的呢?眼前這個滿身是血的男子,他用生命護着我,甚至願和我一同面對死亡。
我咬着牙,堅定的點頭。
他笑了,如同純潔的天使,仿佛那些倒下的人都與他無關,就連手中的劍都忽然變得柔和起來。
就在那無數的劍即將刺向我們的剎那,一條黑影閃過,那些還沉浸在自己的發財夢裏的人們,頃刻間全都倒在了地上。
黑衣襯着他修長而挺拔的身材,如同一隻矯捷的黑豹,鷹一樣的目光炯炯有神,英俊的臉上一如既往的冷漠,唯有眉間隱隱的疤痕訴說着它的主人曾經經歷過的一切。
「要死還輪不到這些人動手!」小虎看着影堯,淡淡的眼神,冷冷的言語,而後將目光轉向我,「先帶她離開!」
「哼……」影堯看着他,玩味的笑容再一次出現在這樣絕美的臉上,「多謝兄台相救,在下謝過了。」然後一把攬住我的腰,我還沒有反應過來,只覺得周身一輕,他已帶着我騰空躍起。
底下,人群包圍着小虎,不知誰喊了一身,凌厲的劍光如洪水一樣向他涌去……
秋風蕭瑟的吹着,陽光還是一樣的灼眼,而我已無法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