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改】
夜的梅嶺,氤氳朦朧,升起的迷霧四散在半空。
細細長長的鈎月靜靜的掩藏在無數烏雲後面,偶爾露出半張臉來,半明半昧的照着,一切都顯得如此詭異。
忽然半空升起一朵絢爛的煙火,是非揚傳給侍衛們的訊號,我知道他們在找我。
小虎橫抱着我,一言不發的走出梅嶺。他還是這樣板着一張臉,酷酷的,和五年前的小傢伙一模一樣。
走出梅嶺,月光忽然顯得明媚起來,灑在他冷俊的臉龐上,眉間若隱若現的劍痕似乎在訴說着五年來的艱辛,那剛毅的眼神仿佛經歷過無數滄桑,我看不透。
「小虎,這五年來你過的好嗎?」話剛出口我就後悔了,光看到他眉間的那道劍傷我就知道他過得並不好。
他低下頭,深不見底的眸子盯着我,「你呢?」
「我?我過的很好啊,雖然剛離開的時候過得苦了點,但是後來遇到師傅,她教我功夫,教我醫術,待我很好。」我低下頭,這樣被他抱着讓我覺得很尷尬,可腳卻傷了筋沒法落地。「那個你怎麼會在這裏,難道是你留字條要見我的?」我忽然想到了來這裏的目的,抬頭看他,難道真是小虎嗎?那他為什麼不直接來找我,而要用這種方法。
「恩,是我留的字條。」他淡淡的說,我卻驚訝的不得了,「本來我是想直接去找你的,可是……」他停下話,眼中閃過一絲不快。
只見四周「唰唰唰」落下幾條黑影,將我們團團包圍住。小虎抱着我的手徒然收緊,站在原地,眼中迸出殺氣。
忽然我看到一熟悉的身影從前方走來,手中的「灼日」映着絲絲月光,冰冷的晃着。
「非揚!」我心中的大石落在了地上,還好他沒出事。
「錦兒……」非揚低沉的聲音中有掩飾不住的喜悅,他快步走近了我們,卻在半丈處停住了腳步,兩眼直勾勾的看着小虎,劍光凜冽。
小虎亦放下我,手中的劍不知何時已經出鞘,明晃晃地刺着眼。另一隻手卻將我緊緊摟住,我的腳下不得地,身子只好靠在他身上。
萬籟俱寂,只有一旁的梅嶺中,風吹過的嘶嘶聲。
「非揚莫出手,他是我朋友!」我急忙喊了一聲,伸手就將小虎拿劍的手按住,「這其實是一場誤會……」我也不知該如何解釋,心已經吊在了嗓子眼上,只盼着兩人快快放下劍來。
「朋友?」非揚忽然嗤笑一聲,「是朋友就不應該襲擊我們,不應該讓你來這麼危險的地方,不應該把你抱得這麼緊!」他犀利的目光緊緊的盯着小虎抱着我的手,劍已經舉起,直指我們。
小虎亦掙脫我壓着的手,劍也舉起指着前方。
「不要!」我大喊一聲,想去阻止,腳下不穩一下摔在地上。幸而這一摔,他倆終於放下手中的劍,過來扶我。
我摸着摔疼的屁股安慰自己,好在它犧牲的有價值,避免了一場惡戰。
忽然身體一輕,已被凌空抱起,原來是小虎離我比較近,俯身就將我從地上抱了起來。
「給我!」非揚忽然的聲音從一旁響起,我轉過頭,他黑着一張臉,手又按上了腰間的「灼日」。抱着我的小虎一聲不吭,可眼中又凌厲起來。
「不要鬧了!」我低吼了一聲,再這樣下去我們都不用回去了,「回去再說吧。」我定了定神,冷冷地說。
非揚終於垂下手,不再言語,目光卻一刻都未曾離開。
小虎陪我們回顧府,一路上非揚都黑着臉,一言不發,我想他定是誤會了什麼。可是這一時半會我根本無法解釋清楚,也只有等事情結束了再同他解釋。
我讓小虎留下來,順便想了解他這五年來的生活,他卻不肯,轉身要走。
「小虎!」我喊住他,「你住在哪裏?等我傷好了過去找你!」
「福雲客棧」他淡淡道出四個字,邁出了步子,忽然似乎想到了什麼又停了下來,「那個纏人的丫頭已經自己回去了,不用擔心。」然後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纏人的丫頭?是指郡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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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會影堯,一會小虎,你還真會折騰。」耳旁傳來戲虐的調侃,冷冷的不像他的聲音。
我的心收了收,目光移了過去。他站在那裏,兩手結在胸前,嘲弄的目光射向我,滿是責怪。
我討厭他這樣的表情,討厭他一開始就不講理的態度,不禁氣從中來,「是啊,我就是這麼會折騰,你受不了就別讓我住在這裏!」迎着他的目光,我狠狠的對了上去。
為什麼你不相信我,為什麼你不安慰我反而還要來嘲弄我?我的心情複雜極了,一方面生氣於他的不講理,一方面卻因為他的誤會而難受。「小虎是我從小的好朋友,要不是他,我早就死在荒郊野外了,為什麼不明所以的就朝我發脾氣?為什麼你不能為我考慮一下?」
「好!你這麼喜歡他就去找他啊!去以身相許啊!」
「啪!」桌上的紫砂壺摔在地上,發出刺耳的破碎聲。
接着是非揚重重的摔門聲。
屋子裏頓時靜悄悄的,幾縷白煙從床邊的紫檀的香爐里飄起,勾着一旁撲閃的燭火,醺然欲醉,這場景竟有些伸到骨子裏的詭異。
我蜷縮在錦床的一角,如同一隻受傷的小獸迷茫地看着眼前那聚散的雲煙,腳心傳來陣陣疼痛,可也不及我心中的痛楚。淚水迷了我的眼,怔怔地把滿腹辛酸噙在眼裏。一切都如同掉入了一個愁雲慘澹的境地里,心中鬱塞着的東西越來越重,像被什麼壓着似的逼得人透不過氣來。
門外風還在不停的吹着,夏天的風聲里竟然能聽得出秋風的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