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賣會是早上九點開始,可在八點的時候,徐小川就已經舒服的坐在一個十一樓的民宅中,通過望遠鏡,清楚的觀察着拍賣會現場上的一舉一動。
高天這事辦的不錯,選的這所民宅位置極佳,尤其望遠鏡還是高倍數單筒的那種,架在支架上,怎麼看怎麼覺得有種搞天文學的架勢。
徐小川又與高天商量好,弄了兩張黑卡,他倆一人一張,這段時間他倆的手機就一直處於通話中,也算是臨時給徐小川充當了監聽器。
九點整,拍賣會正式開始了,會場裏已經密密麻麻的站了不少人,高天和三黑子也沒當「出頭鳥」,倆人一副懶散的樣子站在了最後面。
主持拍賣會的是某個典當行的專業拍賣師,先是洋洋灑灑的說了一通開場白,直到大夥聽得發困搖頭的時候,他才開始轉入正題。
「朋友們,今天拍賣的是永昌廠加工車間的相關設備,首先是磨光機,請上貨。」
主持人說完,就有一個叉車托着一台磨光機開了過來。
徐小川把望遠鏡對準這台磨光機看着,尤其是磨光機上印着的產品序列號,他又從兜里掏出一個高天留給他的小本,這本里寫着這次拍賣會上他們要買的那三十台磨光機的資料。
「川哥,這個怎麼樣?」高天通過手機問道。
「買。」徐小川在本上找到了這台磨光機的序列號,很肯定的答道,「但一會出價別太高,爭取最便宜的價格拿下。」
「明白。」高天說完又轉述給三黑子。
在這次拍賣會的競價上,都是由三黑子負責。
主持人給了場下一定時間的考慮後,扯着嗓子喊道:「底價五萬,競價開始。」
「加一百。」三黑子立馬舉手喊道。
哄的一聲,場下亂了套,很多人都捂嘴笑起來。
徐小川通過電話也聽到了三黑子的喊價,別看他不在拍賣會現場,但臉上也不好意思的微紅一下。
剛才他是說過,壓着出價,但這三黑子壓得也太邪乎些了,怎麼說也是個大磨光機,張一次嘴少說也得來個一千二千的,哪有這麼摳搜的一百一百喊着。
可別看三黑子這舉動招逗,但主持人等了半天也沒第二個出價的,第一台磨光機就以賠本的價格賣給了老黑。
主持人臉上有些不自然起來,這次拍賣會,他們的典當行能搶到這個活可不容易,他們的老闆給某位政府高官可沒少塞好處,甚至二奶都「借」用了一下。
對要賣的設備,政府給了一個參考價格,至於典當行能不能從裏面賺回扣,那就看自己的本事了,多賺少補的原則。
不說前幾天在拍賣會上典當行掙了多錢,但光是三黑子五萬一買走一台磨光機,典當行明顯是虧大了。
本來主持人算的好好的,磨光機底價五萬,政府給的參考價是五萬一,如果這種大機器是冷門,會上沒人買,那他就一拍錘子宣佈流標,這樣既沒賠錢又給了政府一個面子,反過來說,要是真有人看中這種加工設備,喊次價就能到五萬一,也是不陪的道理,尤其是喊價高了弄不好還能賺一些。
但誰能想到會有三黑子這種「人渣」出現。
主持人緩了一下心情,穩定一下情緒後,沒好氣的看了一眼三黑子,扯着嗓子吼道:「上第二台。」
早在外面候着的另外一台叉車慢悠悠的開了進來,徐小川又盯着這台磨光機的序列號看着。
「買。」徐小川再次下了命令。
主持人依舊給場下一定的思考時間,「底價五萬,競價開始。」
「加一百。」三黑子臉大不害臊的一舉手又喊道。
場下哦哦的起鬨聲想起,甚至還有人尖叫着鼓起掌來。
「兄弟們,都蛋定!」三黑子竟然對着大家又來了這麼一句話。
別人能淡定的了,但主持人的冷汗可留下來了,他沒想到眼前這該死的黑東西竟然會接着買第二台磨光機,他自認閱人無數,在他看來,這黑鬼壓根就是一個吃苦受累的料,哪像個老闆的樣子,但花錢卻這麼凶,尤其是拿錢來跟自己家的典當行做對。
「五萬零一百一次。」主持人最大限度的吼着,他生怕漏了別的買家。
「五萬零一百兩次。」他臉上帶着一絲僥倖的喊道。
「五萬零一百三次。」這回主持人臉色煞白,略有哭腔的敲了錘子。
光這麼一會的功夫,典當行就放了小兩千的血,主持人心疼,甚至對三黑子心恨。
「第三台磨光機上貨。」主持人喊着的同時,叉車師傅又運來了第三台磨光機。
這次主持人沒急着喊底價,而是發揮他的口才,介紹起磨光機來。
其實他多費口舌說這些沒用的只是想拖延一下時間,讓他能好好觀察一下三黑子。
但看着三黑子一副躍躍欲試、等待不急的樣子,主持人心說糟糕,十有八九這次黑鬼還能喊句加一百。
他又悄悄的向場下一個平常男子看去,兩人瞬間交換了一下眼神。
主持人這一系列的動作做的都很隱蔽,場下人離得遠誰也沒有發覺,但徐小川卻把這個不地道主持人的小動作全都收入眼底。
徐小川是個聰明人,稍微一琢磨就品出了裏面的貓膩。
這小子做人有自己的那套原則,老話講就叫護犢子,不管這事誰對誰錯,但想打自己兄弟的主意,那不好使。
「高天。」徐小川對着手機講到,「這台磨光機咱不要了。」
「什麼?」高天悄聲回答,「川哥,這台磨光機我看着挺好的,怎麼不要了呢。」
「別問那麼多,你轉告老黑,一會別喊價就是了。」
徐小川這邊商量好了的同時,主持人也終於介紹完了,他那副得意勁又恢復了一些。
「底價五萬,請競價。」
「五萬一。」那個平常男子急忙一舉手喊道,行話講,他就是個內托。
主持人似乎對這內托的搶答很滿意,他大有深意的望了一眼三黑子,「有人出五萬一啦,還有沒有出價的。」
其實不僅是主持人,場下不少人都望着三黑子。
三黑子接到徐小川的命令後,嘴巴老實起來,只是小眼睛不斷的咔吧着。
「五萬一一次。」主持人對着三黑子叫着。
「五萬一兩次。」主持人有些着急的喊到。
「五萬……」
主持人還沒喊完,三黑子把手舉了起來。
「兄弟,你出多少?」主持說着都把木錘舉了起來,就等三黑子說價他就落錘。
「我說老弟。」三黑子大聲道,「你也別費那事整那虛的,我不買,既然有哥們出價了,你就利索賣了得了。」
他的一番話,讓場下又起鬨起來。
主持人在大家的哄聲中大頭的敲了錘子,他這一舉動也讓典當行里多了一台磨光機。
「下一台磨光機上貨。」主持人強打着精神喊道。
只是接下來連續的三台磨光機,徐小川在對了序列號以後,發現沒一台是計劃中的,尤其這幾台磨光機光表外看起來就一副破爛樣,在他的授意下,三黑子終於乖乖的閉上了嘴巴。
而這三次的上貨也讓主持人心裏壓抑感稍微減輕了一些,心說這個黑鬼終於是買夠了。
直到第八台磨光機上貨時,徐小川對了序列號後點點頭,電話催促高天一定要拿下。
只是這時卻從場外進來一個不速之客,場下的人都看着主持人誰也沒留意到他,但徐小川卻鏡頭一轉的向這人望去。
不正常!這是徐小川給這人的第一印象,他眼睛直勾勾的望着上貨的磨光機,甚至鼻子一張一張的,明顯一副激動的模樣。
「加一百。」在主持人喊着競價開始後,三黑子又用起了這句口頭禪。
主持人一臉愁苦神色,不知道他在心裏怎麼罵着這個又重出江湖的三黑子。
「加一萬。」陌生人接了一句。
陌生人的喊聲聽着讓人有種鋸木頭的刺耳感,別看場下秩序很亂,聲很雜,但他這一喊大家卻都聽到了。
「啊?」主持人最先最先反應過來,有些激動的反問一句。
三黑子也扭頭看了一眼這個陌生人,別看他心中不服,但徐小川的命令在那擺着呢,不許買貴了,他也就忍着痿了一把。
主持人激動的舉起錘子,估計是覺得好不容易碰到一個冤大頭,這下自己的典當行能回本了,他可不願夜長夢多。
但徐小川卻更急的在電話里吼道,「高天,大幅度加價。」
「我出八萬。」高天收到命令,為了搶時間,都沒轉告三黑子,他出頭吼了起來。
場下一下就砸鍋了,相比剛才,這次磨光機競價的激烈無疑刺激了每個人的神經。
有些和高天認識的朋友這時好心的勸了一句,「高天,別犯傻,一會的磨光機多得是,別花冤枉錢。」
三黑子也懷疑的看了高天一眼,但他也能猜出,這一定是川哥的意思。
其實徐小川倒不是玩一出意氣之爭,而是他覺得現在場上這台磨光機有問題,陌生人明顯就是奔着這台機器來的,而至於到底有什麼貓膩,他心說自己買來就會知道。
但他想買這台磨光機卻沒這麼簡單。
「十萬。」陌生人稍許沉默後,喊出了一個驚人的價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