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醫 第三十節案發經過是這樣

    抵達山洞後，邱建讓劉偉現場演繹起他那天晚上到這裏的情形，劉偉二話沒說，當場就蹦躂起來，之間他三兩步就躥到洞口的右邊石壁旁，趴在石壁上做出往裏面看的樣子，嘴裏還描述着，「那天晚上我就是躲在這裏聽他們兩個在裏面吵架，可是沒一會兒，他們倆就在裏面打起來了。」

    邱建走到劉偉那個位置，學着劉偉的樣子也往裏面看去，然後他拉着劉偉進了山洞，艾華、黃娟等人也拿着手電跟了進來。邱建讓劉偉詳細描述張大勇和劉五相互廝殺的場景。劉偉偷偷地看了艾華一眼，發現其並沒有什麼異常的表情和舉動，便有開始淋漓盡致地表演起來。只見他詳細地說起當時兩人的廝殺經過，他一下走到劉五當時屍體的陳放位置，一下又走到張大勇當時屍體的陳放位置，嘴裏滔滔不絕，讓人身臨其境，似乎一切都如他所說，張大勇和劉五兩個人當時就是財迷了心竅，相互砍殺，最後被劉偉這個過路的撿了漏，金子都被他給拿走了。

    細心的邱建走到劉五屍體的那個位置，問劉偉到：「你說當時劉五趴在這裏裝死，然後等張大勇拿着菜刀走過來時猛地一撞，把張大勇撞開了，連刀都掉在了地上對嗎？」

    劉偉不知邱建重複確認是個什麼意思，只好點點頭。

    「那你能告訴我，張大勇的刀是掉在什麼位置的呢？」

    劉偉回憶了一下，指了指離邱建站立位置約半米的地方，說當時刀就掉在那個位置。

    邱建點點頭又繼續問道：「劉五就撿起了這把刀看了張大勇一下，然後兩人又廝打了起來，最後張大勇奪過了刀把劉五砍死了。」

    劉偉看着邱建點點頭。

    邱建站在劉五屍體之前陳放的那個位置原地轉了個圈，猛地轉過來問劉偉，「那你告訴我，張大勇頭上的傷是怎麼來的？」

    「是劉五砍的，當時張大勇沒什麼事兒，結果後來就不行了。」

    「我問的是他後腦上的傷，被人用石頭砸破頭的那個傷？」

    「啊！我，我不知道。哦，我知道了，是劉五砸的。劉五見後來張大勇又把刀給奪走了，所以撿起了手邊的一塊石頭，砸了張大勇一下，是劉五砸傷的。」

    「那你告訴我劉五撿的那塊石頭原本是放在哪裏的？」

    劉偉聽見邱建的聲音再次緩和下來，往地上左右看了看，最後往邱建站立的位置指了指，說是從那裏撿的石頭。

    邱建看着腳邊劉偉手指的那個地方，緩緩的問，「這麼說，劉五是先砍了張大勇一刀，然後又用石頭砸了他一下，那張大勇是在之後才把刀搶過來砍死了劉五？」

    「是，是的。」劉偉心裏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他知道邱建他們一直都不相信自己的說辭，但此時此刻，他覺得自己的謊言似乎快要被揭穿了，他不想坐牢判死刑，他不想死，他不能死。可邱建魔性般的聲音並沒有因為劉偉的想不想而放過他。

    「那你是從哪裏把刀撿起來的？」

    「我，從這裏。」劉偉立馬指了指張大勇屍體當時陳放的位置，他很清楚劉五和張大勇的屍體當時是擺在什麼地方的。

    「那你能告訴我劉五砍傷張大勇是用左手拿的刀還是右手？」

    「右，右手吧……」

    「那他砸傷張大勇是用的左手還是右手？」

    「左，左手。」

    「他是先砍傷張大勇還是先砸傷張大勇的？」

    「先，先砍傷的。他先砍傷了張大勇，然後張大勇把刀奪走了，劉五趁機撿了石頭又把張大勇給砸傷了，所以張大勇殺了劉五。」

    「那張大勇是左手奪的刀還是右手奪的刀？」

    「右手，右手吧。」

    「他的右手去奪劉五右手上的刀？像這樣？」說罷，邱建將自己的兩隻手舉起來交叉，做了個示範性動作。

    「不是，我記錯了，是左手。張大勇是左手奪的劉五右手上的刀。」

    「你確定嗎？這回不會記錯了吧？」

    「確定，不會，不會。是左手！」

    「那包金子是放在什麼位置的？」邱建突然話鋒一轉，問起了金子的事情，劉偉的心裏鬆了口氣，用手指了指洞璧牆根位置。邱建回過頭看了看，點了點頭。

    「劉偉，知道我為什麼帶你來這兒嗎？」邱建看着劉偉，聲音裏面沒有任何情緒，劉偉看向他，不知道接下來他要說什麼，只是聽到他的話以後下意識地搖搖頭。

    「我帶你來這兒，是要你親口告訴我們你殺了人，而且還要你親口告訴我們你是如何殺死張大勇的。」邱建突然拔高聲音，在狹小的山洞裏形成一陣陣回音，嚇得劉偉兩腿一軟，如果不是後面兩個民警拉着他，他早就跪在地上了。邱建不想要給劉偉任何喘息的機會，他自顧說道：「你說你在洞口處看見他們兩個相互廝殺，然後看見他們兩個都倒在地上，等到沒聲音了你才進來撿了金子。可是劉偉，在洞口處你只看得到劉五屍體的那個位置，而根本就看不見張大勇屍體的位置，而且洞口處可以明顯看到金子的擺放位置，很明顯，你是等到張大勇殺了劉五之後，你見財起意，悄悄摸進山洞，殺了張大勇之後，拿走了金子。張大勇是你殺的！」

    「不，我沒有，是他們兩個殺死了對方我才進來的。」劉偉聽到邱建的話，止不住的一陣腿軟，兩個民警廢了好大的勁才把他提起來。

    邱建沒有理會劉偉的辯駁，他看向艾華，艾華走到洞口處幽幽地說道，「不如讓我來告訴你案發的經過。」

    聽到艾華的聲音，劉偉霎時覺得天都要塌了，好像整個世界都在向他說拜拜，他不想聽到艾華講話，但又不自覺地被他的聲音吸引過去。只見艾華學着劉偉剛才在洞口的動作，趴在洞口右邊的位置朝里看進來。

    「你就是趴在這個位置看到了張大勇殺死劉五的全過程，同時也看到了在山洞裏面的一包金子。張大勇和劉五根本就沒有如你說得那般有過那麼激烈的相互廝殺，他們確實有扭打過，但是劉五至始至終都沒有搶到那把菜刀，劉五是被張大勇單方面地砍殺的，因為那把刀柄上面沒有劉五的指紋，卻有張大勇雙手的指紋，雖然有所覆蓋和不完整，但這並難不倒我們，張大勇兩隻手都有拿過菜刀這點是可以明確檢驗得出的。劉五的指甲縫裏有張大勇的皮膚肌肉組織，說明他們確實進行過爭奪扭打，但劉五最終卻沒能得手，你也清楚看到了張大勇兩隻手都拿過那把菜刀，所以在你的故事中，他用哪支手奪刀都可以。

    從劉五的屍體上可以看出，他的致命傷是脖子上那刀，那是右手拿刀所造成的，刀傷上寬狹窄，肌肉部分是斜着朝裏面沿進的，也就是說張大勇在砍那一刀的時候劉五是身體斜對着他的。所以，你之前講的都對，劉五是想在地上裝死然後趁機撞飛張大勇，但是他因為之前身上就有傷，扭打了那麼久也力竭了，所以他的那下撞擊力度並不大，張大勇並沒有就此而被撞倒，而是給了劉五致命的一擊，砍在了劉五脖子部位，劉五倒地當場死亡。

    張大勇見劉五死了，終於也體力不支，把菜刀扔在了地上，休息了一會兒便朝洞裏走，他是想要把劉五埋了，埋在之前就已經埋過兩具屍體的地方。可這個時候，在洞外的你認為機會來了，你趴在原有的位置已經看不到張大勇了，但是你知道如果你不殺死張大勇，你是拿不走那包金子的，所以一開始你就沒打算偷走金子，你是想要先殺死張大勇然後堂而皇之地帶着金子離開，因為本來張大勇他們就已經失蹤了，大家都在傳他們已經被女鬼殺死了，誰也不會懷疑到你身上。

    你走到洞口的另一邊，隨手撿起了一塊石頭，」艾華邊說邊走到洞口的另外一邊，用手撥開草籠，看見裏面有一個不規則的痕跡，應該是原本放置在那個位置很久了的一個物體被突然挪開，因為時間不長又有草擋住，所以那個痕跡依然很清晰。那個痕跡是邱建在發現屍體當天就已經發現了的，他當時一直沒弄懂那裏究竟是個什麼，後來知道他看見艾華在那一個證物袋裝一塊石頭，才想起那裏可能是那塊石頭原本應該在的位置，可是怎麼會在山洞裏面呢？是誰拿進去的？這個問題邱建也是想了很久才得知答案，在他們來山洞之前，他就已經跟艾華商討過要怎麼樣來還原現場。

    艾華如哆啦a夢一樣，打開自己隨身攜帶的背包，從裏面拿出一個裹着證物袋的石頭，然後輕輕地放在了洞口的那個痕跡上，吻合！周圍的人都吃驚地叫了出來，段曉飛趕緊抱着相機過來狠狠地閃了幾張。邱建等人今天過來主要是為了還原現場，所以並沒有在里山洞較遠的位置拉警戒線，村民們也樂得如此，都好奇地往山洞靠，想看清楚他們究竟是怎麼樣抓女鬼的，可令人沒想到的是，居然是劉偉殺了人，這令眾人又是驚奇又是感嘆。

    艾華等段曉飛拍完照之後，又把裹着證物袋的石頭拿了起來，拿在手上一步一步朝山洞裏面走去，「張大勇根本就沒想到他這一路過來會被人跟蹤，沒想到洞外就有人把他殺死劉五的過程清楚地看在了眼裏，更沒想到這個看到他殺人過程的人會見財起意也想殺了他。當張大勇背過身往裏走的時候，你很快地進到山洞，拿起手中的石頭狠狠地朝張大勇的頭上砸下去，然後張大勇流血倒地，你以為他死了，所以快速地跑到金子放金子的位置，扔掉手中的石頭，撿起地上的金子。」艾華邊說邊將手上石頭放在洞璧牆根位置，然後雙手呈抱住樣，像是託了什麼東西在手上。

    「你拿着金子高興壞了就朝洞口走去，可沒想到張大勇根本沒死，你聽到了他的嚶嗚聲，然後看到他努力地想要支起身子回過頭，你想都沒想就撿起地上之前張大勇丟掉的那把菜刀，再次狠狠地朝張大勇的頭上砍去，這刀直接砍在了張大勇左臉眉骨位置，同時也砍破了他的太陽穴，張大勇再次倒地，這次就再也沒能起來。」艾華從背包里拿出一個透明證物袋裝着的菜刀，用左手拿着做了個劈砍的動作，然後又把刀放回了背包。

    「你見張大勇被你徹底砍死，這才開始緊張和害怕，連刀都來不及扔就連同金子直接帶回了家裏。回到家裏，你藏好了金子，才發現自己把菜刀也帶了回去，上面還有張大勇的血，所以你把菜刀清洗了一遍，把上面的血跡都清洗趕緊了，然後放在了自己的枕頭下面。但是你卻沒有洗乾淨刀柄上張大勇和你留下的油脂指紋。」

    「你，你……你不是人！是，是張大勇告訴你的？」劉偉沒有否認艾華所陳述的事情，反而在艾華說完了之後提了個問題。從艾華開口的那一刻起他就開始戰戰兢兢，他見艾華一會兒從背包里拿出他砸傷張大勇的那塊石頭，一會兒又從背包里拿出自家裏早已不見了的菜刀，而且艾華所說的事情經過就像他自己親眼所見一樣，劉偉徹底崩潰了。一定是死去的張大勇顯靈，告訴艾華的，要不然他不可能知道這些，不可能知道得這麼詳細。

    聽到劉偉問題的艾華沒有回答，一臉高深地看着劉偉，心裏卻在不斷腹誹：屁話！你真當我可以通靈見鬼嗎？這都是我花了幾天的時間詳細檢驗得出的結果，還有邱隊的分析。我們花了大功夫才查到你的事情，我能跟你說嗎？笨蛋！

    「劉偉，艾醫生所說的是實情嗎？事情經過是否和他講的一樣？」邱建的聲音總是能夠在適當的時候響起，「其實不管你承認自己殺人與否，鐵證如山，由不得你在法律面前狡辯。」

    「嗚嗚嗚……，我認罪！我認罪！啊嗚嗚嗚……，人是我殺的，是我殺了張大勇然後偷走了金子，嗚嗚嗚……，事情的經過跟艾醫生講的一模一樣，張大勇都已經原原本本地告訴他了，我還有什麼好說的，嗚嗚嗚……，反正不被抓去槍斃，也要被張大勇的鬼魂害死，都是死，啊嗚嗚嗚……，我不想死啊……」劉偉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承認了自己的犯案經過。邱建沖黃娟點點頭，示意可以關閉錄影機了。

    「不是張大勇告訴我的，」艾華看着哭泣的劉偉有些於心不忍，雖然他討厭劉偉這個人，但在此刻他卻覺得劉偉相當的可憐，應該說是他們五個人都很可憐，沒有互愛互助的心，沒有他們所謂的兄弟情，有的只是自己的貪慾。艾華想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劉偉，聽到艾華的話，劉偉也暫時停止了哭泣，抬起頭來看着他。「是他們四個人還有早已死去的趙燕，一起告訴我的。劉偉，你想知道整個事情的經過嗎？」

    劉偉像是着了魔般看着艾華，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艾華不理會劉偉的態度，自顧自地總結了一下骸骨失蹤案的整個案情給這個最終被抓獲的兇手聽。

    「事情要源於四年前。四年前劉三因為趙燕的威脅勒索失手殺死了她，然後埋在自家後面的山坡上，結果這一切都被趙燕當時的正牌男朋友張大勇個發現了，他把趙燕挖了出來，留下了她的皮包和衣物在劉三埋屍的地方，只偷走了趙燕的屍體，先是藏在了這個山洞，然後張大勇把她埋在了自家的地里。

    幾個月前，張大勇不知從哪裏聽到了東林村即將開發的事情，所以想要多建房子來獲得更多的賠償；同時，張大勇夥同劉五、劉三對瀧洲區一家金鋪進行了偷竊，收穫頗豐。張大勇一直看不慣劉三，心裏也記恨這劉三殺死趙燕的事情，還有，他想吞了劉三的那份金子，所以就邀約你們一起來挖地，挖的就是埋有趙燕屍骨的那塊地，張大勇想趁機要了劉三的命。

    劉三也不傻，他本來就趁他們幾個還沒有分贓的之前私藏了一部分金子，等到把趙燕的屍骨從地里挖出來的時候，他就知道張大勇可能要對他下手了，他準備跑路。可是在還沒跑出去之前，張大勇就夥同劉五一起殺死了劉三，還瓜分了他的金子。本來一切水到渠成，他倆殺了劉五之後可以把罪名推給挖出來的女鬼，也就是趙燕，可是他倆沒想到所做的這些事情被張二牛給發現了。

    張二牛太笨，也太貪，本來只是想貪個小便宜買張大勇的二手摩托車，但無意中卻發現了他們殺人的事情。在利益的驅使下，他沒有告發張大勇他們，而是用這件事情去勒索張大勇和劉五，結果反倒被他倆殺死。張大勇和劉五殺死了劉三和張二牛之後就把他們埋在了這個山洞裏，他倆很聰明，知道如果女鬼殺人只殺兩個，那麼這齣戲就唱不全。所以他們想出了金蟬脫殼之計，張大勇先是自己去偷了兩根趙燕的骸骨，後來又委託劉五的老婆，也就是劉容再去偷了兩根趙燕的骸骨，最後還讓劉容抽時間在村子裏面裝女鬼出沒，可他自己卻跑來這個山洞，躲了起來。

    事有湊巧，他們倆殺了兩個人之後都對彼此產生了看法，認為對方太兇殘，而自己又有把柄在對方手上，所以都想要殺死對方而後快。當他們發生爭執動手的那天，不想被你這個一直游離在圈外的人給看見了，還趁機殺死了力竭的張大勇，拿走了金子，你確實是撿了個大漏。可惜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最終你也沒能逃脫掉法律的制裁。劉偉，你不覺得整件事就像是上天安排好的嗎？冥冥中自有天註定，你們五個沒有一個能夠逃過。

    你可以認為這是命運的安排，也可以認為這是女鬼的報復，可不管怎樣，自己做過的事，自己要負責。」

    劉偉張大了嘴看着艾華，在聽完艾華對整件事情的描述後，他整個人都懵了。他確實不知道在這些事情的背後還隱藏着一些他所不知道的秘密，說得對，到底是命該如此還是趙燕的報復？劉偉弄不清楚，此時也不想弄清楚了。

    事情發展的這一步，這個案子終歸是破了，可眼前這種局面使得專案組的人怎麼也高興不起來。本來是從小玩到大的幾個兄弟，為了錢，為了女人，最終走到今天這個局面，死了四個，一個被抓，人生真是讓人感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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