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夢中游同學在睡覺的時候,可以稍微注意一些節約能源的細節,上床之前,把燈火熄滅了,那麼,也不至於如此尷尬的。
問題出在,當一個人過於注重自己身體的感受,往往,便會在有意或無意之間,忽略了很多外界因素。偏偏,夢同學不知道哪裏道聽途說的,夜間的作案者都見不得光的,是以,很多的人,都潛意識裏面產生了一個極大的誤區:亮着燈火的地方,習慣夜間作業的偷盜一般不會明火執仗的入室盜竊,而是繞過去,尋找新的目標。
或許,夢同學沒有錯,錯的只是,他猜測不了,遇上的入室者不是盜竊工作人員,而是討債的主子——討債的人跟盜竊工作者是完全相反的兩種人,前者需要等候工作對象不在現場,而後者卻必須要工作對象在現場。
夢同學把腸子都悔綠了,怎麼就不熄燈了,自己不是一貫提倡環保致力節約能源嗎,怎麼到了關鍵時刻,卻掉鏈子了呢!
淡淡的燈光之下,于謙寶俊俏的臉蛋依然那麼動人心弦,好像東方不敗隨着修煉了葵花寶典的境界日益精深而更加的嫵媚驚艷。
四目相對的一剎那,兩人都不約而同眼神掠過一絲悸動,夢同學猛地一驚,手掌撐着床板想躲到牆壁邊上去,同時有點慌張的道:「你別過來。」
哪裏知道,于謙寶也退後了一步,伸出一段比女人還白嫩的腕子,也有點兒緊張的道:「你別動。」
床上的夢同學只好不動了。
兩人大眼瞪小眼的對視了一會兒。
于謙寶把原本前推的手心向下手背向上姿勢翻轉了過來,向着夢同學曲動着手指,道:「拿來。」
夢同學知道他所要的是數月之前從他身上「借」去的白袍。
夢同學訕訕道:「額,我說于謙寶同志,你都要我不要動了,我又不會仙術或是特異功能的意念搬運絕技,你交給我那麼艱巨的任務,我拿什麼技術去完成呢?」
于謙寶道:「現在,你可以動了,但是,只可以小動,不可以大動。」
夢同學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額頭,感覺額頭應該出現了鬱悶和邪惡的小汗珠了吧,小動?大動?說的那麼曖昧,聽起來,還讓不讓鄰居好生睡覺了呢?
最讓夢同學鬱悶的是,他實在理解不了,「動」的裏面,大小的區別究竟分水線在哪個點呢,反正,絕對沒有賭場上壓大小那麼明確。
到底,夢同學是一個好學的同學,有惑求師甚至不恥下問,他都從來沒有感覺會導致智商被歧視的悲觀,所以,他帶着極大的誠懇問道:「于謙寶同志,怎樣是小動,怎樣是大動呢?」
于謙寶似乎也感覺到了一絲兒的不妥,輕輕咬了咬宛似塗抹了淡淡口紅的薄唇,牙齒很白的樣子,估計給牙膏做廣告還免去使用小蘇打洗刷都是槓槓滴!
他垂下手,微微皺了皺眉,道:「你不可以離開那床,取出我的衣服,扔過來就可以了。」
夢同學還是沒有確定的問道:「那麼說,我可以動了哦?」
于謙寶俊俏的臉上泛上一絲淡淡的紅暈,似乎着惱了,沉聲道:「哪來那多廢話,快點。」
夢同學很心情非常之矛盾,既有些跟這個嬌嬈美艷勝卻無數美女的青年呆久一些,又擔心共處久了之後自己被他影響了正常的審美觀而叛變了性別的取向。
哎,很悲涼。
夢同學的為人處世,一向都是唯心嚮導,從來沒有如此的糾結過,而這一次,他不得不跟自己的意志做最慘烈的戰鬥,因為,他隱隱感覺,自己如果不反抗,說不定,真的會被沉淪了。
是誰說的,人,最大的敵人,不是別人,而是,自己。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囊括了人的一生,從無到有,從失敗到成功,又或,從富裕到潦倒,從成功到墮落,好有哲理的話兒,卻又是多麼痛的領悟!
夢同學終於戰勝了自己,打開包裹,取出壓在自己兩套衣裳下面,疊的整整齊齊的雪白長袍。
當日離開夢家的時候,是赫連彩蝶給他收拾的,當時彩蝶還忍不住問他,他一向都習慣穿青色衣服,何故有一套白袍的,他回答是,在遊玩的時候,失足墜落某個荊棘角落,衣服被刮破了,是跟一個江湖朋友借的,都說是借了,當然是要還的。
憑夢家三少的蓋世功力,即使是鳥站都不住腳的滑溜地兒也摔不了他,失足?跟鬼說,鬼都不信。
聰明的女人,會有所選擇讓自己該笨的時候笨的。畢竟,男人不是《十萬個為什麼》,他的對親人對愛人的感情,對兄弟朋友的真摯,是盡一輩子時間去完成的。偏偏,卻還是有着很多女人經常問他們你愛我嗎你愛我嗎,好像,愛是說出來而不是做出來的樣子。
彩蝶是一個大氣的女人,大氣的女人一般都比較聰明的。她只是跟丈夫說,既然是借人的,那就得還給人家,所以,也給他一起放在包裹里。
也許,于謙寶嘴巴的「討債」只不過是某種藉口,他顯然不會相信,數月之前,夢同學那麼無恥的借去他的衣服,會隨身所帶的,他看着夢同學去拿包裹的時候,他的眼睛已經出現了一絲等待看笑話的笑意,但是,當,夢同學真正從包裹里取出了他那一套白袍的那一瞬間,他忍不住呆了呆,同時,臉上的紅暈更盛了,狀若桃花,艷麗醉人。
幸好,那一刻,夢同學專心致意的取着衣服,要不然,很可能,他會跑到衛生間以冰水淋透渾身上下,直到最後一絲迷亂冷卻才敢出現。
夢同學再次看向于謙寶的時候,于謙寶臉上的紅暈已隱去,替代的是一臉鄙視:「讓我說你什麼好呢,隨身攜帶着另外一個男人的衣服,這算什麼呢,像話麼,啊?」
因為走的太過匆忙,白袍還來不及洗刷,居然還飄着幾許淡淡的幽香,夢同學甩了甩腦袋,好像要甩掉某些骯髒的東西,然後定了定神,才微微笑道:「還不是想着,哪天沒錢了,你這衣服價值不菲,拿去典當行,應該可以湊合熬幾天吧。」
于謙寶沒有去接他的白袍,似笑非笑的道:「堂堂的夢家三少,跟我說窮,是詆毀我的智慧麼?」
夢同學正色道:「你錯了,小於,我這人,除了揍人會找幫手之外,生活上,是不習慣依賴別人的。說到底,我是一個比較有擔當的人!」
于謙寶嘿嘿冷笑道:「所謂的擔當,是讓孝敬父母和夫妻謙讓麼?」
夢同學道:「你只是說對了一點兒而已。」
于謙寶被勾引起好奇,道:「據我所知,便是如此,難道,擔當還有其他需要做的事情?」
夢同學點點頭道:「完全正確。」
于謙寶道:「好吧,那麼,你告訴我,讓我長見識,什麼叫做有擔當的人?」
夢同學鄭重道:「擔當,是一種包括人的高尚情操和道德行為的最高體現。所謂擔當,除開你所說的孝順父母和睦夫妻,還有很多的內容。一個有擔當的人,必須有充足的時間,不會讓你的朋友在找你吃飯嗨歌的時候找不到人,當然還得兜袋裏面隨時揣着足夠買單消費的錢,此其一;其二,必須要有一個或幾個幫你流水般砸錢的情人,這樣才可以鞭策你拼命的賺取拼命的進步;其三,必須要永遠讓你的敵人感覺你比他略勝一籌,他通過努力可以追上來的,如果他距離你太遠了,他會心灰意冷,甚至產生輕生情緒——這便是你不尊重生命的後果,也是沒有擔當的惡果!
其四,家裏永遠要給盜賊準備一些可以隨時拿走的物品,人家踩點花費了大量的時間和精力,不能讓人家白跑一趟,畢竟,人家好歹也是三百六十行中的一行,不能夠憑你一時的任性,讓這一行文化變成了虛構中的文化遺產,保護行業文化,人人有責;其五,街頭巷尾遇上蹲盆子的乞丐,無論他是不是真正的乞丐,都要狠狠地踩上幾腳,如果讓人都如此堅決的貫徹而落實狠踩狠踏狠砸的精神,城市面貌立馬得以改觀,生活更加多姿多彩;
其六,富裕起來之後,開車的時候,要密切留意過斑馬線的手機低頭黨,凡是看見了,就必須義無反顧的加大油門將他徹底的撞死,只有這樣,才可以起到殺雞儆猴,豎立文明景象......」
「呃,打住,打住——」
于謙寶輕輕揮手,道:「三少,什麼是『手機』,什麼是『斑馬線』啊?」
「額,」夢同學小鬱悶了一下,好像是,手機在廿世紀七十年代初期才發明的,斑馬線較早一些,在十八世紀工業革命之後,交通運輸壓力暴增,斑馬線才適時出現的,卻也是幾百年以後的事情,只好循循誘導:「你對你的劍喜歡的程度怎麼樣?」
于謙寶冷冷道:「劍在,我在,劍不在,我不在。」
夢同學點點頭道:「你會在馬路上玩你的劍嗎?」
于謙寶淡淡道:「劍是殺人的,不是玩具。更不會無聊到走在馬路上玩劍。」
夢同學心裏暗暗嘆息,前世的人,心裏素質居然比不上一個殺手,人家認劍如命,還不馬路上玩,而前世的手機黨好像寂寞到了一秒都離不開手機了,假設,忽然間,全球的網絡徹底的消失一個小時,是不是能夠看見無數的人從高樓大廈跳下去呢?
夢同學收拾了一下心情,繼續道:「所以,馬路上玩劍的人是不是該死呢?」
于謙寶點點頭同意:「該,尤其,他擋住我的路的時候,我絕不猶豫。」
夢同學滿意極了,終於感覺了一把為人師表的樂趣,心情大好,拿起床上的白袍遞過來了。
于謙寶搖搖頭,然後在桌子前面找了張椅子坐下了,道:「你既然那麼喜歡帶着那衣服,就繼續帶着吧。我現在餓了,你喊人送吃的來。」
夢同學微微一怔,然後很快理解了,這個俊俏的殺手很可能來到驛站的時候,遇上了慘案,後來捕快又來了,顯然他的名字和形象已經被列入了官府的黑名單,避免露面而潛伏暗中了。
夢同學心裏莫名的升起一絲心酸,便把白袍放回包裹,推門而去,給他喊酒菜去了。
望着夢同學離去的背影,于謙寶心裏卻一暖,從來沒有過的一絲柔情,慢慢的慢慢的爬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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