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的時候,明媚的陽光滲透過潔白的窗紙,瀟瀟灑灑的鋪在奢侈而優雅的房間裏面,因為經過窗紙的過濾,溫度被降低了幾度,在深秋的季節,尤其的柔和了。
俞鈺安靜的坐在床前的椅子上面。她的姿勢很是端莊與高貴,雙膝併攏,雙手自然下垂輕輕放在膝蓋上面,薄施胭脂的粉臉在柔和的陽光映照之下,更顯的妖姣嫵媚;離奇的是,一身白裙從上面脖子掩蓋到下面的足尖,明明像個粽子裹的嚴嚴實實,但她那凹凸有致的身材,所有的閃光點卻都給毫不吝惜的呈現了出來,偏偏,居然還散發着一種聖潔的光輝。
這是一個魔鬼!
即使是一向以挑剔著稱的南宮七夫人都不由得暗暗嘆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絕不是美得如花似玉的女人,而是,一種讓男人遇見了,便會湧現發自靈魂深處的強烈佔有甚至的強暴yu望的女人。而最為極品的女人,是,既迫使男人為能夠佔有她心甘情願拋棄所有而不悔,又讓男人對她虔誠膜拜而不惜肝腦塗地的守護,疼惜。
極品的女人,宛如魔鬼的存在,在不知不覺間,讓男人感受到了魔法的詛咒,只記得的事情唯一是無怨無悔為她傾盡一輩子的感情,永遠走不出她詛咒的牢籠,哪怕結果就算是很受傷。
終於,南宮七夫人明白她的兒子雖然是那麼的出色,在同輩之中,已經是站在金字塔的巔峰,但是,在這個魔鬼般詭異——對,是詭異,在聖潔與魔化的兩個極端到淋漓盡致地步的的矛盾屬性完美組合之下,再也找不到合適的詞彙能夠表達的時候,唯一可以濫竽充數的形容詞彙,便是「詭異」二字——在這個魔鬼女人的石榴裙之下,她的兒子竟然屏蔽了來之不易得到的聲譽,無視家族長老團體所有的反對聲音,輕輕鬆鬆的被繳械了。
通過以一種非常高深的過來人境界的目光測別,俞鈺,已經不再是一個完整的姑娘了,甚至,對於她的處女作品,可以斷定絕不是首創自自己兒子的筆桿子,而是被一個署名「江南四大流氓」之中最大的流氓夢家三少爺夢中游在漠視與踐踏人倫道德之後,無恥而徹底地先行一步捉刀代筆了。
你給我殘花敗柳,我給你一無所有!
自父系社會以降,男性逐漸遞加展現日益高漲的社會地位,然後,經過朝代的更替時代的變遷生活的淬鍊,同時,又在一些女人不知所謂不遺餘力的推波助瀾之下,女人的貞潔女人的珍貴女人的完整,非常可悲而可憐的被綁定在一塊比蒜皮還要薄的肉膜上面了。
在某種上不得台面卻又被傳神的那麼堅定不移的潛規則,在沒有經過婦女同胞們的同意之下,便匆匆以處女首創作品是否曾經發表從而進行對女人是否貞潔是否完整的權威鑑定標誌。
一個失去完整的女人,她所得到的待遇,往往是悲哀的,除了面對沒有盡頭的冷戰,難以脫俗的家庭暴力,理所當然的感情背叛,甚至是惡劣的報復:你沒有交給我完整的你,我更不會給予你一絲兒的感情!
南宮七夫人雖然四十出頭,都說女人四十爛茶渣,但在她的身上,你即使是拿着放大鏡,也很難找出她和「渣」有一分錢的關係。都是只有懶女人,沒有醜女人。雖然沒有人立下偉大的志向,在一個丑如無鹽嫫母的女人經過世界上最頂級的化妝師嘔心瀝血塗塗抹抹修修補補之後,驗證效果是不是會讓男人為她莊嚴的起立,檢驗論證是否能夠成立,但是,南宮七夫人絕對不懶。而且,豐厚的財富足夠支付她在富裕的時間裏面各種各樣的美容消費。
南宮七夫人的眼神轉移到了俞鈺身旁一直很安靜站着的黃袍青年。
青年許是二十五六了,英俊的臉孔極是陽光,他應該是一個活潑的男孩,但是,打自七夫人進來後,他就開始安靜的站在俞鈺的身旁,而他明朗的眼神,卻惴惴不安的好像一個小偷小摸作案時候被逮住的窘迫樣子,他默默看着他母親,臉上分明書寫着各種不安各種期待。但是,他沒有說話,只是安安靜靜在俞鈺的身旁,然後期待着母親的終極宣判。
七夫人暗暗點了一萬八千個贊,兒子究竟是長大了,而且,他懂得在俞鈺身旁為她分擔壓力讓她不會感覺到孤身作戰的恐懼,同時默默關注母親的眼神無疑是在維護着尊重着母親的權威。
兒子是成熟的,他的決定,絕對不是一時心血來潮欲望通過衝擊各種反對聲音彰顯自己高大上的衝動。
七夫人終於輕輕道:「姑娘,你家裏還有什麼人,他們知道嗎。」
俞鈺一直低垂着的臉,微微抬起,正視七夫人,聲音雖然比較低,但還是很清晰:「夫人,俺是孤兒,父母死於戰亂;小時候跟一個叔輩生活,後來,叔叔家貧窮過不下去了,於是.....於是.....」
七夫人理解了,眼神一片溫柔:「後來被賣到了安樂坊是吧。」
俞鈺輕輕的點點頭,然後迅速的道:「不過,俺沒有怨恨他,他也是迫不得已的,他一直對俺閨女般看待的。」
七夫人也點點頭,眼神更見溫柔:「不錯不錯,懂得理解和寬容,這是一個大氣的女人必需的素質。好吧,你這個兒媳婦,我認了。」
俞鈺臉上居然沒有很大的驚喜表情,似乎,這些,都是應該如此的,當然,她還是輕輕道:「謝謝夫人。」
七夫人站了起來,準備移步要走的模樣,但是,似乎想起了什麼,凝視她的兒子:「兒子,聽說姑娘還有一個舊相好的,你可要把事情處理好,免得遭人說咱南宮家以大勢壓人。」
南宮柏林點點頭:「娘,我知道怎麼做。」
七夫人道:「娘約了幾個姐妹去妙韻戲劇院看戲,午飯也不回來,你讓他們都不用等了。」
南宮柏林道:「知道了。」
七夫人輕移蓮步款款而去。
「俞鈺姑娘。」
「嗯。」
「......」
「你想說什麼?」
南宮柏林輕輕一嘆:「我母親大人同意了我們的事情,但是,我卻感覺不到應有的哪怕是一絲兒的愉快。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俞鈺姑娘顯然不是一個合格的捧哏角色,連最起碼的配合都不會,至少,她應該要問問為什麼的,可是,她卻只是默默的低下頭,看着她的腳尖,顯然,因為長裙徹底藏住了鞋子,足尖無疑也同時被拉去躲貓貓了。她的眼神只好流露着一種尋尋覓覓的期待,仿佛,期待着,某些人或是事情,會在某個神跡降臨的時刻穿越過層層的阻擋而閃亮登場。
南宮柏林心窩忽然起了一絲刺痛,仿佛,剎那間被幾十枚針扎進了心窩。
他知道,她期待的眼神,絕對不是因為他,而是期待着另外的一個男人。
男人的一生之中,會遭遇很多很多的痛苦與無奈。而最讓男人痛苦與無奈的事情,是,自己喜歡的女人,近在咫尺,但是,她愛着的卻是一個差自己十萬八千里的流氓痞子!
這,當然是一種巨大的打擊。
幸甚的是,南宮柏林是一個很有素質很有涵養的男人。雖然他很想狠狠的搖曳着俞鈺姑娘,大聲叫着「你快清醒那不是你要的男人」的口號,然而,他畢竟受過高等教育,明白着很多事情,就如同可憐的男孩在肥皂掉落彎腰去撿的時候,被來自後面的猛男不可抗拒的進入,在反抗無門在時候,能夠做的事情,只是咽下痛苦的血淚,痛苦的享受,然後,等待他酣睡之時,取過剪刀,狠狠的出手,所有的恥辱得以洗雪。
所以,他輕輕一嘆之後,神色很是平淡:「雖然,我不知道他有什麼可以讓你刻骨銘心,值得你嘗試通過我去驗證他對你的愛;而我想讓你知道的是,我對你的愛,是真心的。」
俞鈺姑娘低聲道:「謝謝。」
南宮柏林苦笑一下:「我為你做了那麼多,你從來沒有客氣,卻對我的愛道謝——你我都知道,愛,從來沒有感謝,感謝的不會是愛。如果愛一定需要道謝,那麼,愛,面臨的將是結束。」
他悠悠吐出一口氣,柔聲道:「我不會讓我的愛在你的身上結束的。我會給你證明,有些執着,是錯誤的。」
俞鈺姑娘也輕輕嘆息:「要命的是,明明知道是錯誤的執着,還是執着。」
南宮柏林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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