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悠閒的日子最是惹人,不要去想太多的煩惱之事,不要擔心昨日未完成的事情,也不要擔憂明日可能會惹來的麻煩,更不要憂心自己的未來會何去何從。
一心只在放鬆自己那顆疲憊至極的心。
柔軟的陽光輕輕拂過面龐,習習涼風撩起額前的髮絲。傾聽後方樹葉交錯的沙沙聲,林中鳥兒放開悅耳的歌喉。
微醺的花香不住鑽入鼻中,痒痒的,又讓人不忍放棄這醉人的芬芳。
躺在後院柔軟的草地之上,將所有的下人都趕到前邊,沐易一心享受離開風都之後的難得空閒。
沒有血腥的殺伐,沒有趕路的疲憊,有的只是愜意的小憩。
「雪兒,你說將來有一天你會變成一個大美女嗎?」若有若無的聲音顯得有氣無力。
「你什麼意思?」
「小時候經常背着爹娘看一些仙俠誌異小說,其中有許多窮困潦倒的落魄書生偶然會救一些身受重傷的仙狐。」
微弱的聲音漸不可聞,細密悠長的呼吸聲逐漸趨於平緩。
「然後呢,又發生了什麼?」
「啊!你知道,這些仙狐往往都法力無邊,最重要的是她們其中一些竟然還會口吐人言。你知道嗎?」
「口吐人言,就像你一樣,能夠以狐狸之身說出人話!」
「後來呢?後來又怎麼樣了?」
停頓了好大一會兒,懶散的聲音才又響起。
「你知道嗎?這些仙狐後來都會變成人身,變成非常非常美麗的仙女。」
「這些仙女為了報答窮困書生的救命之恩,大多都會以身相許,與書生結為夫妻,恩愛一生。」
「就這些嗎?還有沒有了?」
「這些仙女啊!她們其中一些,當為書生生下子女之後,就會變回狐身,離開書生,從此不再與書生相見,留下書生與孩子相依為命,孤苦終身。」
「還有一些仙女,會被一些法力更加強大的老道士斬妖除魔,降服鎮壓,只留下書生一人,相思到死。」
「再有沒有了?」
「沒了!」
「真的沒有了?」
「真的沒有了。」
「那你說這些是什麼意思?你難道想讓我將來變成人身對你以身相許?報答你的救命之恩?」
「木頭,你別作白日夢了!別說我不會變成人身,就算我變成人身也不會嫁給你。」
「變成美女,美女…」聲音越來越弱,漸漸不可察,最後完全消失;隨後輕微的鼾聲逐漸響起。
帳外嘈雜的聲音不絕於耳,金鐵交擊之聲鏗鏘作響。
拖着疲憊的身影,沐易回到了自己的營帳之中。
以前那個清秀稚嫩的面孔早已不在,取而代之的則是一副飽受人生經歷所折磨的面孔。堅毅的神情掩蓋了青蔥的面孔,那一股韌勁刻滿了少年端正的臉龐。
叫來衛兵端進一盆清水,沐易立刻將腦袋埋入盆中的清水之中。
沁涼的冰水激起沐易一身雞皮疙瘩,感受着水流滑過面龐的輕柔綿涼,沐易身心一陣舒暢。
吹出一串咕嘟嘟的水泡之後,沐易的腦袋終於離開了水盆。
一道道水流從額前,髮際向下緩緩滴下,閉着雙眼,沐易任由水流滑過臉龐,感受着一滴滴水珠在下頷之間逐漸匯聚凝大,然後又離開下頷,向地下滴去。
隨後,沐易用手撩起盆中的清水,在臉上狠狠地揉搓了數下,也沒有擦乾淨臉上的水珠,就這樣,沐易向後躺到了床上。
只有這樣,沐易才感覺到一天的疲憊盡數離身而去,隨着盆中清水的沖洗而流去。
入伍已經三年多了,軍中的生活與之前谷底那種安適規律的生活截然不同。天天例行的軍中操練風雨不誤。
每天的戰陣演練,對陣殺敵,這些都需要沐易親自帶領自己麾下的大小將領進行艱苦的訓練。
更多的時候,沐易則需要帶領這些兵將與薄州軍隊進行一次次殘酷的對決廝殺。每天都有人在戰場之上命喪黃泉。每天都有人拖着殘缺的身體痛苦呻吟,被抬下戰場,這些人還是比較幸運的;更多的人則永遠的留在了那片屠殺場上,被踩踏踐行的血肉模糊,根本無從辨認身份。
日常的戰爭倒也在其次,有時候,沐易接到上面的命令,進行一次次艱苦卓絕的任務,這個時候,往往就是將自己的生命交給了上天。
這些任務大都危險無比,有的需要潛入敵方營地進行偵察破壞,有的則需要吸引敵方兵力進入己方的陷阱,還有的則需要掩護自己軍隊的撤離…
這些所有的特殊任務無一不是九死一生,以自己薄弱的兵力與敵方主力隊伍硬碰硬,或者直接穿插進入敵方控制的地區。這明顯就是送死的節奏。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每一次,執行任務的隊伍都損失慘重,有好幾次,幾乎都是全軍覆沒。
沒有任何憐慈,沒有任何寬恕,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殘酷的廝殺一觸即發,每一次碰撞都是以數以千計的人命為代價。
這個時候,或許需要的就是上天的垂憐,需要的就是命運的眷顧。
在戰爭機器的碾壓之下,沒有人能夠保證自己能活到最後,有時候致命的危險根本無處覺察。在你毫不知情的情況之下,死神與你擦肩而過多少次,沒人能夠說的清。
而沐易就很幸運,直到今天仍然還活在這個世上。不知道以後這份幸運還能否一直眷顧着他,起碼在此時,他還活着。而活着,就是最大的勝利。
不知道將來的命運會如何,能夠一直活下去當然是最好的結果。
不知與死神親密接觸了多少次,每一次都險之又險的活了下來,沐易心中也一直比較慶幸自己的命大。
有一次,在薄州萬人隊的衝鋒碾壓之下,沐易一方區區的千人隊一處即潰。兵敗如山倒,潰軍在敵人的蠻橫衝撞之下,很難組織起有效的抵抗,如潮的敵人洶湧而來。
奔騰的角馬很快就淹沒了這些徒步的兵士,簡直就是一場屠殺,漫天的血雨不住揮灑向高空,帶起一片殘肢斷臂。
沒有任何遲疑,對準一名縱馬持槍沖向自己的薄州兵士,沐易不退反進,向着這名騎兵衝去。
森寒的長槍直撲沐易的胸前而來,攜帶着角馬奔跑的助力,這一槍沉猛無比。
停步側身,讓過刺來的長槍,沐易隨即揚起右手緊緊扣住長槍槍身,隨即蹲步發力,一擊不中的騎士借着馬勢,想要將沐易徹底頂飛。
然而結果還是讓他失望了。沐易緊緊抓住槍身向側後方躍去,馬上的騎士冷不防被拽下馬來。
搶步將手中的長刀插入墜馬騎士的胸口,沐易抄起長槍,躍上一匹奔來的角馬身上,對着洶湧而來的騎士展開了殊死搏鬥。
雖然沒有太高修為的將領,然而團團的人潮源源不絕的包圍向沐易,一名名騎士被沐易挑下馬身,卻又有一名名騎士蜂擁補上。
廝殺一直持續着,在沐易的感覺之中,自己已經將敵方的騎士斬於馬下不下百名,然而看着周圍仍然越來越多的騎士,一陣深深的無力感湧上沐易的心頭。
再一次與敵人狠狠碰撞之後,沐易手中的長槍從中間應聲而斷。掃開襲來的長槍,擲出手中的兩截短槍,又有兩名騎士墜於馬下。
反手抽出身側的長刀,沐易再一次與敵人展開混戰。
一截截斷裂的槍頭高高飛起,光滑如鏡的切口整齊劃一,沐易身上被削斷的槍身狠狠扎了上去。
雖然沒有了槍頭,又有盔甲的保護,但沐易仍然感覺到了鑽心的疼痛。反手又削掉一截槍身,沐易所面對的是更多湧來的長槍。
只有百人餘力,再多也無力殺下去了。沐易只覺全身肌肉酸痛,持久的揮槍消耗掉了沐易僅存的體力。
槍影如林,人影如潮。
沐易苦苦支撐着,再也沒有餘力斬殺一名騎士,哪怕任意一名騎士也無力去斬殺。沐易只能被動防守,削掉一杆杆襲來長槍的槍頭,讓這些長槍無法對自己形成致命傷害。
時間在流逝着,痛苦依舊在持續着,沐易感覺自己再也無力揮起一刀了。
就在這時,久久等候不到的援軍終於從遠方露出了身影,震天的喊殺聲驚起了心底的那份希望。
殘存的兵士重新喚起了最後的鬥志。
「沐督校,谷少將有請您前去議事。」帳外突然響起一道聲音。
睜開疲憊的雙眼,沐易從床上緩緩坐起。緊接着,沐易用雙手在臉上又用力的上下搓了幾把。
不再感到睏倦,沐易才從床上站起,整了整身上沉重的盔甲,也沒有將甲冑戴上,就這樣,沐易走出了營帳,走向少將營帳。
腦子裏依舊亂混混的一片,此時,沐易很想回去睡一覺,然後起床好好的吃一頓飯。但現實無法改變。
雖然很多時候沐易對於軍中的規章看的很是隨意,也不願依靠軍中的條條框框去走。但是,對於自己的上級少將,沐易還是很尊重的,不願落了她的面子。
來到少將營外,兩名颯爽的女兵站在門口,很是吸引人的眼光。
剛一進營帳,沐易看到案前的身影就愣住了。
「是你!」整齊的聲音從少將營帳之中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