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婦被砸落到草地上,人事不知地昏倒了過去。讀字閣 m.duzige.com
在其落地一瞬間,鬼便反應了過來,鬼氣立刻濃烈的翻滾起來,並傳出陣陣咆哮:「找死!」
鬼氣翻滾間,幻化出一個人頭樣的模糊輪廓,其嘴唇部位以一種常人無法做到的巨大弧度猙獰地長開着,隱隱可見幻化出來繚繞着黑氣的巨大獠牙,直直地朝還在水裏的段風雪撲去。
段風雪神識見此恐怖之態,還是忍不住地一驚,心神猝然波動下,便沒能控制住神識,神識立刻縮回了靈台識海中。
段風雪感應不到鬼氣,心中一急,忙忙要喚出神識,卻無論如何也起不到作用了。
糟糕。怎麼又是這樣了。
以她現在的凡人之軀,動用神識心緒是不能太大起伏的,不然就會很容易失控,這關鍵時候掉鏈子,着實讓她懊惱非常。但知道要緊抓「淡定」的二字真言,她努力地平復心情,正要再次放出神識的時候,就感到身子一涼。
「啊!」
段風雪神識聽到了一聲尖叫,就見那團鬼氣在她前方不遠處翻騰着。
居然是,段風雪在放出神識的時候,由於此種虛無物事的衝擊,那鬼顯然沒有段風雪的神識強大,便被她放出神識的時候彈了出去。
段風雪正待要神識傳音,便見那團黑漆漆的鬼氣不斷翻滾變化中,竟幻化成了一位十六七歲的貌美女子。
那女子幻化的身形模糊,但頭顱面孔卻極為清晰,可見其美麗的面容和三千披散的青絲,竟是和那少婦長得有着七八分相似。
只見那貌美女鬼,臉露悽然,泫然欲泣,在半空中雙膝一彎,突兀得對段風雪跪了下來。
段風雪被這突然地變化搞得一愣,但隨即意識到,自己在水裏有那麼一兩秒鐘沒動了,再這麼下去,恐怕就要溺下去,跟這鬼成同類了,考慮到貌似此鬼暫時不能對她造成什麼傷害,便趕緊擺動雙手雙腳。
管這女鬼要出什麼么蛾子,先上岸再說,在這涼水裏泡着可不怎麼舒服。
那女鬼已經用幻化出的袖口掩面,正欲訴苦求饒,卻見此人理都沒理她,就轉頭自顧自的向岸游去,就在那裏愣了一下,隨即氣惱便涌了上來,美貌的面容又瀰漫了縷縷黑氣。
段風雪故意找了個離郝飄涼遠一點的地方上岸,順手從周圍摸出了一個不知哪位鎮民忘了帶走的小木凳子,坐在上面,一邊摘下頭冠,梳理濕漉漉的頭髮,一邊神識傳音道:「說吧,你要講什麼故事呢?我洗耳恭聽。」
段風雪知道死後能成鬼者,都是執念極深之人,而執念能深到這種程度,背後定然有個悲情故事了。她從前就是愛看小說的人,自然對於故事有一種喜愛,有傾聽的欲望,更是受到從前小說的影響,對於鬼魂甚至是很有些同情的。
而她之所以沒有決定馬上解決掉這隻女鬼,除了她根本就不會除鬼以外,也是不想不分青紅皂白地就亂辦事。在她的認知里,所謂怨鬼,大多數生前都是受害者,或者受到什麼不公平的待遇之類的,死後才會怨氣強大,也才會想着害人報復社會。
那些變態犯罪者,多是多年受到社會的不公平對待,只看見了社會的骯髒醜惡面,於是導致了心理扭曲變態,因為沒有人肯勒住瀕臨懸崖的馬,才讓他們在歧途越走越遠,直到無法回頭。
他們是可憐的。
所以段風雪願意在保證自身安全無礙的情況下,傾聽一個悲情故事。
況且她先前可是清楚聽到,此女鬼說了什麼「還我夫君」之類的,說不定還是又愛又恨纏綿糾葛的三角戀呢。
在這樣詭異的氣氛,段風雪卻不合時宜的生起了絲絲八卦之心。
那美貌女鬼聞言就是一愣,有些摸不清狀況。但她躊躇了一下,在狠狠恨了一眼少婦的身影后,便垂頭斂去臉上的黑氣,向着段風雪飄去。
待到段風雪身前三尺處,跪了下來,便向段風雪磕起了頭,並一邊求饒道:「求仙人饒命!饒命!小女子是有苦衷啊!就仙人饒命……」
段風雪蹭得一下站起身子,閃到一旁擺手道:「別跪啊!你跪我幹什麼?有話好好說,好好說。」
女鬼見段風雪如此做派,不由眼底浮起一絲輕蔑,有些懷疑自己的猜測對不對。但,此人先前拿的東西的確是法器沒錯,而先前那碰撞的感覺也是真實的,終究不敢再輕易造次。然而她的心中又是陰笑了起來,哼,若是阻她報仇,便讓此人的神魂也永生永世的困在這裏,做主人的守奴吧,沒準還能因此得到主人的獎賞……
「仙師饒命!小女子並非要濫殺無辜,而是小女子只是為了報仇而已。小女子之所以淪落為六道無門的鬼魂野鬼,全都是拜此人所賜啊!」女鬼捂臉嚶嚶的哭了起來,全沒了先前一副猙獰的女鬼姿態,就如一位受了委屈地鄰家女孩一般。
段風雪嘆了一口氣,重新坐在凳子上,雙手十指交叉做傾聽狀。
女鬼瞅了她一眼,又恨恨地瞟向被扔在一邊的少婦,強烈的怨氣又爆發了出來,險些維持不住故意幻化出來的人形。連段風雪也頓時覺得身周溫度頓時降低好幾度,那讓她頭皮發麻背脊發涼的感覺又來了,好在她努力維持住面無表情,免於失態。
女鬼便緩緩道:「我叫盧媛娘,她叫盧嬌娘。她大我一歲,我倆本是最要好的親姐妹,從未拌過一次嘴,打過一回架,鎮上其他家裏的姊妹完全比不了。
我們上頭還有一個哥哥,但哥哥從小就被送往城裏人家做侍讀了,一年也見不到幾次,所以屋裏相當於只有我二人在一起,我們形影不離,一起長大。
我餓了,她將偷偷藏下來的饅頭分我一半,她幹活累了,我便偷偷頂替了她的活計……我們一起偷過趙家的雞烤着吃,爬過錢家的杏子樹摘杏子,一起下河摸魚捉螃蟹,采了野菊花編花籃……
父母從沒有偏心眼,我二人什麼都用的一樣,感情好得像鄰居家說的『泥巴糅了沙』。可是我怎麼也沒有想到,我最親愛的姐姐,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