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段風雪還沒深入的想,便被蘇婕兒扯着袖子拉回了神。
當然她若真想,其實也想不出個所以然。
「段大俠,你看他們在做什麼?」蘇婕兒興奮的扯着段風雪的袖子道。
要知道,這姑娘先前可是「段哥哥」「段哥哥」的喚個不停,段風雪的雞皮疙瘩那是掉了一地啊。讓她別叫這個,她便改叫為「段大哥」,段風雪更是無語,便道:「你還是叫我大俠吧。」
而林洛煙就規矩得多,只呼「段公子」,倒讓她覺得還可以接受。
她現在左邊站着林洛煙,右邊站着蘇婕兒,倒真有點左擁右抱的感覺。
段風雪順着蘇婕兒指的方向看去,卻見前方不遠處圍着一大圈人,其間呼喊吆喝不斷。
段風雪低頭對蘇婕兒微笑,低啞聲音道:「婕兒,要不我們去看看?」現在只恨自己沒買把潑墨摺扇,不然就顯得更有風度,更像個翩翩佳公子了。
而一旁的林洛煙見此,狀似無意地瞥過段風雪隔開的蘇婕兒,見她笑容燦爛無比,便是飛快地垂下眼瞼,微微低頭,隱約露出修長白皙的秀頸。
段風雪轉過頭來,恰好看見林洛煙低頭的一幕,便忍不住有感而吟出:「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像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
此話一出,兩女瞬間表情大變。
「段公子……」其音若春水之軟。林洛煙瞬間紅霞滿面,那不經意間下彎的嘴角,再次上彎了起來。
而蘇婕兒恰好相反,滿面燦爛的笑容僵硬下來,隨後變為面無表情,半眯雙眼,不知想了什麼,隨即在瞬間恢復了笑容,只不過,笑意不達眼底。
段風雪此時已察覺出了不正常的氣氛,隨後似想到了什麼,摸摸鼻子,訕訕一笑,心中卻是在暗郁,這是做了什麼孽啊,我一女的還要倆小妹妹為我爭風吃醋?
「快,咱們趕緊去看看那是什麼。」段風雪情急之下,雙手一把抓上一個的手腕,不理會周圍少女們的秋波,快步向前方走去。
這兩女一愣之下,便被段風雪的大力扯着走,一時又驚又喜又羞,卻也不做反抗的跟着走了。
距離並不遠,不過一會兒便臨近那一大圈人。
就在段風雪正在找個空隙,帶着林洛煙蘇婕兒插進去的時候,人群中的某少女轉過頭來,恰好看見了段風雪俊美之極的容顏。
那少女先是花痴地望了一下,然後心中便冒出大量喜悅的粉紅色泡泡,隨即毫不猶豫的走向段風雪。
「喂!你們是誰啊?這位郎君本小姐看上了,識相的趕緊哪兒涼快哪兒呆去!」段風雪只見一位少女,稀疏金毛捲髮盤起,黑炭大餅臉,蠟筆小新眉,銅鈴大眼,朝天鼻香腸嘴,飛機場水桶腰,短手蹭腰,壯腿杵地,正對着她左右的林蘇二人,猙獰咆哮道。
瞬間段風雪整個人的僵硬了。
段風雪在心中狂吼:我的天吶,這就是傳說中的恐龍女啊啊啊!嫫母鍾離春孟光阮氏賈南風如花見了也要慚愧啊。真箇長見……
「公子,奴家郝飄涼在此有禮了!」恐龍女對段風雪拋了個媚眼,露出自以為溫柔嫵媚實則猥瑣之極的笑容,順帶暴光了滿口黃牙,誇張之極的福身行禮,再順帶暴光了黑黝黝沒有一點起伏的胸膛。
好漂亮?
大姐,你哪裏漂亮了啊?
段風雪的心那個顫啊,直接石化在當場。
幸好她不是男的,在短暫的石化過後,反應了過來,勉強維持着禮貌的微笑道:「你好,那個,我不欠你錢啊。」
還未說完,便立馬帶着仍愣住的兩女,運用輕功,打算離這人遠點。
誰知這恐龍女還真有兩下子,段風雪帶了兩個大活人,根本騰不出手來,竟一時讓她沒逃脫開。
「嘿,美郎君!跟我去過姻緣橋吧!」郝飄涼一邊出手,一邊對段風雪淫笑着,兩招下來,就逼得段風雪不得不鬆開手上的兩人。
兩人一落到地上,都清醒了過來,蘇婕兒首先蹦起來大罵道:「你這醜八怪!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郝飄涼一聽這話就抽空對蘇婕兒笑道:「你這麼丑,還好意思說姐姐是醜八怪?」
「你!好厚的臉皮!」蘇婕兒氣的臉頰鼓鼓的,倒是平添了幾分姿色。
郝飄涼猖狂大笑,一邊與段風雪過招,一邊嘴裏粗鄙的污言穢語不斷,二女自然說不出口,只知道在一旁氣得說些「無恥」「下流」「不要臉」之類沒什麼攻擊力度的詞彙。
而此時的段風雪,卻是出現一臉對待俗世中人少見的凝重之色。
此人是個高手!
果然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此人一身武功怪異,看不出路數,讓段風雪感到非常的棘手。
她沒想到,在此偏遠之地,居然也有這樣的武功高手。
段風雪此時早已忘了郝飄涼的容貌,感覺身上久違的刺激興奮回來了。她極為認真的過招,對於郝飄涼所說的一律充耳不聞,對周圍的看客一律視而不見,只當天地間唯余她們二人。
郝飄涼一開始只是漫不經心地跟段風雪過招,還有閒心罵那兩女和調戲「美男」。但隨着段風雪的招式越來越凌厲狠辣,她那鮮紅香腸嘴翕動的次數越來越少,最後直接閉口不言,同樣滿臉凝重的與段風雪過招。
二人完全忘了初衷,打鬥的越來越激烈。
周圍的人可不管這些,紛紛觀賞起鬨。
「快看啊,醜八怪大戰美男子啊。」這是直接看熱鬧的。
「美男子是仙人,來降妖除魔拯救咱鎮子啦。」這是滿腔熱血的。
「美公子無敵!美公子不敗!」這是花痴女的。
……
林蘇二人也滿臉緊張。
卻說高手過招,施展手腳的場地自然不能小,周圍圍觀的人們紛紛給二人騰出空地來,以免自己被誤傷。
這樣一來,便聽幾聲「噗通」水響,卻是有人退着退着就掉水裏去了。
卻原來,先前眾人圍着的一個方圓數十丈的小湖泊,而這些站在湖邊的人,被前面的人流衝擊下,自己跟着退,就不知不覺掉水裏去了。
一時間尖叫聲、呼救聲、嘲笑聲、驚嘆聲、打鬥聲、叫好聲……一齊響起,亂成一團。
所幸此鎮的居民多會游泳,如此一來,倒也沒鬧出什麼人命。
段風雪終究不負第一高手的名聲,那郝飄涼雖強,但比之段風雪還是稍遜一籌,段風雪瞅準時機,故意賣個破綻,然後放出一個狠招,就將郝飄涼打入水裏。
眾人又是一陣叫好。
段風雪忍住身上所受的暗傷,若無其事地撫掌,走到林蘇二女面前。
二女見段風雪打勝,懸着的心也就放下,而段風雪這才觀察起那湖泊來。
這湖泊方圓不過數十丈,卻架着一個十字架形的橋樑。準確的說,是架着兩座木板橋,縱橫交叉在湖面上,其交叉之地,建了一個四角亭立在中央。
而此時,相鄰的兩座木橋上,各站着一名少男少女,少女手上攢着一根極長的紅綾,而紅綾的另一頭,蜿蜒在少年下方的水面上。
少年盯着紅綾一副怔怔的表情,而少女瞪着少年,大大的眼睛盈滿淚水,然後一跺腳對少年吼道:「你怎麼能放手!你是不是還喜歡別人!」吼着吼着便哭泣起來。
「我,我沒有,我沒有想放手的。」少年喃喃道,忽然又似想起了什麼,連忙對少女辯解:「剛剛,是剛剛那個醜八怪落水,把姻緣綾弄掉的!」
少女聞言更氣:「你若是沒有抓緊,會被一個落水的人拍落姻緣綾?」
少年聞言苦笑,他是不會水的,若是還不趕緊鬆手,那他也得落水了。
少女見他不回答,便狠狠扔下那喚為「姻緣綾」的超長紅綾,一跺腳叫道:「我恨你!」說完就一扭頭,捂着臉順着木橋奔回了岸上,然後投入一位中年婦女的懷裏嚶嚶的哭泣。那中年婦女也是一臉狠狠瞪着少年後,才安慰起少女。
少年見此,也就失魂落魄垂頭喪氣的走回岸上。
這時,便有坐在岸上的一位中年人,手指硃筆,在前面案上的一張黃紙一划,同時高聲叫道:「劉家劉二勝與童家大女兒,過姻緣橋失敗!二人從此不得結婚!」
段風雪現在可沒心情思考「這是什麼情況?」之類的句子,她現在全心都在那姻緣綾上。
她起先見那紅綾如此之長,便起了好奇心,放出神識一探之下,便發現這居然還是個法器。
沒想到這麼一個俗世小鎮中,居然還有法器存在,興趣自然便放在這上面了,連神識掃入水裏,卻感應不到落入水裏的郝飄涼都沒發覺。
段風雪回頭對林洛煙和蘇婕兒說道:「你們先在此地待着,我下去看看。」說完,便躍到一個木板橋上。
二女聞言就是一急,她們剛剛在此地,便聽說了那姻緣綾的用途,若是哪家姑娘趁機去牽了那姻緣綾的另一頭,她們如何不鬱悶?
可是段風雪說完就已經到橋上了,二人也只能幹瞪眼。
此鎮還有個特別的習俗,喚作「姻緣一線牽」,雖不是月老的紅線,但作用也都差不多。
便是此鎮欲要婚配的男女,則必須各自牽着這姻緣綾的兩端,各自從相鄰的兩橋向中央的亭子走去,意味着夫妻雖殊途但卻同歸。
而這兩座橋是成直角形的,起先距離最遠,慢慢到達距離最近之處,所以那條紅綾格外的長。
男女二人靠近的同時,還要邊收着姻緣綾,而自己和姻緣綾至始至終都不能沾水,卻是極考着二人的默契度。
若是成功通過,便會受到功若雙神的祝福,從此二人和和美美恩愛一生。而事實上,此地通過了姻緣橋的夫妻,也確實是甚少有不合者。
不管有沒有外在因素的干擾,若是姻緣沾水,則表示二人做夫妻無份,而若是有一方放開姻緣綾,則表示對愛情不夠勇敢或忠貞,就會像剛才那樣,被此地鎮長判定為不能結婚。
此姻緣綾,在十里八鄉都頗有名氣,連某些外地未婚夫妻,都會巴巴地跑到這裏來討個吉祥。
這樣自然也會有從中未通過者,其間又自然有不信邪者,雖然沒有成功過此姻緣橋,但也結為連理,後來夫妻大多不和睦,便是悔得腸子都青了也沒辦法。
所以二女才會那麼擔心,若是有一女趁機執了那姻緣綾的另一頭,偏偏又恰好順利通過了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