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的確很悲涼。」
停頓了數息的時間,他才對着百里素雪說道:「不斷的修行,而且似乎是在替別人修行,這些虎倀的修為越強大,卻越是感覺自己身體的衰老。」
夜策冷微微眯了眯眼睛。
她有些不明白徐福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這些虎倀如果算是壯年,那我便已經是垂垂老矣,肯定比他們先老死。」
徐福抬頭看了她一眼,接着說道:「但是你小說 們應該知道修行者之中有一類人是天棄者。」
百里素雪微微一怔。
夜策冷和那名青衫蒙面女子也是愣住。
徐福有些微諷的搖了搖頭,「有些人天生便經絡有些問題,無法修行幾乎所有宗門的功法。這些人就像是天生被修行世界拋棄的棄兒,很可惜我就是這樣的一個天棄者。」
「如果真是如此,那倒是不容易。」夜策冷臉面上嘲諷的意味消失了,「至少在所有修行者典籍的記載里,還未曾有過天生經絡不全的天棄者能夠修行到宗師。」
徐福聽出這是真正的褒獎,他微微頷首算是謝過,接着淡淡的說道:「我自幼學習能力便十分優秀,看東西也是過目不忘,對於一些玄奧難懂的義理,也是一點就透。然而當有機會真正接觸修行,卻是天生有數條經絡不通。即便是修行,也不可能取得很大成就。對於任何修行宗門而言,我這種天資便已經至少不會得到任何宗門的資源,但幸得先帝垂憐,先是念我為官盡心盡職,賞了些靈藥給我,後來更是機緣巧合,賜了我一門可修的功法,我入五境之後,才接觸到這虎倀術,得了些巫祖的傳承。」
「像我這樣的天資,能夠修到七境都已經可以用奇蹟來形容,八境是身體所限,絕無可能,所以這虎倀術對我而言,便不是浪費時間,你對我說的那些,也絲毫影響不了我此時的心境和戰意。」
他的目光轉向百里素雪,緩慢而重的說道:「先帝對我有莫大恩德,不管他和元武皇帝之間有什麼不快,不管他對他兒子的做法到底有多少不滿,但在他歸天之時,他懇求我輔佐元武。我既然答應了,便要做到。想必我說了這些,你應該也能明白我為什麼不願意殺你,卻必須這麼做,因為這不在於個人的喜好,而在於恩情。」
百里素雪迎着他的目光,認真的回應:「只是你真的殺不了我,如果只是因為報恩,我勸你還是不要浪費力氣。」
「你很有信心,不會是空穴來風。」徐福平靜的看着百里素雪,道:「但是我更加好奇,在此種情形之下,我為什麼還殺不了你,所以我更想試試。」
百里素雪點了點頭,道:「那便請。」
在場的這些人都曾經是長陵最舉足輕重的人物,相互之間至少都有應有的敬重,然而這畢竟是一場截殺,而不是一對一的比劍。
所以當百里素雪的聲音響起之時,他前方的空氣里,已經出現了一道亮光。
這亮光來自於那第一名虎倀的雙目。
一條狹長的亮光從這名虎倀虛無般的雙瞳之中亮起,雖然之前已經有過一次,但是因為想清楚了徐福的虎倀術到底是什麼樣的手段,所以當這條亮光出現的瞬間,在他和夜策冷的感知和感覺里,這名虎倀就已經變成了徐福。
一名修行者拋棄自己的身體,利用別的軀殼而戰,這是一種什麼樣的體驗?
夜策冷也很好奇。
然而她也沒有絲毫的猶豫,當這名虎倀虛無般的雙瞳之中有亮光閃現的瞬間,她就已經搶先出手。
她的傷很重。
所以她也只準備一次出手。
無數的元氣從她的體內瘋狂的衝出。
因為速度太快,在場所有人的感知里,她就像是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刺蝟。
細針般的元氣急劇的刺入她身體周圍的天地。
河水的流動驟然停頓,所有的波浪在這一瞬間固止,然而水面上,卻是同時濺起了萬千顆晶瑩的水珠。
這些水珠瘋狂的震動起來,然而卻只是個印子。
天地間有更多來自遠方水澤的元氣被瞬間抽引過來,甚至就連山林的泥土間,那些枯黃的樹木里,都在飛散出晶瑩的水珠。
一場大雨就此傾盆而下。
一條條雨線隨着墜落,開始帶出無比鋒銳的劍意。
每一道雨線,都變成了一柄細劍。
無數的細劍毫無差別的同時攻擊那三名虎倀和徐福的身體。
即便思緒轉換的再快,也自然有極其微小的時間間隙。
這無數的無差別攻擊的細劍,不可能比她一道凝聚的劍意更為強大,但是不管徐福的「神魂」到底在哪一具軀殼之中,他就必須要保護另外的三具身體,除非他為了殺百里素雪而玉石俱焚。
眼中有光亮閃現的虎倀面上的斑駁色彩再度消失,身體變得近似琉璃般透明。
他用一種異常穩定和迅速的姿態握拳,然後異常簡單的往上方的天空砸出一拳。
一道恐怖的拳意在夜策冷等人的感知里爆發。
當這道令人難以想像的拳意往上轟出時,這名虎倀的身體瞬間乾癟了下來。
這名虎倀竟是一剎那就將體內所有的真元全部逼了出來,通過他的一條右臂,就這樣簡單暴力的轟了上去。
轟隆一聲巨響。
高空之中就像是驟然炸開了數百個響雷。
任何固定的元氣規則都被打散。
所有的雨滴全部被這一道恐怖的拳意震碎,震成無數潔白的粉末,如同牆上刮下來的白灰。
以力破法。
徐福的這一擊,已經徹底超出了尋常七境的力量,令人心生寒意。
與此同時,那名從山林間落下在淺灘的第二名虎倀的眼中也已經出現了亮光。
徐福的意識已經瞬間接力般接管了這名虎倀的身體。
這樣恐怖的力量,徐福還能輕易的再來一次。
即便是以犧牲一名虎倀的力量來換取夜策冷的無法出手,對於徐福而言也是值得的。
然而也就在此時,那名青衫蒙面女子卻感覺到了希望。
一聲厲嘯從她的唇齒間迸出!
「嗯?」
徐福驟然感覺有些不對。
這聲音年輕,給他的第一直覺並不是陳國女公子紀青清那個年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