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女皇就是我
愛麗絲與查理一同舉起手,露出標準的微笑,佇立禮堂之中,侍女端着花瓣羽毛與米粒,紛紛揚揚拋灑出去。
卡莉捧來蛋糕,愛麗絲手輕揮,風為刀,七層的大蛋糕化為兩半,鴿子振翅從中飛出,繞着禮堂的鐘盤旋。
希瑟將權杖放在法師端過來的深藍色天鵝絨的捧盤裏,拿起一朵火紅的天堂鳥,遞給愛麗絲,「祝你們互相扶持,夫妻齊心。」
她退開一步,手鬆開,愛麗絲與查理交疊的雙手將花接住,再一同拋向半空,這時卡莉魔杖斜指,唱誦魔咒,花化為粉紅色珍珠,叮噹落地,在地上點點連成一線,匯成金雀花的圖案。
歡呼聲充斥在整個禮堂之中。
&格麗女神榮光庇佑。」
&這時候,我應該說兩句煽情的話,比如我與加菲是如何相戀,我們誰求得婚,不過,這樣的故事,你們都聽過幾千幾百遍,因為同樣的戲碼,在大劇院沒有都在上演,我貧乏的語言不及戲作家華麗辭藻千分之一,所以今天就讓我換一個新的方式。」
舞會上愛麗絲換上果綠色正裝,頭髮盤起,換上一個小巧的白銀王冠,她敲着酒杯說道。
所有人都靜下來了。
&還年輕,我父親去世的時候,我尚年不經事,但我願意接受所有人的意見,」愛麗絲頓了頓,「感激你們在我最需要的時候,不遺餘力給我指點。」
年輕公主或王子對自己樞要講話必備一句——我年輕,感謝你們的指點。
愛麗絲也沒能脫俗。
而出乎意料的,愛麗絲的下一句話是,「當然,在此我能夠驕傲的說,我沒有辜負我母親的期望——英格麗女神知道我說的是誰,她來信的時候,經常會這麼跟我說,小艾莉,一定要為永寂之地帶來希望,當然我也會給她一些意見……比如應該穿什麼衣服。」她說到這裏一聳肩,「衣服與首飾是每一個女孩必不可少的,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全忒提斯的皇室的服飾都大幅受到維莉葉的影響,這不僅是內維爾獨有的現象,每年,每個國家都會有相當一部分的樞要院大臣拿這件事說話,但是這方面提出的意見,從來沒有被當回事過。
全場鬨笑。
&喬治亞娜手中酒杯險些滑落,「她這是想在全內維爾範圍內政治自殺嗎?」
在她的認知範圍里,應該刻意強調博內特家的正統,自己出身的正統,甚至為了道德約束,責備上自己母親幾句,而不應該強調自己與王后的特殊關係才對。
希瑟將酒杯放在來往僕人端的托盤上,但她還是料到了喬治亞娜的問題,「她跟我不一樣,艾莉畢竟是南丁格的公爵,不是內維爾的公主或者王儲,她只需要贏得南丁格貴族的擁戴即可。」
每一個皇家子女而言,政治是生命,然而很多時候大部分王子或者公主都會陷入一個誤區,他們強調自己的主見,自己與在任的國王如何如何不同,尤其是在意圖贏得別人支持的時候慷慨陳詞,卻忽略了一個問題,那就是這些貴族到底想聽什麼。
就拿南丁格來說,從內維爾建國後,便成為郡國之一,幾千年的和平,早就讓南丁格的原生貴族放下鬥志,着迷於享受安逸生活,美酒、溫暖、金錢、嬌妻,還擁有着受人尊敬的地位,對於他們而言,一切保持原樣就好。
國王統治國家,而王后通過國王,同樣統治着自己的夫國。對於南丁格而言,大多數南丁格貴族多少都有一種對當年建立起黃金時代的愛爾絲家族的追憶情懷,多少對任何一個姓愛爾絲的人都會下意識的抱有好感。
愛麗絲對於她與凱特琳的關係毫不迴避,一副母女隔空對視款款情深的樣子,正好滿足了貴族們的設想,也算是拉足了……南丁格當地的好感。
&以,我的致辭就是,吃好,喝好,跳舞跳的盡興,盡情享受嘉莉琳賽的款待。」愛麗絲誇張的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掌聲轟鳴,幾乎掩蓋掉樂隊的演奏。
&可愛的不可思議女孩,我想我需要重新認識你一下了。」希瑟扔下一副若有所思的喬治亞娜,向愛麗絲走去。
&維爾最有權勢的女人居然會用這種形容詞來描述我,我真是受寵若驚。」愛麗絲也回敬了一句。
在外人看來,內維爾王儲親切的與南丁格公爵並肩同行,說說笑笑,一派輕鬆,但誰都不會知道她們到底說的是什麼,起碼從寒暄之後,內容絕不輕鬆。
&爾蘭嗎?」愛麗絲端着手,下意識撫摸着腰帶上的珍珠,「貝爾蘭是港口……不過今天封港應該不會有事,但這裏會不會離凱蘭德太近了?」
希瑟臉上掛着笑,看了一眼周遭,搖頭的動作幾乎看不見,「離蘭德伯納太近,與凱蘭德有什麼關係?」
&怎麼敢……」愛麗絲倒吸一口氣。
心知肚明與直接挑明還是有些區別在內的。
&要忘了,我是在給你收拾爛攤子。」希瑟聽出來了愛麗絲語氣中的微妙波動,毫不客氣的挑明,「是你將情況徹底的推到了現在的境地,我可愛的鐵腕公爵南丁格殿下,你痛快了,也展示了你的能力,然後艾莉森伯格為你的一切行為買單。」
愛麗絲有些不高興,但默認了希瑟的指責,「如果有人問起你的去向,我會跟他們說今天海倫娜也來了,你與跟海倫娜敘舊去了,我想他們會理解的。」
她轉身要走,希瑟卻拉住了她。
希瑟平攤手,眸子沉靜似水,「艾莉,我們說好的。」她看愛麗絲那嘴型應該是what,又補了一句,「又不是不還給你,南丁格軍隊獨立內維爾存在,這點我沒有任何要改變的意思。」
愛麗絲這才悻悻的把手上的金雀花腕璉解了下來,在手裏握了好久才遞給希瑟。
埃莉諾坐在一旁,聽着來去人的奉承,每一個人跟她打招呼,都會夸上幾句,你很漂亮,諸如此類很漂亮卻無關痛癢的話。
南丁格人很好客,跟冷若冰霜的內維爾南部人相比,熱情不少,但這好客,卻從始至終都給人一種親切卻疏離的感覺。
他們喜歡喝酒,但絕不喝醉,在場每一個人手中都端着酒杯,但埃莉諾在一旁能夠清楚的看出來,一杯酒需要很長時間,才會下去一小半。
&主。」又一個記不住名字的人跟她打招呼,「祝您玩得愉快。」那個貴族男子遞過去了一瓶酒。
是瓶,就連埃莉諾都詫異。
&是維莉葉奧利維亞山莊出品的白葡萄酒,秋天必備佳釀。」男子笑了笑,轉着瓶子,「要不是外面的那個人非要點明送給一個來自聖伊芙琳的女孩子,我一定會不小心地喝上一半,再把葡萄汁倒進去,騙他說這是紅葡萄酒。」
埃莉諾輕輕的搖頭,「您很風趣。」
但她眼底有幾分緊張。
平心而論,埃莉諾的這張臉能夠給人一種想親近的感覺,很多人看見她隱約第一聯想,都會是自己的母親,所以每個人都會多跟她攀談兩句,但都刻意的迴避了所有露骨的話——換言之,形容海神海拉的那句話用在這裏無比的貼切,那就是,世界上有一種美,那種美讓人肅然起敬。
那個不知道叫什麼的貴族男子也毫不例外。
&德烈,安德烈·威爾森,」一個少女跳着喊了兩聲,最後一翻白眼豁出去喊道:「喂,爸,過來,這裏,快,」直到一個少女一臉不耐煩的喊他,張牙舞爪的比劃着,那男子才行禮,有些歉意的說,「我需要去陪我的女兒去了。」
他挑眉看着自己女兒身邊的少年,「我猜這傢伙終於要談娶我女兒那檔子事了,真不容易,我還以為需要我去跟他談談呢。」
這時候埃莉諾才知道這位就是殿前騎士團團長,人長得不錯,但問題是居然他居然長了一張看不出來年紀的娃娃臉。
女兒居然這麼大了。
&您商談的愉快。」她笑了笑,隨意的玩弄着酒瓶,當她打算打開的時候,突然看見酒瓶底有一個幾乎看不出來的玫瑰花。
方汀家的家徽。
埃莉諾頓時坐直身子,裝作不在意的看着周圍的人,慢慢的把酒打開。
酒瓶是中空的,外面酒氣撲鼻,而中間內膽是鏡子,鏡子圍成圓筒,裏面有一張紙條,難怪能夠以假亂真,讓人不起疑心。
埃莉諾把紙條拿出來。
她展開的時候,手在抖,在她讀完後,手下意識就握緊,把紙條團成一團。
埃莉諾下意識的站起身,值得慶幸的是,當時場面賓客如雲頗為壯觀,沒有人注意到她的動作。
她尋找着自己的兄長,卻一如所獲,好不容易找到被南丁格副官、引見官等人圍着喝酒的凱里,便匆忙走去。
&主?」凱里見埃莉諾臉色蒼白,便知道可能是出事了,隨便找了個藉口從人群中脫身。
埃莉諾劈頭就問,「我哥哥呢?艾利略人在哪裏?」
&個……」凱里一時語塞,打算搪塞過去,「你過幾天就知道了。」
埃莉諾皺着眉,「您到底是告訴我,還是不告訴我?」
凱里只是問她,「到底出了什麼事?」
埃莉諾看着凱里,權衡着這件事到底應不應該告訴他,但在一番思量後,她決定這事情跟凱里說不妥當。
她想報復所有的人,但還沒有到要拿聖伊芙琳前途,與自己的未來開玩笑的地步。
這件事如處理不好,毫無疑問,陪葬的是她。
凱里並非完全站在她母親凱瑟琳這邊,埃莉諾相信,只要勞倫斯一派給他開出更大的價碼,他會毫不猶豫的倒戈。
在政治利益面前,血緣不堪一擊。
&事,沒什麼大事。」埃莉諾最後這麼說道,她對自己的舅舅一點頭,「反正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扔下不知所以然的凱里,她拉住了坐在那裏彈豎琴的喬治亞娜,「我有點事,想與洛拉公爵談談。」
目前可以跟她商議這件事的人中,除了她那廢物點心一般的兄長,還有希瑟,埃莉諾雖然拿不準希瑟的想法,但可以肯定的是,希瑟與路易士有仇或者是有其他她不清楚的糾葛在其中,而路易士與勞倫斯至始至終都攪在一起。這一點就確保了希瑟插手聖伊芙琳政事的時候,絕不會站在勞倫斯那一邊。
&喬治亞娜手一頓,錯了個音,引來不少人的回頭注視。
&治亞娜小姐,您真的要跟我玩你猜你猜我就是不知道的遊戲嗎?」埃莉諾臉色微白,笑容收斂,只不過她背對着舞池,別人看不見她的表情。「任何出入內維爾的書信與信息,我確信你們都心知肚明,所以,希瑟人在哪裏?」
喬治亞娜咬了咬嘴唇,盯着埃莉諾看了許久,最後自暴自棄的一嘆氣,對着人群一招手,站起身,南丁格當地的檢察官安珀補了上去,她拉着埃莉諾若無其事的朝着人群相對稀薄的地方走去,「如果你指的是,」喬治亞娜笑着跟與她擦身而過的人打招呼。
&服很漂亮。」
&得開心。」
當走到安靜的角落,喬治亞娜才說,「假設,如果凱瑟琳王后指使人行刺費雯南國王的話,我想,我們也許有可能知道。」
埃莉諾等着喬治亞娜的下文。
&不這麼着急吧。」喬治亞娜覺得這根本不算個事,「埃莉諾公主,想要將王后送上斷頭台有千百種方法,但沒有一個國王會選擇指控自己妻子謀殺未遂,這關乎自己的顏面問題。」
&何況,凱瑟琳王后是愛爾絲家族的旁支,凱特王后的堂妹,內維爾與聖伊芙琳相距甚遠,費雯南國王就算是可以不在乎內維爾這層關係,但卡斯帝直接與聖伊芙琳接壤,他多少要給理查德·內特國王幾分面子吧。」
喬治亞娜根本不覺得這是個事。
然後埃莉諾下一句話讓她徹底呆立當場,「我猜你不知道,讓我們假設一下,如果說我哥哥是凱瑟琳王后和克利爾沃特法師的私生子,一旦有人徹查我母親的所有信件與人脈,這件事被翻出來的可能性……您敢賭嗎?」
埃莉諾笑容十足的像聖母雕像,然而喬治亞娜久久沒能找到自己的聲音。
&旦艾格西斯即位,聖伊芙琳大權必將落入勞倫斯手中,」埃莉諾聲調不高,也聽不出幾分急迫,「誠如你所言,聖伊芙琳與卡斯帝接壤,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在塞西莉亞王后去世後,卡斯帝修改過繼承法,他們皇位目前的繼承權,是利用勒托的從母制,併入博內特世系的。」
埃莉諾抬手將滑到胸前的頭髮撩在背後,「請你告訴我,一旦神殿無法遏制維莉葉的野心,維莉葉軍隊北上,屆時,內維爾又有多少兵力可以耗在卡斯帝與聖伊芙琳的雙邊關係上?」
&件事情我做不了決定,不過……」喬治亞娜對埃莉諾說,「你先等下。」她快步走回舞池,一路道歉的擠到了愛麗絲的身邊,「我們需要談談。」
查理鬆開愛麗絲的手,兩人不明所以的看着喬治亞娜。
&在。」喬治亞娜補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