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倫帶着胖迪和郭子晟,本來是到利州將獵到的毛皮賣掉的,他們每次都會這麼處理。不過由於皇帝的駕崩,毛皮又是血腥之物,所以這種東西禁市,於是三人轉了一趟,然後就回去了。
常倫雖然平時寡言少語,但是他知道,皇帝駕崩這件事情,必須要第一時間告訴師叔華陽道長,因為他知道自己那位師叔的秉性,雖然身在方外,但是對於大唐朝廷的事,尤其是皇宮內兩位聖人的事情,他一直很上心。
當常倫將皇帝駕崩這件事告訴華陽道長之後,老頭兒沒有說一句話,只是沉默着,掐着手指,似乎在測算又一道天機一般。
常倫默默地關上門退了出去。
皇帝駕崩,傳位於太子李賢,這事兒雖說是天下大事,但是如今國內安定,所以沒有起任何大風大浪。倒是對於皇后娘娘垂簾聽政這事,一些別有用心之人卻是格外關心,自古以來,每一位帝王逝去之後,朝堂之中,少不了一番波詭雲譎,勾心鬥角。
但是,這些和茅台山上的幾人顯然沒有半毛錢關係,他們就是讀書、習武、打獵。
時間又過了一個月,很快就要過年了。
半個月前,郭子晟收到了老爹派人送來的信件,信中特別叮囑讓他帶着師父、師兄、師姐一起去渭州做客
最後經過經過大家協商,一致同意過年去渭州。
但是他們不知道的是,華陽道長其實已經有了其他的安排……
這天,華陽道長將紀元、常倫、姜玉三人叫到一起,然後鄭重吩咐道:「陛下駕崩,我要去江南雲遊,去見一位故人,你們在山上也呆了太久,是該出山的時候了。」
三人感覺華陽道長今天所說有點不對勁,紀元問道:「師叔您不同我們一道去渭州嗎?還有難道我們此去是要徹底離開了嗎?」
華陽道長嘆了一口氣,徐徐說道:「一切自有定數,但是有些時候,再厲害的人,也是無法判斷到那定數的。你們三個是知道的,我當年之所以離開長安,就是因為料到會有這一天,現在陛下駕崩,新皇繼位,但是聖后娘娘的心機,我是知道的,現在她已經垂簾聽政了,日後之事,若干年以前,就已經冥冥註定,若真等到那天到來,她定然是不想我留在這世上的,這處道觀,也是該隨着陛下的遠去而煙消雲散的時候了……」
姜玉見華陽道長說得這麼嚴重和悽慘,帶着哭腔問道:「師叔,您不會有事吧?」
華陽道長呵呵一笑道:「傻孩子,你也太小瞧你師叔了,這天底下奈何的了我的人,一把手都能數的過來,我怎麼可能出事。我確實是要去見一個故人,而且我跟你們在一起的話,你們會更加危險。」
「並且你們在山上的確太久了,年紀都大了,你們都要像我一樣,孤身終老不成,關鍵是你們每個人都一身技藝,難道要埋藏深山嗎?你們三個此去一定要保護好三個孩子,他們現在都已經長大了,該是出去在世間闖蕩的時候咯!」
三人認真聆聽華陽道長的教誨,一直過了半天,才步履沉重地出來,姜玉眼圈泛紅,顯然是極為傷心。
然後華陽道長將三個小孩又叫了進來,告訴三人不能陪他們一起去渭州,而是要去江南,山門也將關閉。三個小孩子這才知道,似乎要永遠離開這座道觀了……
華陽道長喚過公孫蘭,摸了摸女孩的頭髮。
也許,她剛進山門的時候,華陽道長這樣摸她的頭,她可能會有些害怕,但是,現在她很鎮定,因為她知道,這是她的師叔,他不會傷害到她。
「大娘長大了,師叔可以將這把劍放心交給你了。但是你一定要切記,這把劍非常重要,不要輕易示人,未來的路的還很長,你若要去尋你的父母,一定要日後再說,南詔不比中原,萬不可一個人去冒險,不可意氣用事,知道了嗎?」
公孫蘭臻首輕點,接過長劍。一樣的破舊劍鞘,一樣的銳利劍鋒,不同的是,四年前這把劍,比公孫蘭還要長,或者說是高,但是現在,她顯然已經能夠駕馭此劍了。
「胖迪,師叔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其實師叔一直隱瞞着你的身世,十四年前,你祖父、父親和母親因為遇到了一些困難,不得不出走他國。紀元、常倫、姜玉三人均是你祖父當年收養,你父親母親後來將他們三人收為徒弟,臨走之前,他們將三人留下來照顧於你。我想你現在應該明白了,你祖父和父母都還在人世間。四年前你們去益州取的書信就是他們寄來的。師叔希望你不要怪他們,理解他們的苦衷。他們將你一個留在這裏,也是迫不得已。他們當時若一個不慎,就會喪命,所以沒有告訴你身世,是怕你出事。」
胖迪睜大眼睛,愣愣地看着華陽道長,聲音打顫:「師叔……您……是說我師父師娘就是我爹娘嗎?」
華陽道長點了點頭:「可以這麼說。他們現在在扶餘,你祖父可能日後不久就會來中原接你,你祖父是一個讓人敬佩的人,扶餘兇險,所以我也是希望你能在中原好好歷練一番,然日後好幫助他們。你本名張迪,務必牢記。當年的小胖已經成大人了,好好習武!對了,你還有個小你四歲的妹妹,叫張璐。呵呵……」
胖迪在一邊早就被驚呆了。
最後華陽道長看着郭子晟,滿意地點了點頭道:「大郎,你的命運,永遠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伴劫而生,生而永恆。為師雖然沒有教你一些其他本事。但我希望你能明白為師的用心,個人勇武不會一直取勝,懂得借勢才是王者之道,你和胖迪勵志要做的,必須是我大唐的王者,而不是莽夫!」
郭子晟還記得華陽道長四年前說過的話,說他十六歲過了之後還活着,就會大富大貴,一生方能無礙,於是他問道:「師父,那我接下來這六年該如何是好,請您指明一個方向。」
華陽道長嘆息一聲:「隨心即可!凡事莫要勉強,每個人生來都會有敵人,也會有朋友,這世道永遠是善良戰勝邪惡,人道便是天道,佔着人道之理,哪怕遇到再大的困難,也會有貴人相助。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你現在只管記住,在以後的人生之路上慢慢體悟,便可知曉其中之理。」
華陽道長慈祥地看着這個讓他很滿意的徒弟,笑吟吟問道:「你上山四年,還不知道為師的名姓和身份吧……」
「額……這個我真不知道呢師父……」
「那你可聽好,為師姓李名淳風,以後記住便可,不要對別人提及,袁天師是我的師父,也是胖迪祖父的師兄。」
郭子晟聽得一震,這才知曉原來華陽道長竟然是李淳風。如果所料不錯的話,袁天師應該就是袁天罡了,畢竟沒有幾人能被稱為「天師」。
絕對的牛逼人物啊!郭子晟心裏想到,不過他依稀記得後世的歷史中說袁天罡和李淳風是朋友關係的,現在竟然差了這麼多,直接變成師徒關係,而且,袁天罡竟然是胖迪祖父的師兄,他開始好奇胖迪祖父到底是何方高人了,也知道現在的歷史似乎發生了一些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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渭州,坐落於隴西道,位於長安以西,臨近都城,因渭水而得名。
渭州刺史正是郭子晟老爹郭敬之。不得不說,郭敬之為官和為人一樣,頗為正直,政績口碑都很好,所以朝廷不吝嘉獎,郭敬之在吉州做了將近六年刺史,被調任渭州,且爵位由原來的永安縣侯直接提升兩級,升為永安縣子。
按說自己這樣年紀就有如此成就,足可以光宗耀祖了,貴為一富足之州刺史,家庭和睦,三個兒女,也應該沒什麼可擔心的。但是郭敬之不同,他一直在擔心一件事,那就是郭子晟的命運,他一直記得華陽道長所說過的幫郭子晟改命。
結果華陽道長走了,當郭子晟將華陽道長身份是李淳風一事告訴他的時候,他就知道為什麼華陽道長這次沒有和他們一起來,對於這位道長,他是知道的。
不管怎麼說,這次家裏一下子多出了不少人,刺史府上下忙活了好一陣子,才打理好。也非常熱鬧,雖說因為高宗皇帝逝世,今年不同往年春節那般張燈結綵,但是城內依舊有着即將過年的歡樂氣氛。這種氣氛,沖淡了郭敬之的憂慮。他相信李淳風,這樣一位宗師級人物放任幾人下山,自己一人獨去江南雲遊,相信他是胸有成竹的。
……
郭子晟帶着紀元、常倫、姜玉和胖迪以及公孫蘭五個人在半個月前就到了渭州,當日華陽道長隨他們一起離開,山門上鎖,誰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再開啟。華陽道長一人騎着一頭驢子去了江都,而他們一行六人向北趕向渭州。
渭州確實要比吉州繁華很多。
郭敬之最近就忙着幫紀元和常倫找事情,兩人一身精湛的功法,郭子晟當然希望他老爹能將這種資源利用起來。
……
「大娘,你教我學習劍法好不好,你舞劍真得太好看了,而且又這麼厲害,我哥哥是不是很喜歡你呀?嘻嘻……」
說這話的不是別人,正是郭子晟的妹妹郭子蕊,她比公孫蘭小一歲,倆人都是小女孩,而且性格都很好,郭子蕊尤其調皮,在公孫蘭一到刺史府之後,就黏上人家公孫蘭了。郭子蕊年紀不大,但卻是一個精靈鬼,本着逗一逗好姐妹公孫蘭的想法,開個玩笑,沒想到卻讓公孫蘭一臉通紅。
「阿蠻,不要淘氣了,你就是逗我玩,否則你真心想學習劍法的話,我平時和姜師姐練習的時候,你就可以學嘛。而且姜師姐好多次都要教你,你卻時常偷懶,你這個懶貨……」公孫蘭說道。
郭子蕊小名叫阿蠻,之所以沒有叫二娘,因為二娘總讓人覺得有點彆扭。
「好嘛好嘛,本姑娘才懶得學這個呢。走走走!我們今天出去買好吃的,我帶你去看看渭州城最好玩的地方。」說着拉着公孫蘭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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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出山入世再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