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這一串的問題,洪德嘆口氣,縱使他已經有些哽咽,但跟她說話還是那麼溫和:「信上說,父親白日裏還好好的,夜裏不知怎麼就沒了聲息,經過檢查身上沒有任何傷痕和中毒跡象,奇怪的很。至於你的事,我已經安排好了,你放心就是。」
白玥也是煩躁的很,在這個節骨眼上,偏偏出這種事情,但又不好發作:「你叫本宮怎麼放心?我一個人在這裏……」她想說自己無時無刻都想離開,可是不知怎麼眼前就飄過那張妖孽的臉,詭魅的朝自己笑着,驚心動魄。
洪德看着她發抖的唇,怔愣的眼神,不知道為什麼她說話戛然而止,語氣中多了些失落:「你現在寵冠後宮,姬宮湦對你聽之任之,只要你想,天上的月亮都會雙手奉上,還有什麼不放心的?王后被禁足,你已經跟王后沒什麼區別了。」
白玥藏在袖子裏的手緊握:「可是本宮需要的是萬無一失!」
褒國正值風雨交變的時刻,洪德也是不得不回去,為了臨走前能見她一面,他已經在這耽擱了好幾天了,最終也只能再次硬下心腸說道:「我把我的親信留在這,確保王妃萬無一失!只是過些天,晉文侯姬仇就要來朝見大王了,你還是小心。」
白玥柳眉微皺,晉文侯的事她是知道的,但是對這個人的性格並不了解:「外面現在已經把本宮傳成狐媚惑主的災星了吧,所以世子以為只要是個忠臣就會勸大王殺本宮?」
洪德也不避諱,直言:「王妃既然知道,就更應該注意自己的安全,畢竟晉國與王室同出一脈,不會坐視不管。」
白玥冷哼一聲:「同出一脈?經過十幾代人,他們身體裏還流了多少相同的血?你回國既然是必行之事,本宮只能祝世子萬事如意。若有可能,本宮還是希望世子能趕在本宮臨盆的時候親來鎬京,恐有變故,總是放心些。」
洪德聽她語氣雖冷,但話中不難聽出她對自己的信任,心中也欣慰了許多:「我儘量趕回來,助你順利離宮,跟我一起回褒國。」
白玥轉過身,看着遠處隱約可見的宮廷燈火,還可以聽見崇奢殿的絲竹聲,不禁就有一絲失落:「回褒國一輩子見不得光嗎?白玥可以去任何地方,但絕對不是褒國。」
說着白玥已經踱着步子漸行漸遠,還能聽到她低低的聲音:「世子在宮中不宜久留,早些回吧。」
洪德看着她日漸削瘦的背影,心如刀割,以前在世子府就算她是奴隸,也從來沒人苛待她,每日吃得香睡得飽,肩頭也是圓潤的,現在她的下巴都瘦尖了,忍不住就快走幾步追上白玥。
白玥不悅的皺眉回頭:「世子還有什麼話要說?」
「本公子答應你的事,不會因為你進宮而改變,洪德此生只有你一個妻子,所以希望你這些日子考慮一下,離宮後還是跟我回褒國吧。」洪德終於把這兩個月來想說的話說出來,心情倒是平靜了許多。
白玥不再看他也沒說話,而是繼續提着宮燈頭也不回的往前走,直到出了這片竹林,她才抬手拭去自己滿臉的淚痕,現在說這些話還有什麼用呢?
曾經她以為能託付終身的人,用背叛兌現了諾言;
曾經她以為能與一人到白首,卻被權利禁錮深宮;
什麼愛?什麼情?現在她什麼都不要了,離宮後,縱使孤老,也要換一片自由自在。
這天早晨,白玥在宮湦懷中朦朧的睜開睡眼,輕輕的動了幾下就將妖孽驚醒,他清晨的眼睛裏沒有太多複雜的東西,清澈明亮,讓人輕易就陷入其中,聲音也有些沙啞:「這麼早就醒了?再睡會。」
「大王忘了,今天您要見晉侯的。」白玥已經習慣了每夜被他擁着入睡。
宮湦緊緊圈住她,埋首在她胸前,繼續閉着眼,懶懶的說道:「讓他等着就是,不然他怎麼會明白誰是君誰是臣。」
白玥伸手捧起他的臉,低頭在他唇上輕輕落下一個吻,勸說道:「大王還是早些去吧,不然那些大臣又要怪罪臣妾了。」
宮湦輕輕彈了她腦門一下:「就知道你把事情記那麼清楚,不是為了孤王。放心吧,孤王怎麼捨得讓你有事?」說着就起身開始穿衣服,穿完衣服看着還趴在被窩的白玥說道:「今天天氣甚好,你不妨也早些起來,去花園走走。」
白玥聞言繼續往被窩裏縮,不理會他。宮湦俊美微挑,喚道:「來人,伺候王妃洗漱。」這男人一向如此,自己起床就不允許別人在床上逍遙。
宮湦已經離開,阿三伺候着白玥洗漱完,更衣的時候問道:「娘娘,今天要穿哪一件?」
白玥想了一下,說:「找件普通的宮裝就行,昨日下雨,今天的睡蓮應該開的甚好,待會用過早膳,本宮一個人出去走走,你們就不用跟着了。」
自上次落水,白玥出行都是要前呼後擁的,生怕再出個意外無人來救,今天這麼突然的一個人出去還是第一次,阿三勸道:「雖說王后等人還在禁足,但奴婢總覺得有不妥,不若讓石父遠遠的跟在後面。」
白玥每天被一群人圍着,也是頭暈的很,今天真是想一個人清靜清靜:「不必,本宮穿的很普通,不惹人注意,一會就回來,不會有事的。」
晉文侯姬仇,面見完天子之後,由內侍帶着出宮,因為其人不甚喜歡鋪張,所以此次進宮只帶了幾個親信,一路走來並不扎眼。
路過花園時,姬仇看裏面繁花齊放,爭奇鬥豔,一路勞頓,他也想散散心,便問旁邊的內侍官:「這是何處?本侯有興觀之,不知可否?」
內侍官恭敬的說道:「回晉侯,這是王宮花園,此時正是百花齊放美不勝收,剛剛大王說過,晉侯身份尊貴,可在宮中多走動,您當然可以進園,奴才為您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