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降臨,天庭和地府會與人間隔絕,也正因為末世的降臨,南海龍族才敢如此行事,莫問此時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副餓殍遍野的景象,如果趙國境內都降下了咸雨,草木和作物全會枯死,這不單是百姓的滅頂之災,連禽獸蟲魚也難以活命。
就在莫問心急如焚之際,大雨陡然停息,停的毫無徵兆。
莫問有感,邁步出殿仰望上空,只見空中烏雲已然消散,萬里晴空,可見日月。
「師父,您沒事兒吧。」無名從沒見過莫問的臉色似此時這般難看。
「為師可能做了一件天大的錯事。」莫問緩緩搖頭,這場大雨會造成極為嚴重的後果,南海龍族此舉大失仁義,將尺木送給他們很可能是助紂為虐。
莫問話音剛落,殿外再起疾風,風起雨至,雨勢較先前更疾更猛,此番降下的雨水不帶苦澀之氣,莫問抬手接嘗,發現是淡水。
先前的那場咸雨雨勢甚急,此番降雨較之先前還要猛烈數倍,真如傾盆瓢潑一般。
無名有生以來從未見過此等大雨,「師父,雨這麼大,會不會成災。」
「此乃龍族救急之舉,先前降雨乃是咸雨,若無淡水將其沖淡,則草木盡枯,便是釀成水災亦好過草木不生。」莫問如釋重負。
無名不知就裏,聽的雲裏霧裏,由於雨勢太大,殿內開始漏水,無名急忙搬了容器四處承接。
這場大雨一直下到天亮仍未停止,莫問只希望下的時間越長越好,降雨的時間越長,先前那場咸雨造成的影響就越小。
中午時分,雨停雲開,日照大地。
殿外有口大缸,莫問掬了缸中雨水嘗試,發現無有鹹味,持續了數個時辰的大雨已然將先前咸雨所帶的咸苦盡數洗去。
到得此時,莫問又開始擔心暴雨成災,帶了無名匆匆上路,外出察看。
「師父,咱應該往東走。」無名見莫問出門之後取道向北,急忙出言提醒。
「受籙需上達天聽,此時人間正值朝代更迭之時,暫不可受籙加冠。」莫問出言說道。
無名本來滿心歡喜的等着受籙,聽得莫問言語,情緒瞬時低落,低頭不語,悶悶不樂。
換作平時莫問一定會出言安慰,但此時他急於觀察災情,行的很快,無心與無名多說。
行出幾十里,莫問驚訝的發現昨夜的大雨竟然並沒有釀成水災,湖泊井灣雖然充水盈滿,但河水卻並沒有泛濫,造成這種情況的唯一可能就是東海龍族採取了行動,將大水通過江河快速引入了大海。
此事令得莫問心中五味陳雜,在此之前他一直對東海很有成見,因為他們主的是趙國氣數,但通過昨夜之事,他有些分不清南海和東海到底哪一個是善哪一個是惡了。
就在此時,自旁邊林中衝出幾個手持刀斧的山賊,「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哎呀,哎呀。」
「膽敢打劫道人,活的不耐煩了。」無名憋了一肚子氣正無處發泄,這次算是讓他逮到了機會,不等對方將話喊完就衝上前去拳打腳踢。
無名雖然年幼,學的卻是霸道武藝,那些山賊哪是他的對手,幾個回合下來就被無名打倒在地,無名仍不解氣,頻頻出腳踩踢蹬踹。
「罷了,放他們去吧。」莫問出言阻止。
莫問話音剛落,忽然發現西北山中出現了一道凶戾的異類氣息,觀其氣息當是蛇蟒之屬,心中有感,扭頭西望,只見那異類正自西側山中向眾人所在的山路急沖而來,所到之處草木傾倒,山石滾落。
由於距離較遠,無名並不知道危險正在靠近,仍在訓誡那些山賊,莫問閃身而至,將其帶入空中。
到得高空,居高臨下,莫問看清了那條急沖而來的蛇蟒的樣子,此物長近二十幾庹,有兩抱粗細,體黑如墨,頭顱較尋常蛇類要寬上很多,與牛頭有幾分相似,上生偌大犄角,兩隻蛇眼有飯碗大小,好一個龐然大物。
「師父,那是個什麼。」雖然明知那怪物到不得高處,無名仍然心驚膽寒。
「當是蛟龍之屬與野牛交合誕下的怪物。」莫問低頭打量着那條急沖而至的牛頭黑蛇,此物遊走的異常迅速,片刻過後便衝到了近前,那幾個山賊聽到牛哞之聲還以為是頭狂牛自山中沖來,直至聞到腥風見到黑影方才亡命奔逃,此時那黑蛇已然衝到了近前,不由分說將其中一人整個吞下。
「師父,快救人啊。」無名急切的喊道。
莫問並沒有採取行動,無名先前踢那幾個山賊之時頗有老五氣概,但他終究不是老五,若是老五在此,絕不會讓他救人。
那黑蛇吞掉一個山賊之後並不停頓,轉身又吞掉另外一人,此時另外幾人已經被嚇破了膽,巨大的驚恐令他們渾身打顫,已然不知道逃命,愕然呆立,束手等死。
但那黑蛇並沒有再攻擊他們,吞過兩人之後急切調頭,原路回返,片刻過後翻過西北山脊失去了蹤影。
莫問心中存疑,帶着無名凌空尾隨,翻過山脊之後發現西北是一條偌大的河流,那黑蛇游進河水消失無蹤。
雖然看不到那黑蛇,莫問卻能感知到它的氣息,此物入水並沒有走遠,而是潛入了水下自水底往復移動,隨着它的移動,本已渾濁不堪的河水更加渾濁,泥沙翻滾,河水如沸。
「師父,它在做什麼。」無名疑惑的看着渾濁的河水。
「看那河岸兩側的石塊。」莫問手指河岸上游,「那些石塊想必都是被它搬移上岸的,此物在拓寬河道,引水入海。」
「原來它在做好事。」無名恍然大悟,但心中隨即出現另外一個疑惑,「師父,它既然做好事,為什麼還吃人。」
「好人不一定不做壞事,壞人也並非一味為非作歹,此物受命引水,此等苦工大耗力氣,需要食物果腹。」莫問出言說道。
「它可以吃魚啊,為什麼偏要吃人。」無名問道。
「它很可能受命於龍族,龍族可不講人情,若是延誤了工期它會被殺掉的,在它的眼裏我們就是食物,此外它拓寬河道也不是為了我們,只是因為龍族讓它這麼做。」莫問耐心解釋,無名還小,不能指望他似大人一樣思考,培養一個繼承衣缽的徒弟首先需要有很好的耐心。
短暫的觀看之後,莫問帶着無名回返山路,此時那倖存的幾個山賊已經跑了個乾淨,二人沿着山路繼續北行。
半個時辰之後二人離開山林進入平坦區域,前方出現了一條東西走向的官道,,到得路口,莫問環視左右選了右側岔道,傍晚時分師徒二人趕到了一處名為高州的城池。
這裏也是一座漢人掌管的城池,雖然是漢人掌管,卻並未歸順冉閔,而是由一名統兵在外的持節都督掌管。
莫問之所以知道這些是因為城門外張貼着幾張佈告,落款皆為都督府。
「師父,你看這張。」無名指着城門外最大的一張招賢佈告,「單費百兩啊。」
莫問置之一笑,時逢亂世,各路義軍求賢若渴,修行中人的地位陡然暴漲,在招賢榜上排在了智者和武人之前,位列第一,這樣的排位是有道理的,一個法術高超的道門中人抵得上千軍萬馬。
昨夜的那場大雨對百姓的生活造成了一定的影響,城中百姓多忙於修葺被雨水沖塌的房舍,此時的房舍大致分為三種,一種是石質建築,為貴族居住,還有一種是木質建築,住的是有錢有勢的人,平民百姓住的是土坯房,也就是由泥土拓磚,曬乾之後建造的房子,這種房屋最怕雨水沖刷。
二人進城之後尋了一處酒肆坐了下來,昨夜的那場咸雨令莫問心有餘悸,要了酒水吃酒壓驚,無名年幼,莫問不許他吃酒,為其要了青菜粟米。
師徒二人坐下不久,一隊官兵巡邏途經酒肆門外,領頭的校尉見到莫問,離隊進門向他走來。
「道長,請了。」校尉到得近前沖莫問拱了拱手。
「貧道回禮,將軍有何見教。」莫問挑眉看了那校尉一眼,發現並不認識此人。
「敢問道長道號上下,於何處清修。」那校尉說話之時看的是莫問放於桌邊的長劍。
「將軍有話但說無妨。」莫問說道,根據來人言行不難看出對方並不認識他,此番前來乃是為了探他虛實。
「不知道長前來高州是訪友還是遊歷。」校尉看着莫問旁邊的空位。
莫問見他禮數還算周全,便點了點頭,示意他可以坐下,「我與徒兒只是路過貴地,吃罷飯,歇了腳就走。」
那校尉拉開長凳坐了下來,回頭沖柜上喊道,「店主,這位道長的酒飯錢由我來付。」
「不敢叨擾,將軍可直說來意。」莫問看了無名一眼,無名會意,大口扒飯。
「唉,一言難盡哪。」校尉嘆氣搖頭。
他原本以為莫問一定會追問,未曾想莫問並無好奇之心,如此一來搞的自己很是尷尬,只能自己接上話頭,原來高州持節都督名為沈冠青,此人尚道向佛,自霸一方之後廣招人才,遍邀道人僧人,只要有真本領,一律封為上賓,單費優厚,禮數周全。
他如此行事,屬下將領便投其所好,極力尋找舉薦,一年下來倒也招攬了一些能人異士,這校尉數日之前也舉薦了兩個道人,這兩個道人頗有本領,很受沈冠青器重。
不知為何,都督府招攬的修行中人今早跑了個一乾二淨,他舉薦的兩個道人也在逃走之列,世人對於修行中人普遍高看,認為他們能夠料事於先,道人紛紛告辭令得沈冠青心驚肉跳,坐立不安。
莫問聞言點頭微笑,大多數道人靈氣修為都是平平,末世降臨之後無法借用天地靈氣也就施展不出法術,留下只能出醜,不跑還等什麼。
「師父,我吃飽了。」無名放下了碗筷。
莫問掏出銀兩想要結賬,那校尉見狀急忙撕扯,要代為付賬,就在此時,一輛囚車自街道上經過,「真人,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