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少年心性,童心未泯,也不計較那木屋有何兇險,徑直走了過去,原來在木屋的前面有一片空地,周圍用竹子簡單搭了一座圍牆。
行走漸近,忽聽得琴聲一轉,一女子的聲音唱道:「江有汜,之子歸,不我以,不我以,其後也悔。江有渚,之子歸,不我與,不我與,其後也處。江有沱,之子歸,不我過,不我過,其嘯也歌。」
歌聲婉轉清揚,悅耳動聽。哀切中有一股說不出的動人之處,直聽得秦玉雙耳發熱,神思倦慵,暗暗痴想道:「此人定是一位風姿絕代的美貌仙姑,可憐我自幼失了母親,倘若能有這樣一位媽媽,那該是多麼愜意之事,」
他年紀尚小,自不解男女情愫,然自幼喪母,對所見的心儀女子,自然而然,便生出一種母親般的溫暖柔情,卻也是常理中事。如今但聽了這一段唱詞,秦玉打小文武兼通,聽出這一段乃是《詩經》中的名篇《召南?江有汜》,再加上那女子聲情並茂的一番演繹,不免令他陶醉其中,竟忘了身在何處,一步步走近,偷眼窺去,見院中果然坐着一位女子,卻在二十七八歲上下,生得面似芙蓉,嬌靨如花,矜持中猶含飄逸之象,果然美似天仙,艷絕天下。
秦玉一望之際,心中一驚,忖道:「怎地如此的面善,相似在夢裏見過一般,真真的令人費解。
正在這時,忽聽東南方向,遠遠地傳來一聲長嘯,嘯聲渾厚雄壯,聲如奔馬,嘯聲甫歇,跟着又傳來數聲長嘯,此次卻是自東北方向傳來,嘯聲雖沒有先前那人剛猛,然尖利異常,刺人耳膜,竟把先前嘯聲壓住,那婦人乍聞嘯聲,面上登時流露出不安之色,雙眉緊皺,起身抱起瑤琴,急步走進屋去。
秦玉正感疑惑,忽見兩條人影,同時飛步奔近,也就在眨眼間的工夫,已躍到圍欄之中,秦玉見他們身法如此之快,驚得張大了嘴合不攏,甚為罕疑,但見兩人都是三旬開外,俱都生的猿臂蜂腰,身材剽悍,一着青衫,一着黑裝,着青衫的皮膚較白,兩條劍眉斜插入鬢,豹頭環眼,望而生畏,另一人面如重栆,腮下留着短須,天生一副傲氣,見之忘俗。
二人來到屋門外,並不敢擅進,反而各退三步,青衫漢子對屋門一拱手道:「師妹你還好嗎?為兄看你來了。」紅臉漢子也不落後,亦道:「師妹,這一向可好?你倒是見我一見,為兄就是立刻死了也是願意的,」。
半晌,方聽屋內那婦人的聲音道:「難得二位師哥如此厚愛,小妹近日身體欠安,不能聆聽二位師哥教誨,你們這就回吧,」言下之意,自是不願與二人相見。
二人滿臉沮喪之色,那青衫漢子嘆道:「師妹,我找到那個人了,你聽不聽?」屋內「啊」的一聲,問道:「他在哪裏?」青衫漢子一臉的悽苦,喃喃道:「十年了,你還是放他不下,」足有一盞茶的時間,方聽到屋內那婦人幽幽嘆道:「你不說也就罷了,我就算知道了他的所在,又能怎麼樣呢?」青衫漢子道:「他在……」忽聽那紅臉漢子大叫一聲道:「諸葛良,你敢告訴她,我管叫你立畢當場,」青衫漢子大怒,用手一指紅臉漢子,叫道:「黃岳,你最好不要插嘴,我告訴不告訴她是我們之間的事,與你何干,
那黃岳亦大怒道:「廢話,師妹是我未過門的妻子,如今你又要讓她去找那負心漢,如何就不干我事了?」諸葛良冷笑一聲道:「純屬放屁,誰說師妹是你未過門的妻子,就憑你這模樣之人,還妄想吃天鵝肉,真是大大的不要臉,」黃岳氣得臉色發青,嘶聲道:「當年師父臨終之際,親口將師妹許了給我,當時咱們三人俱都在場,師妹雖然戀着那個姓費的,但見師父垂危,也就答應下來了,當時你也是喜歡師妹的,心中雖然不忿,但見師父如此安排,也不是沒有說什麼不是?怎麼師父一死,你就給我搶起師妹來了,」
諸葛良臉色一變,憤然道:「師父他老人家太也糊塗,定是被你花言巧語所騙,何況師妹並不喜歡你,你再強求也是沒用,為兄勸你最好還是離開,否則別怪我翻臉不認人,」黃岳氣極道:「諸葛良,你有什麼了不起,別忘了我是你的師兄,論武功你未必是我對手,居然與我爭奪妻子,所謂「殺父之仇,奪妻之恨,」你我不共戴天。」說着雙拳一分,一招「風捲殘雲」,直搗黃岳左右雙肩。
諸葛良也不示弱,大叫道:「好,今天不死不休,」不閃不避,雙拳依樣葫蘆,也是一招「風捲殘雲」,迎了上去,但聽「彭」的一聲,四拳相交,兩人各退兩步,跟着各展所學,斗在一起。
秦玉在一棵大樹後觀戰,但見兩人拳法精妙,打鬥中但聞拳風呼呼,此起彼落,四周沙石激盪,樹葉亂飛,秦玉暗地裏直咋舌,心想:「世間竟有這樣的拳法,比之自己所學,不知要高出多少倍去,當真是天外有天,人上有人,一點沒錯,」想到這裏,更加凝神觀看,二人越打越快,忽拳忽掌,都使出了十成的功力,看來當真是不死不休之勢。
秦玉看得眼都花了,到得後來,只能看到兩條人影,乍分乍合,耳中聽到雙掌相交之聲不絕於耳,不禁替二人捏了把汗。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二人仍是劇斗不下,秦玉看得冷汗直流,想別過頭去不看,卻又不舍,忽見那名喚黃岳的雙掌變換之間,竟自緩慢了許多,一招一式,穩紮實打,每出一掌,必是風聲大作,四周木葉亂舞,遮人眼目,那諸葛良臉色凝重,變招也不似先前繁雜,只待對方掌勢迫到,方才以逸待勞,出招化解,但每出一招,腳步越顯沉重,秦玉借着月光看見,二人所過之處,竟都是足跡深陷,有七八寸深。
原來二人武藝出自一師,資質相當,自然功力也是相當,二人比斗多時,黃岳性子急躁,首先發難,暗暗貫注內力於雙掌,故招式稍緩,每一掌發出,都有排山倒海之勢,諸葛良也是直性漢子,豈肯落後,雙掌貫力,實接硬架,彭彭聲中,二人各自噴出一口鮮血,即便如此,仍不顧生死,施盡全力拼殺。
眼看再過不了幾招,必定兩敗俱傷,不可收拾,就在這時,陡見門口人影一閃,那女子已是飛身而出,低喝一聲道:「二位師兄,還不快快住手,你們這個樣子,存心是想讓小妹死無葬身之地了,」二人見她出來,不約而同,同時躍開,再看二人,俱都是嘴角掛着血絲,額頭大汗淋漓,氣喘如牛,尤其全身顫抖,顯然氣之將盡。
半晌,黃岳調息完畢,當先開口道:「師妹,你總算出來了,為兄別無所求,但盼能和師妹見上一面,說上幾句話,為兄死也甘願,」說着腳下一動,向那女子走近,那女子臉色一變,退了一步,突見人影一閃,諸葛良攔在面前,叱道:「你敢對師妹無禮?須先過了我這一關,說着雙指一駢,疾點黃岳腹部「氣海」「關元」兩處大穴,黃岳雙掌一分,欲待反擊,不料諸葛良身形一轉,快如脫兔,反向那女子躍去,變指為爪,疾扣那女子手腕。
那女子似乎早有警覺,倏地蓮步輕移,斜退開去,諸葛良一旦失手,趕忙跨步跟身,指隨腕走,緊迫上來,那女子一聲輕叱,雙袖一舞,秦玉登見眼前一花,儘是一片袖影,把二人牢牢裹住。
黃岳見狀,直氣得目眥欲裂,暴跳如雷,叫道:「你這混蛋,竟對師妹如此無禮,今日有我黃岳在此,定要把你碎屍萬段,以祭師父在天之靈,」說到這裏,腳下飛快,閃身亦進入袖影之中,這下但聞掌風呼呼,人影蹁躚,一派熱鬧氣氛。
半響,倏地白影一閃,那女子飛身躍出戰圈,手中不知何時,已多了一柄三寸多長的匕首,反指自己咽喉,對正在惡鬥中的黃岳,諸葛良二人低喝道:「二位師兄,你們住手了罷,」
二人先時尚不理會,待得偷眼瞥見女子舉動,齊都吃了一驚,不約而同,各自躍開,四手亂搖道:「師妹,休要如此,」惶急之情,溢於言表,那女子悽然一笑,哀聲道:「二位師兄待小妹之情意小妹焉能不知,但小妹之心,早屬他人,二位師兄豈有不曉,難不成非要小妹血濺當場,以死明志,」
說着語帶哽咽,幾不成聲,眼中早已潸然淚下。
黃岳性子較為耿直,自然心腸忒軟,見不得這淒楚模樣,先是敗下陣來,把腳一跺,迴轉身去,流淚道:「也罷,你也知道我的性子,最見不得你流淚,先前師父將你許配給我,你就是這般哀求我的,自小我就讓着你,不論是什麼事,從來就沒有違過你的意,你求我,我就只好去求師父,暫時把婚期延後,不想這一拖就是十年,師父臨終之際,一再囑咐,要我好好照顧你,我知道你心中一直惦念着那個姓費的,也便死了心,拿你做親妹妹一樣看待,誰不料你與那姓費的先時恩愛,不過一年光景,竟成勞燕,我雖替你惋惜不平,可不知怎地,內心深處,卻暗暗地歡喜,慶幸老天待我不薄,居然又把你還了給我,這才來此相會,不曾想師妹仍是芳心不改,也罷,也罷,為兄這一去,定要替你尋回那個不知好歹的東西,押到你的面前,他若肯和你好也就罷了,他若有半點異意,為兄非把他大卸八塊不可,」
說到這裏,再不多言,亦不回頭,腳下如飛,飄然而去。
那女子早先聽他訴說往事,只聽得淚水盈盈,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後來聽他說要把那人尋到,又要逼他與自己要好,不禁面色一變,羞得什麼似的,暗怪師兄魯鈍,說話做事太也荒唐,欲待阻止,已是不及,黃岳早已飄身去了,那女子心口一疼,淚水越發留得急了。
諸葛良見黃岳去了,自己也是呆若木雞,二人各懷心思,相對而立,半晌無言。
還是諸葛良打破僵局,兩手一合,拱手為禮,雙唇蠕動,未語先是一陣淚下,先時不覺,後來淚水流到唇邊,方才察覺雙眼淚落,不由面現窘態,伸袖一揩,袖口竟被淚水侵透。
那女子把這一切盡都收在眼底,不由芳心大慟,淚水撲簌簌滴個不住,哽咽道:「二師兄,是小妹的不是,」說完這一句,竟嗚咽而不能言。
諸葛良也是一臉的苦悶,嘆道:「師妹不必多言,你的心事,為兄早該知覺,只是對師妹之心過於沉緬,今日聽你這一番話,我也就折服了,但為兄之心,好比日月,只要師妹一天未許,為兄就等你一天,此生永無二心,」說到這裏,也不見他如何作勢,身形一縱,已在兩丈之外,復一縱,不見了蹤影。
那女子呆立良久,只是無言淚流,濕透了衣襟,對風而長嘆,對月而悵懷。
秦玉躲在樹後,不知不覺,也是淚水盈眶,無以遏制,也不知過了多少時間,方才回過神來,再見那女子,仍是屹立不動,面上表情呆板,雙目無神,猶如木雕泥塑一般。
秦玉心頭一驚,暗下猜度,莫非是她過於悲痛,變得傻了,竟不覺這夜裏的風冷,尚一轉念之間,忽見那女子身子一晃,搖搖欲倒,秦玉嚇了一跳,不加思索,挺身躍了出來,一把扶住那女子嬌軀。
趙征提着大槍出了山洞,先看了看周圍地形,見左右都是樹林,樹上光禿禿的,一片葉子也無,夜風吹來,吱吱亂響,遠處山峰之上,偶爾傳來一兩聲的狼嚎,趙征藝高膽壯,毫不在乎,逕往樹木茂盛之處走去,尋了半天,並不見有什麼野兔,山雞之類蹤跡,正感沮喪,忽覺眼前一亮,竟有火光,
趙征年紀雖輕,行事卻甚謹慎,看到亮光,先是一愣,暗道:「如此深夜,在這荒山之中,怎麼會有人跡,莫非是這山上的寇賊,在此巡山,還是莫要招惹的好,」想到這裏,放緩了腳步,就要走開,剛邁了兩步,又忍不住回頭張望,畢竟少年心性,好奇心盛,想要看看到底是什麼人,於是躡手躡腳,向那火光慢慢移近。
走到近處,果然聽見有人說話,趙征躲在一棵樹後,探頭出去,往哪火光處定睛觀瞧,只見離自己一箭之地,燃着一堆篝火,篝火兩旁,面對面坐着兩個人,趁着火光,趙征見兩人都是二三十歲的壯漢,左首那人面似黑鍋底,豹頭虎目,一腦袋紅頭髮,火光下甚是駭人,另一人更是長得怪異,滿臉的紫青大癬,頭上鼓起一個大包,周圍竟沒一根頭髮,遠遠一看,竟活像長了兩個腦袋一般,端的嚇死活人。
二人正談得興起,只聽那黑臉紅髮的人說道:「嗨,我說老二,**能不能說明白點,大寨主派你出去,到底幹什麼去了?你要不說,老子非扒了你的皮不可,」那長了兩個腦袋的人臉上一紅,急道:「大哥,不是小弟不告訴你,大寨主吩咐的,不讓我告訴任何人,怕的是讓祖奶奶知道,壞了他的好事,如今我給你說了,萬一讓大寨主知曉,非殺了我不行,到時候你也脫不了干係,你還是別問了吧?」
那紅髮大漢大怒,伸出手來,重重摑了他一個耳光,叫道:「放你娘的狗臭屁,你回山的事,有誰知道,還不是我在這裏巡山,先碰見的你,這裏就你我兩個人,你給我說了再上山,有誰知道,所謂「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大寨主那裏曉得,我看還是你不願說,看我是二爺的人,對我不放心是不是?」
那兩個腦袋的漢子像是對紅髮漢子頗為忌憚,被他打了一個耳光,不但不氣,反而更加恭敬,對着紅髮漢子連連作揖,苦笑道:「大哥,小弟哪敢存這個心,果然不是什麼光彩的事,不好出口罷了,」話音未落,紅髮漢子又是一個巴掌打了過來,罵道:「媽的,你到底說不說?你一個賊,有什麼不好出口的」那人急道:「好好,我說,我說,」回頭拿眼瞟了瞟四周,見無甚動靜,方才壓低聲音道:「大寨主叫我出去,是追查一個女子的下落,一旦有了信息,回山向他稟明,他好下山擒她。」
紅髮大漢撓頭道:「什么女子,大寨主為什麼擒她?」那腦袋上長了雹的漢子白了他一眼,詭笑道:「這你還不明白,咱們大寨主是出了名的色中鬼,你又不是不知道,前幾天我跟大寨主下山遊玩,在平安鎮遇上兩個女子,一個穿藍,一個着白,別看兩人有一個是女扮男裝,可那逃得過大寨主的那雙眼,一眼就看穿了,大寨主一生**如命,一見那兩名女子,眼都直了,對我說,他長了這麼大,從沒有見過如此絕色的女子,那女扮男裝的主雖穿着男人的衣服,姿色也不在那白衣女子之下,於是我們就一直跟着她們,一直走到華山腳下,大寨主見四外無人,就動上了手,」
趙征聽他所描繪的二人,不覺大吃一驚,他說的二女,莫非就是自己前些日在平安鎮酒樓上所遇的那兩個女子,如若真是二人,落入賊人手中,自己說什麼也得設法想救不可。
只聽那人又道:「還真沒想到,那白衣女子竟是個練家子,劍法高明的很,大寨主給她打了半天,竟占不到半點便宜,反而被那女子一個勁的步步緊逼,累得他滿頭大汗,後來大寨主急了,衝着我就喊上了,「兩頭熊,**的還愣着幹什麼,快把那個**擒住,帶到山上去,不許讓老太太知道了,」當時我一聽,不敢違拗,背起那女扮男裝的**就跑,幸虧她不懂武功,我這才一路順利,直接把她背到寨里,就藏在大寨主廂房裏了,」
紅髮大漢道:「你不是說那白衣女子劍法很厲害嗎,她怎麼不追你?」那兩頭熊笑道:「你也太小看咱們大寨主了吧,咱們大寨主的武功你又不是不知道,江湖上提起「劈山寨」大寨主「只手擎天一條龍」宇文承志,誰人不曉,還能擋不住一名少女,那女子自然是讓咱們大寨主打退了,要不還能怎地?」
紅髮大漢微微點點頭,問道:「後來呢,大寨主怎麼回的山?」兩頭熊道:「前天大寨主回山,你又不是沒看見,還問我,」紅髮大漢沉吟半晌,道:「我自然看見了,大寨主是帶着傷回來的,定是在那白衣女子那裏吃了虧,你說是不是?」兩頭熊只好點頭道:「可能是吧,當天大寨主就讓我再下山一趟,一定要我查清那白衣女子的底細,回來向他稟報,說是不但要那人身體,還要她性命呢,」紅髮大漢道:「你查到什麼了,非要晚上上山?」
兩頭熊道:「我查到那女子正往咱們這邊趕呢,所以快馬加鞭,一路都沒敢歇着,趕緊回報大寨主,讓他做好準備,下山堵截那女子,要不然讓她追到山上來,被祖奶奶知道了,可不是耍的,」說着站了起來,道:「大哥,你巡你的山,我先上去了,」一整衣袖,邁步就走,紅髮大漢起身攔住他道:「二弟,不瞞你說,我是奉了二寨主所差,特意在此侯你,大寨主屋中藏有女子之事,已被二寨主發覺,他又不好當面質問大寨主,所以叫我找你問明情況,既是如此,咱們一同上山吧。」
兩頭熊一聽,大吃一驚,叫起撞天屈來,道:「原來你是這個意思,如今可叫我怎麼辦,若被大寨主知道是我透的風,還不把我殺了不可,哎呀呀,你可把我害苦了,」紅髮漢子大怒道:「放屁,**懂什麼,到時候大寨主捅了漏子,你知情不報,非治你的罪不可,如今你漏了口風,還能令大寨主懸崖勒馬,不至釀成大錯,也能減輕一些你的罪愆,你懂嗎?」兩頭熊忙點頭道:「是,是,小弟明白了,」
於是二人並肩向西首山峰走去,趙征正感猶豫,不知自己該不該跟蹤他們上山,見機營救那少年女子,忽見眼前白影一閃,正是前些天在平安鎮所遇的白衣少女,此人身法奇快,躡足潛蹤,緊隨在二人身後,向那山峰而去。
趙征暗想:「聽那二人話頭,大概這西峰上有一夥強人,勢力當真不可小覷,那白衣少女隻身去救人,豈不凶多吉少,」一念到此,再不多想,抽身出來,跟在少女身後,他知少女武功不俗,哪敢跟的過緊,倍加小心,幸喜那少女一心關注着前面兩個人,渾不知「螳螂撲蟬,黃雀在後」。
約莫行有兩個時辰,正是夜半十分,來到峰頂,但覺朔風呼嘯,寒意正緊,「劈山寨」出自當年二郎神劈山救母的典故,寨門口立着一塊碩大巨石,正是華山西峰的劈山石,「劈山寨」依山勢而建,房屋坐落有致,自成一格,與中州平原房屋自是迥然。但環境幽靜,天然的風景,若論此理,中原之地自不能望其項背。
那兩頭熊兩個人來到寨門,見了守門的嘍囉,招呼道:「兄弟們辛苦了,」守門的嘍囉一見二人,忙哈腰行禮,笑嘻嘻道:「原來是閻三爺,歸四爺回來了,昨個祖奶奶還惦記着問二位呢,說二位哥哥忙得很,天天不沾家,」二人一聽顯是一驚,忙道:「小兔崽子,祖奶奶真是這樣說的,你要敢蒙我們,小心你的嘴,」那小嘍囉「啊喲」一聲,說道:「嚇死我也不敢欺瞞哥哥不是,你若不信,儘管去問大寨主,」說着一臉的惶恐,加着幾分的委屈。
那紅髮大漢名叫閻羅,因他自幼生就一腦袋的紅頭髮,江湖人送綽號「赤發太歲」又因為他心狠手辣,殺人如麻,又稱「赤發閻羅」與他那閻羅的名字剛剛對上,所以「赤發閻羅」這四個字比他長相還要嚇人,華山境內百姓,無有不知他的,若有那家小孩啼哭,一說赤發閻羅來了,當時就能止住,端的神鬼都懼,在「劈山寨」中坐第三把金交椅,而「兩頭熊」本名歸元孫,因他頭上長着包,又因他生性魯鈍,是以江湖上送他一個綽號叫「兩頭熊」,至於他的本名,倒很少有人知道,在「劈山寨」中坐第四把金交椅。
這二人原是這華山西峰的的首領,手下聚集着二三百個小嘍囉,在周圍一帶十分的猖狂,後來來了三個人,一位五十歲上下的婦人與她的兩個兒子,自稱其子乃是前朝宇文氏之後,婦人乃是趙王宇文招之妾室,兩個兒子大兒子宇文承志,二兒子宇文承業,三人都有過人的武藝,與赤發閻羅,兩頭熊一番拼鬥,兩人大敗虧輸,甘願把華山西峰讓與三母子,三人也不謙讓,用了「劈山寨」三個字做了寨名,那老婦人號稱「劈山老母」,宇文承志為大寨主,宇文成業為二寨主,劈山老母退居後寨,但寨中一應大事,還是劈山老母做決斷。
赤發閻羅,兩頭熊名義上雖是三四寨主,實際上赤發閻羅做了二寨主宇文成業的心腹,兩頭熊卻做了宇文承志的長隨,只把二人當下人看待,二人自知與宇文兄弟武功相差太遠,只好認了倒霉,昔日不可一世的兩個殺人魔王,如今竟成了任人驅使的下人。世事之無常,大抵也不過如此。
二人見話頭不對,心頭驚慌,忙棄了兩個小嘍囉,直奔聚義廳去了。
趙征隨在白衣少女身後兩丈遠近,見少女等了片刻,想是正尋思進寨之計,趙征正猜度着她如何進寨,忽見她俯下身,在地上撿起一塊山石,隨手丟了出去,啪的一聲,落在一丈開外,那兩名守門的嘍囉一驚,都扭過頭去看,就在這一剎那間的功夫,就見那少女身子一飄,已自二人身後掠過,身法靈巧之極,待二人再回過頭來,少女早進了寨,趙征不禁暗喝一聲彩,甚覺欽佩。
見他們都進了去,自己該如何進去呢,想了半天,抬眼一看,見寨門上掛着兩盞燈籠,不覺計上心頭,也撿起一粒石子,抖手甩出,燈籠登時就滅了一盞,;兩個小嘍囉嘟囔着罵道:「真他媽的見鬼了,這燈可從來都沒滅過,今個這是怎麼了,快,還愣着幹什麼,點上呀,」趁着兩人忙亂的功夫,趙征一聳身,施展「燕子翻雲」的絕頂輕功,飛身進了「劈山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