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為序身邊還跟着二人,一人着軟帽,穿着黑色衣衫,高瘦個,看去有些斯文,在他身邊不遠處站着。
另一人也着軟帽,身着白布袍,估計是裏面刑房的一書吏,在左面案前坐下,用筆記錄着。
那李為序走上案桌後,用手忙吩咐道:「快給麻老爺搬座。」一衙役搬出一張椅子放在了麻仁人面前。
這狗官看來與麻仁人的交情是非同一般啊!真不知結局會是怎麼樣,皇甫天雄暗暗地擔心起來。
此時走出兩名衙役,朝着李友亮、皇甫天雄和三狗的腿後關節上踢着,直到跪倒在地。
李為序瞪起小眼,操起驚堂木「啪」地狠狠拍了下,兩邊衙役喊起「威武」,不斷地跺着手中粗棍。
別說這架勢還是有點唬人的。
「李仵作,身邊是你何人?」
「一位是小人夥計名叫三狗,另一位是犬子名叫李鑫。」
「你們是如何得罪了麻老爺的。」李友亮恭敬道:「回知縣老爺,我們從來就沒有得罪麻老爺,只是麻老爺誤會我們了。」
「誤會了?」一邊坐着的麻仁人頓時跳了起來:「他家的夥計竟然把我家的下人給殺了,打狗還得看主人呢!」
李為序轉身對堂下的王班頭說道:「你速去驗下屍體。」
王班頭抱拳應下,出了公堂。
皇甫天雄憤憤說道:「那是你家的下人挑釁在先,我們忍無可忍。」
三狗此時已是清醒過來:「是他們在我們的鋪前先鬧事的。」
「好個『忍無可忍』,如此說來,你們便可隨意殺人了!」李為序又是拍了下驚堂木,「再者麻老爺家豈會有如此不怕死的下人。」
皇甫天雄暗笑,這種偏袒也是太過了吧!忍不住說道:「回縣老爺,不是他家下人不怕死,只是他萬沒想到,我們會失手殺他。
再者正是這些下人仗勢欺人、氣焰囂張,才無法無天,來我們鋪前不斷挑釁。」
李友亮忙是使着眼色,示意皇甫天雄不要再說下去。
聽得皇甫天雄一番話,在場的人頓時譁然,不少人點頭稱是。
皇甫天雄繼續說道:「縣老爺,你不到案發的場地調查,也不審訊麻家,僅憑几人的言語來判案,如此如何能夠公正斷案?」
李為序愣了下。從來還沒有人在公堂上如此大膽說開自己,且現下還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小毛孩。
「你這乳臭未乾的小孩,公堂之上竟是如此的無禮。難道要你教本官如何斷案嗎?」
皇甫天雄想學着李友亮抱拳,可是身上被綁着,只能彎頭道:「知縣老爺,小的並沒無禮之處啊!所言都是事實啊!」
「你尚有理了!」李為序順手拍了下驚堂木。
皇甫天雄脾氣也是上來了:「知縣老爺,是他麻家的下人跑到小的家鋪子前來挑釁,小的和夥計趕他們走,可他們就是胡亂取鬧,情急之下,小的傢伙計三狗拿出斧子來嚇唬他們,誰知他們根本不當回事,還當眾羞辱他,他一不走神才失手砍死了他們麻家下人。這麻老爺竟——」
皇甫天雄用身子指了指那高坐着的麻仁人:「到了案發場地不分青紅皂白就把小的傢伙計給綁了,還毆打小人。
現還將那屍體放置在小人家裏。如此私刑豈可造次。」
皇甫天雄一口氣說完了事實經過。
現場頓時一片寂靜,眾衙役也都驚呆了。
倒不是人家對事情原委感興趣,且是有哪個大膽之人竟會指責知縣老爺和麻老爺,除非是個瘋子,可現在就是這麼一個十五、六歲小孩,毫不忌殫地說着知縣大人的不是。
外面看審的街坊鄰居,也個個驚的愣在那裏。
李為序久久沒有出聲,喘着粗氣。
身邊瘦高個睜大眼緊看着皇甫天雄。
「啪!」李為序狠狠地拍了下驚堂木:「你小小年紀竟如此放肆,真是沒有教養,再任你下去簡直要反天了。」
說着朝着那些衙役喊道:「來人,李鑫蔑視本官,先治他個大不敬,與他臀杖十下。」
「縣老爺,使不得。他可只是個孩子啊!」李友亮使勁磕頭道。
「李仵作,那可是你教管不嚴。現在本官替你教訓教訓。」
「縣老爺,就讓小的替逆子受罰吧!」
「荒唐,如此豈能代過。」說着手一揮,擲下令簽。頓時出來兩衙役,將皇甫天雄身上的繩索去掉,將褲子脫至膝蓋處。
皇甫天雄有些緊張,不知這古代的大板挨上是怎樣的滋味,肯定不會好受的。
馬上一道板子落在屁股上,感到鑽心的疼。還沒來得及喊出聲,又是一道板子落下。
皇甫天雄偷偷運氣於全身。板子接二連三落在身上,漸漸地已是麻木了。
十大板很快打完,疼痛瞬即蔓延開來,皇甫天雄忍不住還是**起來。
李友亮忙是將皇甫天雄扶在懷裏,心痛地問道:「鑫兒,疼嗎?」說着流下了眼淚。
皇甫天雄也是愧疚起來,都是自己連累了他們,如果不是自己佔據了這個身子變成李鑫,想必他們一家過着安逸的日子。
「爹,是孩兒不好,拖累了你們。」李友亮搖着頭,噙着淚輕輕地撫摸着皇甫天雄傷痕累累的屁股。
此時,江班頭上堂來,呈上屍檢報告。李為序看了下,道:「你們也是夠狠的,將人脖頸砍的只剩層皮。」
「縣老爺,你可是要弄清事情的原有啊!」
「啪!」又是一記驚堂木,「大膽小子,現在還敢如此無禮。」
在皇甫天雄的內心深處已是埋藏着對這些昏官奸商疼徹心扉的恨,咬咬牙道:「你這狗官一定沒有好下場的,對你的判案,本人是一百個不服,我定要上訴。」
激動之下,皇甫天雄喊出了現代的言語,顯然那李為序還是聽的出意思來。
在場的人驚呆了,這下李友亮也是惱了,在他腦袋上打了下,斥責着:「你就不能給我服個軟。」
「你——你——」李為序指着皇甫天雄,起身馬上又是坐下,惱羞成怒道:「依照我《宋刑統》之律,斗殺人者,絞。本官即向知州大人提議,處三狗絞刑——」接着轉向身邊那高瘦個:「高主簿,從犯按律判為何罪?」
未等那主薄回答,李為序道:「從犯李鑫,徒二年,且藐視公堂,另脊杖二十,本府將案情報知州大人以正式判決。」
李為序正舉起驚堂木要拍下,高主簿走上前去在其耳邊悄聲嘀咕着。李為序忙是看了下,起身匆匆走進了內衙。
高主薄招呼着麻仁人也進了內衙。
堂下李友亮大聲慟哭起來:「鑫兒,為何你是這般的不懂事?現下可要受苦了。」接着也是抱着三狗:「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你啊!」
「掌柜勿責,殺人償命,天經地義。」這三狗倒是硬氣。
皇甫天雄這下也是慌了起來,畢竟現下在宋朝,是那些當權者的說了算啊,難道自己小小年紀就被拘禁起來服役二年。
三人頓時抱頭哭成一團。
外面人群也是紛紛嘆息,「和誰作對不好,偏偏要和麻府作對。」
「呆子變成『神算子』,硬是沒有算出自己好下場。」
「橫啊,再橫啊,還是橫不過麻家吧!」聽得出,那是王嬸女兒的聲音。
一盞茶功夫過去了。李衛序從內衙走了出來,麻仁人和高主薄緊跟後面。
「啪!」李為序拍了下驚堂木,「三狗和李鑫犯案後,未出逃,而到官府投案自首,且念他們第一次犯案,本府將上報知州大人,三狗刺配流放嶺南。李鑫則罰麻家徒役一年。」
所謂罰麻家徒役一年就是去麻家做家奴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