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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才逃到新的落腳點,張彩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略顯狼狽的女子。
柏柔嘉微微抬頭,冷冷看着張彩。
張彩不由暗贊:即使在這樣不利的情況下,她也沒有展現出半分軟弱。
這永國公府的小娘子雖非絕色,卻自有端莊氣韻。
尋常人並不懂得這類女子的妙處,不過他可是很懂。
這樣端莊高貴的女子,若是撕掉那張淡漠的面具,在床第之間嫵媚起來,更是別有一番滋味!
「本來,我不打算把你們怎麼樣,」張彩一手托腮,笑聲怪異,「只不過你們得寸進尺,那就不要怪我了。」
柏柔嘉一臉倔強地瞪着張彩:「你想殺我就儘快,別以為我怕死!」
事到如今,她的命,留不留都是一樣的。
劉瑜一死,她的路,也走到了盡頭。
她不知道接下來等着她的會是什麼,但是永國公府,勢必再容不下她了吧?
而這天下,在知道兩家退親之後,勢必會認為是她的錯……
那樣,活着和死了,又有什麼差別?
張彩的食指一搖:「你把我那兩個美姬弄丟了,你要怎麼賠?」
「賠?那你把靖安侯世子夫人弄丟了,要怎麼賠?」柏柔嘉毫不示弱。
「好一張利嘴,就不知在床上是不是也這麼利索!」張彩哈哈大笑。
柏柔嘉怒目而視。
這不要臉的老傢伙,到底有沒有廉恥!
「柏姑娘,你說要是定遠侯世子知道他未來的夫人已經委身於他人,會是怎樣惱羞成怒呢?」張彩笑得Jian邪。
柏柔嘉淡淡搖頭:「張大人想多了,俗話說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衣服髒了,換一件就成。不僅是定遠侯府,就連永國公府,也不會在意一件衣服如何。」
她揣測到張彩的一絲想法,卻不敢確定。
這個老色鬼,該不會膽大包天到那種地步吧?
張彩不僅拍手稱好:「好一件衣服!」
他自然沒有膽大包天到那種地步,畢竟柏柔嘉現在是他手上唯一的籌碼,他暫且還動不得。
被關進一間空蕩蕩的屋子,柏柔嘉四處打量。
她不知道外面的人能不能找到這裏來,更不清楚他們需要和張彩交換什麼條件。因此,她必須自救。
角落裏似乎遺落了一些雜物,她走過去細看,才發現其中有幾塊金屬片類似物。
這些金屬,好像是盔甲上面的某些部件?
柏柔嘉輕蹙眉心,細細思索起來。
……
第二個日出。
靠在牆角的柏柔嘉,拿出金屬片,在牆上劃下第二個記號。
由於上次被他們逃跑,這次張彩嚴加防範,甚至連這間屋子的門都沒打開過,吃食都是從窄窄高高的窗縫裏遞進來的。
和大牢無異。
柏柔嘉掂量着手中撿到的金屬片。
事到如今,她一點頭緒也沒有,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
不過,盔甲到底是哪來的,或者,是藏在哪裏了?
柏柔嘉站起身,看着光禿禿的牆壁發呆。
也不知道發呆了多久,日光隨着時間推移變換了角度,令她看到牆面出現了一個不同尋常的極其細微的陰影。
順着陰影向光線找去,柏柔嘉倒吸一口氣。
高高的窗口之上,有一個像機關一樣的東西。
柏柔嘉想嘗試去打開它,可惜太高了,她夠不到。
正在這時,門「喀拉」一聲開了。
「走!」幾個護衛押着她出了房間。
「你們要帶我去哪?」柏柔嘉疑惑地問,卻不動聲色將手上的金屬片藏在身上。
護衛並沒有回答她,直接把她推進了另一個院落的房間,重新又關上門。
張彩坐在酒桌前,自斟自飲。
柏柔嘉冷笑一聲:「張大人好興致,不是該擔心,追兵快找到這裏來了嗎?」
現下她一應消息全無,只能依靠言語間試探張彩,打探一些消息。
「呵,他們不過是一群廢物,哪能威脅到我!」張彩滿不在乎地說。
然而柏柔嘉沒有遺漏他眼中一閃而過的陰鬱。
廢物?無論是她永國公府,還是靖安侯府、定遠侯府,都根本不是張彩口中的廢物。
「柏姑娘,坐。」張彩向自己對面的座位一指,低垂的眼中帶了幾分魚死網破的算計。
既然他已經無路可走,那他死都要留下些芥蒂,送給定遠侯府和永國公府!
柏柔嘉沒弄明白張彩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空氣里的香粉味着實不好聞——
等等,香粉?
柏柔嘉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瞥見了張彩的臉色。
他的臉色有些不正常的泛紅,不像是酒醉,反而更像……
柏柔嘉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也知道自己能抓緊的時間不多了。
「張大人現下無所事事,可是無聊了?」柏柔嘉淡然一笑,金屬片已經握在手心,深深嵌入皮肉。
無人瞧見的地方,鮮血順着手掌滴下。
「能和你這樣的美人喝酒說話,倒也不算無趣!」張彩哈哈大笑。
柏柔嘉眼神冷了幾分,卻用更朦朧的話語和張彩繞圈。
房間裏突然傳出「啊」的慘叫,緊接着,房間門被踹開。
房間外的一眾護衛都慌了神,看着房間門口的狀況不知所措。
柏柔嘉手中的金屬片抵在張彩喉嚨,而張彩的腿間一片鮮血淋漓,整個人已經奄奄一息。
「備車馬,否則我就殺了他!」柏柔嘉恨聲道。
卑鄙無恥!居然用迷情香這種下三濫手段對付她!
張彩大約沒料到,她能狠得下心自殘保持清醒,也沒料到她會將計就計挾持他。
護衛們不敢大意,一一應下柏柔嘉的要求。
柏柔嘉的意識越來越渙散,就在她快撐不住的時候——
莊子外傳來殺聲。
是羽林衛的人找到了這片地方。
「該怎麼辦!」
「還不快跑,保命重要!」
沒了張彩的指揮,護衛們一團亂,根本毫無章法。
柏柔嘉抓着張彩,意識逐漸迷離,呼吸也越來越急促。
她手中的金屬片再次割下手心——
她不能亂,不能!
一切都遠沒有結束!
殺聲越來越近,卻在院門口戛然而止。
一雙黑靴踏進院子,似乎帶了幾分紊亂,幾分急促。
柏柔嘉順着那雙靴子抬頭——
她是快不行了,所以在做夢嗎?
那年元宵節,他匆匆而來,又匆匆離去。
她腦海里還是印下他鮮明的眉眼,一如此時她看到的。
「是你?」那問句輕得就像哭泣,可是她的眼中沒有半分淚意。
她不該也不會在此時哭泣。
因為他並不會同情她的淚水。
柏柔嘉跪坐在地上,張彩早就被她扔在一旁。
她再也沒有氣力支撐。
「有些房間的窗戶上方,有機關,興許有密室藏着東西,也要小心暗箭。」柏柔嘉聲音有些低啞。
管洌聞言,連忙吩咐屬下去辦,又派人押走張彩。
院子裏,一時間只剩下兩人。
柏柔嘉咬着牙,悽然一笑:「為什麼是你呢……」
為什麼是你呢……
在我最需要一個人的時候,為什麼偏偏是你……
難道,這就是天註定?
然而自尊不容許柏柔嘉就這麼——
她手心的金屬片,又嵌入幾分,清醒再度回到她腦海:「給我找間房,我需要包紮傷口。」
管洌這才發現,她裙邊還染着鮮血:「你受傷了?」
合作的時日不多,他卻已明白,她雖沉默寡言不愛出頭,卻是個不輕易低頭認輸的性子。
如今——只怕傷得不輕。
「我讓人騰一間房給你,再請個軍醫過來。」管洌立刻就要去辦。
「不用找軍醫!」柏柔嘉急急攔着他。
管洌愣了一下:大約,她傷的地方不便讓男子查看?
旋即釋然:「好,我給你找間房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