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報答
梁俞駒打量了一番錦曦,重重嘆出一口氣。在場的人都沒有出聲,目光齊齊落在梁俞駒身上。
「老三,我們大傢伙,怕都空歡喜了一場!」梁俞駒道,聲音沉下來,神情透出哀痛。
錦曦感覺到孫氏握着她的手指,緊了一緊。
梁俞駒皺着眉頭,肅然道:「我瞅着曦丫頭這樣子,怕是迴光返照。等到這股子精氣神過了,怕是就真快了。老三,大哥知道你心裏不舒坦,但該怎麼着還得怎麼着。真耽擱不起了,趕緊的把曦丫頭送出去吧,再`豬`豬`島`小說`不送,真就遲了!」
在梁家兄弟的心裏,大哥讀過書,現在又打理鋪子,那是有能耐的人。有能耐的人說的話,份量自然也是不同的。
「大哥不會瞧錯吧?」梁俞忠不吭聲,梁愈洲試探着問道。
「嘖嘖,瞧瞧四弟這話問的!這些年,咱大哥在鎮上,鋪子裏迎來送往的客人多了去了,大哥見過的世面哪是我們能比的?三弟,你要聽咱大哥的,大哥都是為了咱老梁家好!趁着曦丫頭還有一口氣吊着,趕緊的送出去吧!」楊氏謹記梁俞林的告誡,唯梁俞駒為尊。
「大哥……」梁愈忠喉嚨動了動,還沒來得及說,被梁俞駒攔截下。
「大好的日子,曦丫頭若是在這咽的氣,給咱老梁家沾惹了晦氣,老三,你可就是咱老梁家的千古罪人了!」梁俞駒抖了抖袖子,痛心疾首的補充了句。」
梁俞駒的推斷,如同一盆冷水,迎頭而下,直接澆在梁愈忠那顆歡喜激動的心上。
「啊?」梁愈忠喉嚨里叫了一聲,面色一片灰白。
「她大伯,我曦兒是真的好了啊……」孫氏急着分辨。
梁俞駒對孫氏的話,不予理睬,只板下臉朝杵在那的梁愈忠發難:「老三,你還杵那幹嘛?我這做大哥的,說話不頂用?」
氣氛瞬間僵下來。
先前在屋子裏的時候,錦曦已經讓孫氏瞧過她的胳膊。這會子孫氏焦急不堪,她只想快些證明,女兒的病是真的已經好了,不必再送去土窯子。
所以,孫氏當下便想擼錦曦的袖子,給梁俞駒和楊氏他們瞧,但錦曦按住了孫氏的手,阻止了她的舉動。
她女兒家的手臂,才不會隨便給梁俞駒這樣的外人看。
錦曦給孫氏一個寬心的淺笑,拍了拍孫氏的手。轉身面向梁俞駒,淺笑着道:「二媽的話說的在理。侄女是啥都不懂的鄉下丫頭,大伯吃的鹽,比侄女吃的米還要多,大伯的見識不止是我爹娘,就是咱這所有人加起來,也抵不上大伯一個呀!」
對錦曦上來一通須溜拍馬的話,其他人都有些摸不着頭腦,梁俞駒雖也是暗自詫異,但這種奉承的話,他還是很受用。
梁俞駒微微顎首,面容稍有緩和,對錦曦語重心長道:「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來,你這孩子倒是個實誠的,不枉大伯我素日疼你一場。」
錦曦心裏暗笑,搜腸刮肚,在本尊的記憶里,可沒找到半點他疼愛的痕跡。
錦曦點頭:「村里以前唱大戲,戲裏面,那些能斷人生死的,除了皇帝,便是那衙門裏審訊斷案的老爺。不然,還有那行醫問藥的大夫。大伯口口聲聲,斷定侄女是迴光返照,那麼敢問大伯,您是屬於先前的哪一類呢?」
梁俞駒剛露出的一點慈愛笑容,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抖了抖袖子,正色道:「你這丫頭,都這會子了,還拿話擠兌我?我告兒你,你個小孩子家家的,啥都不懂,我的話才是經驗之談!」
「曦兒,好好跟大伯說話。」孫氏輕聲提醒,滿眼擔憂。
錦曦絲毫不被梁俞駒臉上的正色唬住,聲音軟糯:「侄女聽明白了,大伯您既不是衙門裏的老爺,更不是行醫問藥的大夫。侄女的病到底是否好轉,這事,我娘說了不算,大伯您說了也不算,便是我自個,也做不得數!只有請了村頭的楊大夫來診斷一二,他說的那才算!」
「曦丫頭這話,倒是提醒了我,我們咋忘了這茬呢?」梁愈洲一拍腦袋,激動道,梁俞忠也是連連點頭,孫氏期待的望向梁俞駒。
「曦丫頭,你竟敢質疑大伯?還拿話頂撞大伯?這是誰教的?老梁家的教養,都被你給壞了!」梁俞駒冷下臉子,瞪了眼孫氏。
「她大伯,您彆氣,曦兒說的那是孩子話……」孫氏低頭陪着小心,卻換來梁俞駒不屑的輕哼。
孫氏打了個激靈,錦曦往前站了站,擋住梁俞駒落在孫氏身上,那刀子般的眼神。
錦曦迎上樑俞駒陰冷的目光,挺直了腰杆,清聲道:「我是就事論事,有理說理,怎就壞了家裏規矩了?大伯方才還誇我是實誠的孩子來着呢,實誠的孩子,自然說實誠的話!」
梁俞駒板下臉打量錦曦,錦曦不卑不亢,他扭頭開始訓斥起梁俞忠來。
「老三,你看看你生出的好女兒,就這麼跟長輩說話的!我說她什麼,她不信,還要去找一個外人來駁我的臉面?」
梁俞忠漲紅着臉,女兒這態度着實有些不妥,難怪大哥生氣。但是女兒的話,在梁俞忠聽來,好似也有些在理,所以他選擇了沉默。
「你呀你呀,連個閨女都調教不好,老梁家就沒見你這樣慫的!」梁俞駒甩袖怒道。
錦曦瞥了眼一旁漲紅着臉,卻選擇悶聲不吭的親爹,心裏暗喜。看來梁俞忠面上憨厚還有些慫,但心底還是有點分辨能力的.
錦曦清了清嗓子,接着道:「楊大夫是咱這十里八村出了名的老中醫,誰家有個頭痛腦熱的,不都是請的他?醫者父母,怎能算是外人?」
錦曦德公然辯駁,讓梁俞駒覺得失了臉面,他抖了抖袖子,張了張嘴,話還沒出口,又被錦曦搶了先。
錦曦以前大學時代,可是辯論賽上的風雲人物,除非她自己不想,不然,很少有人會在嘴皮子上贏過她。
「大伯難道忘記了?侄女這病,一開始就是楊大夫給診斷的。如今不過是請他再來複診一下,好確定個事實,該咋辦咋辦,也讓爹娘和全家人安下心。這跟大伯的臉面,有啥相駁的?諱疾忌醫才是愚蠢人做的事,大伯難道就不想請楊大夫來給侄女瞧個究竟?大伯不盼着侄女早些好,侄女卻還盼着多孝敬大伯幾年,大伯對侄女的疼愛,侄女可都還沒報答呢!爹娘,你們說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