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謹然確實在女廁外邊的走廊遇上溫虞,她洗了手,一張臉紅撲撲地出來,見了盡頭的人,頓了一會兒。
李謹然走上前瞧她,又望了望她身後。
溫虞見他疑神疑鬼的模樣,猜測到一些情況,笑道:「我沒事。」
「真沒事?」
溫虞點頭,想了想還是說:「酒喝多了,所以吐掉點。」
她這麼一說,李謹然才聞到女人身上有一點腥味兒,裙子邊濕了一塊兒,衣服有點走形。
他不放心地看着周圍問:「剛才孫老闆也出來了,他人呢?」
溫虞愣了愣,搖頭說:「我不知道孫老闆出來了,他沒跟我在一處啊?」
李謹然盯着她看了一會兒,鬆了眉頭:「算了。」頓了頓又問:「人暈不?出去轉一圈吹吹風?」
溫虞想也好,點頭答應。
走到外邊時,才發覺有點涼。海南算是亞熱帶,常年都是酷暑天兒,但是冬季晚上卻不熱,特別溫虞的體質偏寒。
她裹緊衣服,想跟身邊的男人提一提,不去散步了,身上卻多了件衣服。
她抬頭看了看他,李謹然道:「還冷不冷?」
溫虞搖頭:「不冷。」又想着這周圍會不會有公司其他人,或者認識他們的在散步,萬一被看見了會不會有影響,心裏便生了怯懦感,拉下衣服說:「還是還給你吧。」
李謹然不搭理,拉着她往前走:「別顧忌那麼多,到時候冷出病來,又要在心裏怪我。」他看見她的眼神,笑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底下這些人心裏在想什麼,嘴上都爭先恐後地討好我,背地裏不曉得怎麼說我。刺蝟?周扒皮?還是豺狼虎豹,或者生猛海獸。反正不是什麼好詞兒。」
溫虞跟着笑,想起唐副任對李謹然的評價,照實說:「都說咱們老闆還算厚道,挺好的。」
李謹然瞧瞧她:「我才不信,你們一個個都是口蜜腹劍,巴不得我下崗。」
溫虞笑笑不說話,由着他。
這兒的海風很大,但是只停留在海上,到了岸邊就會消失得無影無蹤。所以,海浪聲一拍一拍很富足,聽在耳里就如一種音樂的旋律。
兩人沉默的片刻,就聽着這旋律來到岸邊兒上。
李謹然指了指溫虞的鞋道:「脫了。」
溫虞沒明白他的意思,所以一時片刻沒動。
他只能彎了腰,親自將她的腳從鞋子裏帶出來:「你這女人……非要我親自動手。」
「唉,你輕點兒。」溫虞的雙裸被他捉得疼。
「你主動點,就不會遭罪了。」他戲謔的笑。
溫虞不去搭話,待赤腳觸上柔軟的沙礫,心裏莫名一動。那細膩的流沙代替手指撫摸着腳底,妖妖嬈嬈地指尖穿梭,像要將她拉進去,頑皮的不得了,溫虞慢慢行走,嘴角一笑。
李謹然扯開領帶,綁在手上跟在女人身後,笑着看她:「有什麼好笑的,從前沒玩過?」
「沒來過海邊。」溫虞答的簡略。
「沒跟男朋友來過?」李謹然笑笑。
溫虞看他一眼,不答話。
李謹然說:「我隨口提一提而已,你又生氣了。普通男女情侶不都來過。」
溫虞被他觸及了傷口,心道是啊,普通情侶都來過,而我和那個人連普通男女的親吻都沒有。他究竟有麼有把我放在心裏,或者曾經放在心裏過,我都不知道。
她一路沉默,沿着海岸行走,海浪好幾次淹沒到膝蓋,她卻仿若未覺。
李謹然過了片刻,才把女人撈過來,一把捉緊懷裏:「你以後別做出讓人擔心的事,也沒露出想別人的樣子。」
溫虞沒掙扎,安安靜靜地靠在男人胸膛前,聽着心跳說好。
李謹然繼續道:「你今晚做什么喝那麼多,雖然是出差,這這幾天過的可比公司每年的活動來的輕鬆,沒必要算計,那一兩個客戶都老奸巨猾,不會因為你們這些年輕女人的手段就上鈎。」
溫虞一愣:「我什麼時候用手段了?」
李謹然冷笑:「真當我們都瞎了,那老頭在底下碰你,你躲了嗎?」
溫虞老實交代:「躲了。」
「台面兒上躲了就成,幹嗎躲出去?這不是引得他出去好做事?」
溫虞知道這事大刺刺的,幾十個人合起來幾百隻眼睛都盯着,她說不了謊,只是有些事她沒辦法現在說實話,只能再度圓謊:「我就是怕他做什麼,所以跑進女廁。走廊那麼多人,還有服務生盯着,他總不能拂開自己的面子,大搖大擺進女廁找人不是。我也算到他可能在外邊候着,所以呆了一會兒沒出去,順道吐了一身。這味道難聞,孫老闆應該會嫌,他一身衣着都特別乾淨。」
大老闆最愛養一些普通人沒有的癖習,越是大的老闆,癖習越是眼中。孫老闆到底癖習就是不僅要面子,而且有點潔癖,許多人都瞧出來,她不會不知道。
李謹然捏她的臉:「找你這樣說,我不僅訓錯人,我還得表揚你,給你發個獎狀是不是?。」
溫虞吃了一驚,還不適應這樣的親昵。若要作比起來,上床親吻都算男女間的本能動作,但拉手擁抱,撫摸臉龐之類,就算情侶之間的互動了。
溫虞欣喜,又琢磨不定,主要因為覺得自己沒有那樣大的魅力,讓眼前的男人,永遠為她停留,她沒有自信。
李謹然瞧她忽而高興,忽而又黯淡,只覺得女人心難捉摸,他有時候的舉動只是想去做,便做了,沒有特別大的意思,可能落在女人心裏,就意味着別的特殊含義。
他想了想,主動牽了手,覺得有點偏涼了,皺眉道:「夠了,回去吧,再不回去你得感冒了。你感冒請假,公司里可就少了一名大將,大伙兒得好說我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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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時候,飯局正j□j,也同時接近尾聲。
孫瑞早已經坐回了原位,拉着何新禹和李彥說這說那的,海闊天空的談。見了李謹然回來,招手讓他過去,看到披着人家衣服的溫虞,只當看不見,仿佛剛才一女一男前後走的情景,只是大家錯眼的一個景象,誤會深了。
許多人猜測這其中的貓膩,但看溫虞這柔柔弱弱的小摸樣,哪裏像有大心機的人,便心裏說一定是自己想歪了,人家正正經經的好姑娘。
小蘇攀上去拉人:「溫師來了,過來咱們這桌坐。」
有人卻不放人:「小蘇你這樣可不對,人是咱們頭兒找回來的,怎麼你想搶功勞。」
小蘇笑道:「瞧您說的什麼話,我哪敢跟我們老闆搶東西,人家好不容易從狼牙下救回來的。我就是起了個安撫的善後工作,然後趁熱打鐵,繼續給溫師說一說我們公司和老闆的故事。」
溫虞一下子沒反應過來這些人之間的互動,就有人笑着跟她解釋:「剛才人家小蘇還說,溫師怎麼去了那麼久不回來,該不會是遇上狼把溫師給吃了,又說咱們頭兒得負責,好端端一個姑娘跟着他出來,別帶不回去。」
這話明明是玩笑,溫虞聽着又怎麼不知道另一層意思。枱面上的那些人,統統一副享樂的嘴臉,聽這話的心裏卻又不知道各自打着什么小九九。
溫虞附和大家的話笑道:「沒有什麼狼,有也早走了,我就是吐了點酒。出來的時候,正巧遇上李總,他說要買包煙,我就陪着去外邊兒的店面里看了看。」
她說完,立馬有人問李謹然:「頭兒,買煙?煙呢?」
李謹然摸了摸身體,又驚又笑:「唉,剛才還有的,怎麼沒了?」頓了頓又道:「噢,剛才撞上一個人,然後煙沒了。」
眾人切了一聲,大多帶着揶揄調笑,紛紛不信。
李彥照理講是這個飯局的主人之一,畢竟是他中的標。但一時風頭卻頻頻叫這裏的一男一女奪去,他心裏哪能不恨,飯飽酒足之後,人已經醉的分不清人影,看着那一男一女,攀着身邊人的肩膀冷笑:「我看他也就這樣,為了個女人急惶惶地把別人得罪,早晚在這個女人身上栽跟頭。」
身旁的那人不動,也不做聲,目光在那兩人之間做短暫的停留,喝盡杯里的東西,拍了拍李彥的肩膀:「你也少在女人身上花心思,別聰明反被,栽在女人手上的反而是你。」
「哼哼,我怎麼會……」他還未說完,那人已經離開。
李彥道這男人無趣,自顧自灌酒,旁人怎麼勸也不聽,倒下前就聽見誰在耳邊道:「那個女人原本是我的。」他夢裏仔細想了想,卻也想不起來是誰說的。
何新禹先回了房間,沖了把澡,裹了浴巾走到景觀台前。
海南的晚上也很鬧騰,夜市會到將近凌晨,有許多人愛嗑檳榔。這檳榔就跟吸冰粉一樣,都是帶毒的玩意兒,讓人神智不清。
萬家燈火聚集在前,照的玻璃也燈紅酒綠,閃過他的眼底,他忽然覺得迷惘。
在此刻,他究竟失去了什麼,得到了什麼,他已經迷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