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逃學日記 第三百九十五章 天堂山，雅典娜

    教皇宮之中，克雷芒大步而行，步履生風，教皇內侍們低頭致意，紛紛避讓。

    西格瑪快步跟在他的身邊：「你已經決定了嗎？知不知道這意味着什麼？」

    「事關重大，沒有讓我猶豫的時間了！」大裁決長斷然道，「西格瑪，在關鍵的時刻做出艱難的抉擇，並承受所帶來的一切後果，這就是上位者的職責。」

    「在最初教皇向我講述你們的計劃時，我就提出了質疑，聖殿敢於截殺賽諾留斯，一定有了萬全的準備，哪怕他隨身帶着一架傳奇聖武具。」情況緊急，西格瑪的語速也變得很快，「無意評論你們的計劃，但是意外真的發生了，賽諾留斯冕下被放逐到了熔岩地獄，你們要去救他——問題的關鍵是，你以為聖殿沒有後手嗎？」

    「在調離了一名傳奇強者之後，又要送出去第二名傳奇強者嗎？」

    「如果聖殿在火星佈下了陷阱和埋伏怎麼辦？也許不需要他們親自動手，只需要想辦法通知熔岩地獄的統治者，我想惡魔們是不會介意幹掉一兩名人類的傳奇吧！」

    「兩名傳奇強者離開雲中城，聖山只有你一人坐鎮，頂級武力的空缺將達到極致，如果聖殿趁機大舉進攻，後果不堪設想，這樣的可能性連我都能想到，你考慮不到嗎？」

    「況且……」

    西格瑪沒有繼續說下去。

    死靈法師與克雷芒，死靈法師與教皇……他們都默契地對彼此保持着一種不能言說的沉默，相信兩位領袖與西格瑪一樣，都對最近聖殿的諸多攻勢有所疑心。

    那每一招針對教廷的攻勢，無論是輿論還是實戰，都直指聖城的弱點和軟肋。沒有一位對光明教廷了如指掌的臥底統籌規劃，聖殿斷然不可能獲取如此之大的信息優勢……況且教廷內部隱藏着的聖殿臥底是如此層出不窮，甚至大紅衣主教都牽扯其中。如此大規模的間諜策反行動，沒有一位權力足夠的大人物在其中遮掩保護。是無法如此順利地進行的。

    最大的可能性是……教廷的三位傳奇之中，有一個人背棄了他們曾經的信仰和誓言。

    西格瑪早有懷疑，相信克雷芒和教皇也有所留心……前提是，他們兩人沒有問題。

    誰也沒有把這種猜測挑明說開，大家都不願意懷疑彼此，但此時發生的緊急事故已經將局面推到了最危險的時刻……賽諾留斯失陷熔岩地獄，而克雷芒執意要去請教皇聖座去救援他。

    教皇聖座，黑衣修士克雷芒。灰衣修士賽諾留斯，這三位教廷的傳奇，無論哪一位是聖殿的臥底，都會將這次行動變成毀滅性的災難，假如克雷芒有問題，那教皇離去之後，教廷將再也沒有傳奇級的聖職者坐鎮聖城，假如教皇有問題，那賽諾留斯凶多吉少，假如賽諾留斯有問題。那教皇也將陷入險境……沒有比這更糟糕的局面了。

    「我知道……雖然這個選擇很艱難，雖然我只是個外人，雖然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的情誼有多麼堅固。你想要救他的心情有多麼執着……」西格瑪跟着一直一語不發的克雷芒身邊，盡最大的可能性進行着說服，「但我認為，在此刻請求教皇聖座前往熔岩地獄救援賽諾留斯冕下，實在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風險實在太大，你知道我在說什麼，對嗎？」

    「我當然知道……」克雷芒停下了腳步，他轉過頭來，望着西格瑪。眼中閃爍着一種奇異的色彩，淡然道。「我也曾經有着與你同樣的懷疑……西格瑪，感謝你能直言。但正如你所說，你不是聖職者，你不了解我們……」

    代理教皇的臉上突然浮現了一絲笑意：「我相信他們……我們愛教廷勝過一切，絕對不會允許誰來摧毀它，這種情感，你是不會明白的。請你不必多說了，我和聖座自有決斷……他會做出與我同樣的抉擇的，一定。」

    西格瑪沒有再勸，因為他從代理教皇的眼中發現了不可能會被說服的堅定……他也從未奢望過能夠改變傳奇強者的主意，他僅僅是但盡人事而已。

    就這樣沉默地跟着代理教皇來到秘密通道，沿着長長的密道來到了大天使號的入口，教皇似乎早就感知到了克雷芒的到來，正站在門前等待。

    兩人對視片刻，克雷芒淡淡道：「賽諾留斯被聖殿放逐到了熔岩地獄。」

    教皇愣了一下，然後傳奇強者頂尖的精神力和智慧瞬間想明白了前因後果與克雷芒的來意，他點了點頭：「我這就去救他……但我要帶走鳳凰聖武具來對賽諾留斯的位置進行定位，還得拿上祈禱之刃聯繫天堂方面，你一個人沒問題吧。」

    「沒問題……並不是只有我擔負着守護教廷之責，其他聖職者也有同樣的使命。」克雷芒望着教皇難看的神色，冷漠道，「你走之後，短時間內教廷的頂級武力將下降到一個非常危險的程度，聖殿如果不是傻瓜，一定會大舉進犯，憑我一個人，說不定擋不住，那時候就要讓聖職者們拿命來填了。不過我們依然要做出這樣的抉擇，因為對於教廷而言，賽諾留斯的知識和力量實在太過重要，在必須做出抉擇之時，我選擇賽諾留斯。」

    教皇嘆道：「克雷芒……你總能在關鍵的時刻用最快的速度做出最艱難的抉擇，但這意味着什麼，你也知道了，對嗎？」

    「我當然知道。」克雷芒的目光越過教皇，那裏，妮娜正好奇地探出腦袋，大裁決長只是瞧了一眼，就將目光收回，漠然道，「我將獨自承受。」

    教皇沉默不語。

    克雷芒自顧自地說道：「聖殿一定有後手，記得與天使們商量好，多加小心，常存防備之心，你知道我在說什麼，千萬記得自己的使命和職責。教廷需要領袖。儘量早些回來，我會趁着你們都滾蛋的時候做一些你不願意做的事情，如果我無法阻止聖殿。也會儘量保存教廷的火種，屆時重建的任務。就交給你們了。」

    聖座失聲道：「克雷芒！」

    「這也許並不是什麼壞事……教廷安逸太久了，以至於聖職者們都忘記了血與火，忘記了犧牲與銘記，但在這種最困難的時刻，在面對窮凶極惡的敵人的攻擊，他們會回想起先祖們浴血奮戰的煌煌聖光，聖騎士的劍，神官的吟唱。神聖的英靈將化作永不磨滅的聖光存留在雲中城的每一個角落，永世守護着這座不落的聖城，父神垂愛的地方……」

    他最後看了一眼教皇，大天使號仿佛震動了一下，與外界隔絕的光膜就此消失，他曾經處心積慮將教皇關進這座囚籠，此刻卻不得不再將他放出，沒有什麼交換，沒有什麼談判，因為在這件事情中。誰都沒有私心，誰都同樣愛着這座教堂。

    他牽起嘴角，露出了一個不甚自然的笑容：「我先走了。你自便吧。」

    教皇一直凝視着克雷芒離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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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皇宮的祈禱之間，地上的聖印燦爛亮起，西格瑪站在房間邊緣，輝煌的聖光不斷變幻，映得他表情明暗不定，死靈法師用心地記着教皇的每一個動作。

    此時的聖座已經換下了寬大的教皇袍，比姬莉的那套聖武具大了整整一倍的傳奇級聖武具已經裝備完畢，紅白相間的雙色調，聖紋遍佈的神聖鎧甲。六道宛如鳳凰羽翼般的裝置刺破長空，肆意舒展。層疊舒展的重型護手握着一把神聖的長劍，整個劍柄宛如一位正在祈禱的天使。護手位置，一對潔白的雙翼舒展開來……這就是天使聯盟，曾經的天堂聖劍之一，與碧藍怒火爭鋒的絕世神器。

    教皇雙手舉起祈禱之刃，天堂聖劍的光輝如水般擴散開來，他似乎以這柄聖劍與兩代主人的精神聯繫完成了與天堂方面的溝通，剎那間，一股浩瀚無比的聖光力量從這祈禱之間內逸散開來，能量之純正渾厚，已經開始干擾空間的穩定。

    躍遷之橋，以太之路，世紀方舟穿梭空間的力量正影響着這裏，打開了一條從諾倫通向天堂山的短暫通路，聖座看了西格瑪一眼，露出了有些悲傷的笑容，在這之前他都一語不發：「西格瑪……克雷芒的事情就拜託你了。」

    西格瑪愣了一下，然後點頭道：「我明白了。」

    「不……你不明白。」教皇搖了搖頭，又自嘲地笑了起來，「其實我也不明白……」

    聖光瞬間大熾，光明遮住了視線，待到光線暗淡，聖座的蹤影已經消失不見，他要前往天堂山，藉助世紀方舟的力量鎖定賽諾留斯的具體方位，然後去把他救回來。

    但這不是西格瑪所需要關心的事情。

    死靈法師在祈禱之間耐心等待了一會兒，然後深吸了口氣，走到了那個聖印法陣的中心，回憶着教皇當時的做法，他半跪下，伸手觸摸着冰冷的地板，按在了聖劍插下的地方。

    然後閉上了眼睛，回憶着碧藍怒火，回憶着那晚奪目的燦爛，回憶着記憶中的雅典娜。

    他依然是碧藍怒火的主人，他依然有資格握住那柄天堂聖劍。

    所以也可以藉助教廷這裏的法陣，通過聖劍主人的精神感應，聯繫到遠在天堂山的雅典娜……他一直都相信，他們彼此的心靈是互通的。

    果然，片刻之後，驚喜的聲音從心中響起：「這感覺是……西格瑪！」

    熟悉的聲音，卻充滿了小女孩兒般的雀躍，即使看不到對方的形象，西格瑪依然本能地在心中勾勒出來雅典娜高興地差點跳起來的可愛模樣，命運真奇妙呢，明明幾個月前，她還是臭着一張臉喊打喊殺的高傲天使……

    死靈法師微微一笑，在心中溝通道：「雅典娜，我通過教廷的法陣，藉助你我與碧藍怒火之間的聯繫，這才能跟你交流，怎麼樣，最近還好嗎？」

    「嗯嗯！非常好！我現在有了很多很多朋友！我向她們講人間的故事。讓她們能夠更加真實地了解人類這種生物，向她們介紹人類的發明和美食，諾倫不屬於天堂的美麗和廣袤。那些值得銘記的東西，值得讚嘆的靈魂。值得尊重的生命……很多很多的！」

    幾乎是隨便一想，就能想像出雅典娜跪坐在地上，懷抱聖劍，扳着指頭如數家珍的模樣，璀璨的金髮，如大海般蔚藍的眸子，說到興奮時不斷拍打的羽翼……這個來自天堂的女孩兒，已經不再古板無趣。反而越來越自信和活潑了。

    西格瑪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他故意問道：「為什麼不向她們介紹一下我呢？」

    「已經介紹了啊……」雅典娜的聲音中透着一點點委屈和不解，「可是她們已經不想聽了，說已經聽得厭煩了，都能背下來了，真是的，多聽聽西格瑪的事情又不會怎樣……」

    她嘟囔了一下，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對了！西格瑪你說，你在教廷？難道說你現在還跟荷包蛋在一起？」

    荷包蛋……原諒我，姬莉，我為什麼第一時間就意識到了雅典娜指的是誰？

    再聯繫一下姬莉口中的「奶牛一號」和「奶牛二號」……

    你們原來喜歡私下給別人起外號啊……

    「說到這件事情……」西格瑪的聲音慢慢嚴肅起來。「雅典娜，我有事情拜託你。」

    雅典娜很乾脆地回應道：「你說。」

    「如今教皇通過世紀方舟到了天堂山，他是來求援的。因為一位教廷的傳奇強者失陷在了熔岩地獄，我要你現在去找泰瑞斯冕下，然後提醒他……」

    「誒？居然是正經事！？」

    「……否則你以為我想讓你幹什麼啊。」

    「嘿嘿嘿嘿，當然是那種……哇啊啊啊啊！翅膀剛剛差點變黑了！好險好險！」

    「……你現在想到h的事情，翅膀就會變色嗎？」

    「倒不如說想到與西格瑪有關的某些事情，暗能有時就會佔上風的！」

    「算了……說正事。」西格瑪將聲音壓低，鄭重道，「聽着，雅典娜。此事事關重大，你親自去找裁決天使泰瑞斯。私下警告他，對此事留一個心眼兒……務必要謹慎行事。密切注意賽諾留斯和教皇兩人的異常動向！千萬不要大意！」

    「什麼？」雅典娜雖然呆萌了點，但是作為天堂的戰爭天使，基本的智商還是有的，抑或說，任何有關於西格瑪的事情，她思考的總是很快，「你的意思是……這兩位教廷的傳奇強者可能不懷好意？」

    「沒錯……還記得那個要把你拐跑的聖域嗎？他來自一個叫做聖殿的勢力，如今教廷正面臨着聖殿的威脅，我甚至懷疑，教廷的三位傳奇強者中，有一個是聖殿的臥底！賽諾留斯甚至教皇，都有可疑之處！所以請天堂方面務必小心！」西格瑪儘可能地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穩，」另外，我需要你密切關注天堂方面的救援動向，並按時告訴我……我們用同樣的方法聯繫。另外注意，此事一定要保密，最多讓泰瑞斯一個人知道……尤其是我獲得了碧藍怒火的認可，能與你交流的事情，一定不要讓別人知道！」

    「我明白了……但，西格瑪你現在處於危險之中嗎？」雅典娜的聲音中有了一絲擔憂，「要不要我再去一次諾倫？」

    「恐怕不行……泰瑞斯不會答應的，再者，我需要你在天堂提供幫助，各種各樣的幫助。」西格瑪寬慰了兩句，「另外，不必擔心我，我現在已經很厲害了，最近閒得無聊，又搞死了一個聖域……說不定不久之後，我就會追上你的，到時候我會履行與你的約定，和你一起去追查自己的身世，找到另一半族人……」

    雅典娜愣了一下，然後笑了起來：「西格瑪原來還記得那個約定啊……」

    「一直都記得，不會忘掉。」西格瑪柔聲道，「本來有點擔憂和煩躁，但聽到熟悉的聲音真好，雅典娜，很快我們就會再見面的，一定。」

    與天使又說了一陣話，最後依依不捨地告別，定下了下一次交流的時間，西格瑪站起身來，臉上溫暖的笑意收斂，現在的局勢，可不是想這些事情的時候。

    正如他和克雷芒所說，教皇帶走了鳳凰聖武具和祈禱之刃，雲中城的頂尖戰力已經降到了最低，按照聖殿以往的行動風格，絕對不會放過這次千載難逢的時機，也許這是一場安排周密的計劃，從準備向賽諾留斯動手時，一張大網就此罩下，將賽諾留斯放逐到熔岩地獄，逼教廷派人去營救，然後趁着教廷內部空虛，一舉發動最強的攻勢……

    越是現在，就必須更加冷靜……

    西格瑪離開了祈禱之間，準備去找克雷芒。

    荊棘鐵獄的黑暗生物們，應該是一批不錯的戰鬥力量。(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