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已退去,春已來到,老樹出新葉,小草發新芽。。
這日,路上行人皆沖沖,唯有一人例外,這人身着一襲灰色長衫,長衫下擺覆蓋着一層厚厚的塵土,他嘴裏咬着野草,時而停下看看路人,時而停下看看天空。這人正是已下山一月有餘的文小武,他看起來是那麼的愜意,早已把當初在山上的灰色心情忘卻,再次回到了以前那個吊兒郎當的模樣。
一路走來,他漫無目的,見路就走,見城就進,可謂是增長了許多見識,有強盜攔路打劫的,有新郎帶着迎親隊伍吹着喇叭敲着鑼迎娶新娘的,有小販清朗嘹亮叫賣的,有各色江湖人物在城裏賣藝的,有紅樓,有戲院,凡是人多熱鬧的地方,他總會過去湊一湊熱鬧。
不知不覺間小武來到了一個丁字路口,本毫無目的到處遊歷的他卻停了下來,他摸了一下懷裏皺巴巴的錢袋,眉頭不由皺了起來,「唉,沒想到錢這麼快就快要用完了,往後可該當如何是好?」
小別山弟子每個月都有例錢發,平時干雜活同樣也有工錢發放,他雖然被罰得多,但也同樣的比其他弟子多了一份收入,雖然不多,但這麼些年積累下來也有幾百兩銀子,卻沒想到三個月左右就已經花費一空。
然而這個念頭沒過一會又被他自己撇到腦後了,「既然命都不長久了,又何必當心餓肚子?」想到這裏他緊鎖的眉頭又鬆開了,咧嘴吐掉了野草便向路邊的茶館走去。
茶館不大,門庭年久未修,然而寫着「茶」字的招牌卻是新的,正隨風輕輕搖擺着。
小武緩步走了進去,裏面總共擺着六張桌子,小二哥正無聊地拍着蒼蠅,老闆娘正悠閒地嗑着瓜子。
「老闆,有酒麼?來一壺酒。」
小二哥瞬間像被觸電了一般騰一下彈了起來,「客官,一位嗎?」他邊擦着桌椅邊帶着小武走到最靠近櫃枱的地方,「請坐,酒馬上就上來,您還要點什麼嗎?」
「隨便給我上點小菜吧。」
「好嘞,馬上就給你送來。」
老闆娘抬頭見是一個小伙子,正無聊地四處觀看着,於是放下了手中的瓜子,扭着腰來到了小武的對面坐下,「小哥,你是哪裏人?你來這裏是探親呢還是訪友?」這是她的習慣,凡是來來這裏就餐的客人,她總會上前聊幾句,一來討個印象,二來嘛這些天南地北來去的人總會有些有趣的事,她喜歡聽一些有趣的事情。
小武的回話很簡潔,「路過這裏而已。」他除了跟相處得來的人話稍多點跟其他人都很少話。
老闆娘也不在乎,話少的人她見得多了,「那你是從哪來,要到哪去啊?這附近的地頭我可都是熟得不能再熟,你說說看,或許我可以幫幫你。」
小武有點詫異,本不願搭理,卻不知為何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句話,於是笑道:「山上來,去山下。」
老闆娘雖已年過三十,卻自信風韻猶存,可眼前的少年跟她說話幾乎不正眼看她,這讓她忍不住又來了興致,「小哥,我看你年紀不大吧?」有些人就是這樣,你不搭理她吧,她反而對你更有興趣,老闆娘顯然就是這樣的一類人。
小武也沒想到這個女人耐性這麼好,且看她滿臉笑意,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再不搭理的話未免顯得太不地道,但他一向喜歡瞎扯,更別提對方只是一個陌路人罷了,於是一邊輕輕敲着桌子一邊笑道:「不如你猜猜?」
「咯咯,考姐姐了不是?」老闆娘笑得花枝招展,她的聲音比起剛才來甜了許多,「行,那我就猜猜,猜錯了你可不准生氣哦。」
「沒事,就當是遊戲。」
「好啊,既然是遊戲那就要公平點哦,我猜完了你也來猜猜我的年紀如何?」
「有什麼好處不?」
「小鬼頭,玩遊戲還要什麼好處啊?」她真可謂是自來熟到了極致,沒扯上兩句就把小哥換成小鬼頭。
小武調侃道:「要不我來猜你的吧,猜對了你請我喝酒。」
老闆娘一下來了興致,心想無論你說什麼我都說不對,看你耍什么小聰明。「好啊,那要是猜錯了呢?」
小武搖着腦袋笑道:「不會錯的。」
「哦?你就這麼有信心?」
「有沒有信心要猜了才知道。」他這次不等老闆娘開口便先說道:「我猜你最多也就比我大一兩歲,嗯,可能還沒有一歲,可能就幾個月,也可能就比我先出生幾天而已。」
老闆娘錯愕了一下,突然笑得花枝招展,伸出芊芊玉指點了一下小武的額頭,輕身嗔道:「小鬼頭,你這張嘴啊,真是足以甜死人,老實告訴姐姐,你騙了多少女孩子歡心了?」
小武頓時噤若寒蟬,臉色發紅,趕緊低頭不敢看她,如此一來老闆娘更是樂得心裏開了花,「剛剛還跟姐姐裝老成,現在露餡了吧?小小年紀就敢取笑姐姐了?」
小武尷尬不已,撓着頭一時說不上話來。
老闆娘見狀也不再取笑他了,「弟弟,你還沒告訴姐姐叫什麼名字呢?」
小武靦腆了許多,他雖然性格灑脫,卻也從未與女子這麼親密接觸過,「小弟文小武,姐姐如何稱呼?」
「文小武,文小武。。」老闆娘低聲念了幾句,點了點頭道:「這名字真好,聽起來真親切,姐姐我認你這弟弟了,」她突然靠近小武,低聲告訴小武說:「姐姐姓韓,叫韓冰水,除了我家那死鬼外,你可是第一個知道姐姐名字的人哦。」
韓冰水?小武疑惑地看着她,「姐姐這名字取得也很好啊。」
「這可跟姐姐沒什麼關係,是我爹取的,我爹可是方圓十里內唯一的教書先生哦。」
難怪!小武這才恍然,有個教書的老爹,名字自然就不會太差了,唉,人家的老爹是教書先生,可我母親也是知書達理啊,怎麼就會給我取這麼個名字,一點水平都沒有。
兩人這一拉關係,頓時融洽了許多,話也多了不少,一直到小二哥把菜上了老闆娘也沒有離去,之後老闆娘又叫小二哥拿了酒,兩人便慢慢地交談了起來。
交談中,時間過得飛快,剛才還是陽光明媚,一番話聊下來已近黃昏,這時茶館大門處進來了兩個布衣青年,一個高大威猛,身着黑色長衫,一個清朗俊秀,身着白色長袍。黑衣青年身上背着把大刀,刀是用布包着的,看不出如何,白衣青年則是手裏提着劍,劍鞘處鑲着藍色的寶石。
背刀青年環顧了茶館一圈,只見小武與老闆娘兩人正在那有說有笑,卻不見有人上來招呼他們,眉頭不由皺起老高,俊秀青年則是依然面帶微笑,輕輕咳嗽了兩聲才問道:「請問老闆可在?」
老闆娘聞言轉頭向二人看去,也不見她起身,而是朝裏屋叫喊了幾聲,「臭小子,躲裏面幹什麼,還不快出來招呼客人?」喊完話又和小武輕聲聊了起來。
小二哥聽到呼喊後才快步趕出來招呼二人,「二位客官,快請上座。」
背刀青年剛一坐下就叫道:「給我們上十斤牛肉,二十斤竹葉青,肉要新鮮的,酒絕對不能摻水,聽到了沒有?」
小二趕緊陪着笑道:「客官請放心,我們這裏的牛肉絕對新鮮,酒也絕對是好酒。」
背刀青年滿意地點了點頭,「嗯,那快點給老子弄上來,記住,千萬別坑老子,」話落他丟了一錠銀子給小二,足有十兩重,「奶奶的,都快把老子餓扁了。」
小二接過銀子一時愣了神,俊秀青年無奈地朝小二哥笑笑,「請不要介意,我這兄弟一向是口無遮攔。」
背刀青年聽了兄長的話撓着頭衝着小二一個勁的傻笑,俊秀青年側頭瞪了他一眼他才不情不願地收回了目光。
小二哥偷眼瞥了一下他們身上的兵器,哪裏還敢有半點耽擱,匆匆說了句:「客官稍等片刻。」就趕緊快步跑到廚房去了,老闆娘在那邊卻聽得心裏不舒服,「客官,你這說的什麼話?我們茶館雖然不大,卻也是童叟無欺,在方圓幾十里內你們去打聽打聽,什麼時候見我們這裏賣過假酒了,什麼時候有人在我們這裏吃過不新鮮的牛肉了。」
俊秀青年本來就有點不好意思,此刻聽了老闆娘的質問更是尷尬無比,「真不好意思,我兄弟不是這意思,如果我們兄弟二人有什麼得罪的地方,還請多多見諒。」
背刀青年一臉的無辜,「大哥,你怎麼這麼說話,我們什麼時候得罪他們了?」
俊秀青年低聲怒道:「你給我閉嘴,出門的時候我跟你說什麼了?你下次再這樣的話我以後再也不會帶你出來了。」
背刀青年看似高大,卻很怕他大哥,聽到大哥的呵斥,哪裏還敢有半句多言,只是憤憤不平地瞪了一眼老闆娘便轉過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