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嘯的子彈雖然速度驚人,但是於成他們也是經驗豐富的輪迴者。在羅暮剛剛抬起手的時候,那邊的人就做出了反應。
在羅暮開槍之前第一個反應過來的就是身背騎士劍的男人,他在羅暮的子彈射出時,就已經用長劍擋在了百花的前面。所以那枚泛着藍光的子彈最後也只是打在了大劍的劍脊上,彈射出點點火花。
而杜威更是早就做好了戰鬥準備,雙手再度浮現出金鐵之色,一個俯身就沖向了羅暮。絲毫沒有顧忌蘇珂的意思,雙手直取羅暮的頭部,速度快得只能看見一段虛影。
羅暮雖然在後退但手上畢竟多出了一個人的重量,自然是無法與全速前進的杜威相比。眼看他馬上就要追上羅暮兩人,但突然發生的一件事卻止住了杜威的腳步。
好巧不巧的遺蹟內部再次發生了變動,之前他們進來的那扇大門緩緩合攏。羅暮就像是知道大門會關閉一樣,剛好抓住了這個時間點,從即將封閉起來的門縫中悄然飄過。
而落後他一步的杜威卻被阻擋在了石門內,那雙比刀刃還要鋒利的雙手只能插向了厚達一米的石門,瞬間在上面切出了一個圓滑的凹洞。
「混蛋,算你運氣好。」杜威一邊叫罵着一邊又往石門上用力劈了幾掌,雖然圓滑凹洞被他這幾下又挖得深入了不少,但那也只是杯水車薪而已,他的蠻力還不足以突破這厚厚的屏障。
「恐怕,這不是運氣。」於成這時候也走上前來,雙眼緊盯着石門,似乎在想着什麼。「他算好了遺蹟變化的時間。」
聽到這句話杜威停止了對石門的攻擊,露出疑惑的表情道:「為什麼,不是說遺蹟的變化是無序變化嗎?」
「那是我們推測出來的結果,可能只是因為我們沒有抓住其中的規律。這個人,比我想像的要更難對付。」於成說話時的表情十分凝重。
可是杜威卻有些不以為然,「有什麼難對付的,剛剛他表現出來的身體素質也不過爾爾。比我和景洪都要差,攻擊方式也不過是一把槍。蒼蠅再聰明,那也只是蒼蠅而已。」
對於杜威的話於成不置可否,他倒是很希望羅暮的能力就是像杜威所說的那樣匱乏。可是一想到剛剛發生的事,他那凝重的神色就很難緩和下來。
從故意挽留新人拖延時間,到最後一刻從石門中穿過,對方對時間的把握幾乎已經精確到了秒鐘。慢一步就無法在石門關閉之前穿過,快一步就會讓杜威也能穿過石門。而且就算是對他們攻擊的那一槍,恐怕也算在了計劃之內。
唯一有遠程攻擊能力但卻防禦薄弱的百花,就是因為那一枚小小的子彈而無法在羅暮消失之前作出任何反應。
一想到周圍有這樣一個人隨時可能對他們下手,於成就感到一陣不寒而慄。
無論是為了被抓走的蘇珂還是其他的隊員,他都必須要快點結束這個世界。
「A路線吧,馬上執行。」這一次他沒有笑臉盈盈的和隊員們商討,反而在淡淡的語氣中帶有一點斬釘截鐵的味道。
雖然這次不同於以往的選擇了收益較小的A路線,但直性子的杜威卻出乎意料的沒有反對。這恰恰就是他最得於成信任的原因。對於隊長已經做出的決定,他從來都是無條件服從。
「那蘇珂姐姐怎麼辦?」可是隊伍里還有其他疑惑的人存在,就比如少女百花,現在可能也只有這個可愛的稚氣少女敢向於成提問了。
面對她時於成的臉色也不得不緩和了許多,輕聲道:「為了救她我們也要快點進行A路線,在合作模式下只要有一人完成了場景結束任務,整個劇情世界就會強制結束。只要我們快點走完A路線,蘇珂就能完好無缺的回到主神空間,即使因為參與度不夠扣除一些輪迴點,那也應該到不了抹殺的程度。」
說到這裏時,他突然提起了掛在他胸口的項鍊,項鍊的末端就鑲嵌着他們重要的通訊工具,精神定位水晶。
「不過,如果這期間蘇珂能夠與我取得聯繫的話,那我們就可以酌情改變計劃。」
那枚黯淡無光的紅水晶在他面前隨着慣性蕩來蕩去,再也不復當初璀璨奪目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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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暮手上拿着一條從蘇珂脖子上取下來的項鍊,上面掛着一顆晶瑩剔透的紅水晶,十分好看。
當然羅暮不是因為它好看才把它從蘇珂那裏拿過來的,而是心細如髮的他老早就發現,於成和他們那些小隊的成員們都在脖子上掛了一條這玩意。
想到蘇珂遠在冰川之上就能與這些隊員聯繫,如果刨除蘇珂能夠自主超遠距離通訊的可能性,他大概也猜到了這是什麼東西。
順手將項鍊收了起來,羅暮又掏出了一個圓環狀的黑色金屬項圈,咔吧一下突然安在了蘇珂空出來的脖子上。
「啊」蘇珂被羅暮的動作嚇了一跳,那一瞬間她幾乎以為對方要滅口。在那轉瞬即逝的慌張之後,她才注意到脖子上多了個沉甸甸的東西。
「這……是什麼東西?」摸着脖子上明顯有金屬質感的圓環,蘇珂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
「項圈炸彈。」羅暮此時已經放心地放開了蘇珂,也不擔心她會不會逃跑。「上面那些微微有些凸起的東西是炸藥,如果我按下按鈕,或者你離開我五十米以上。這個項圈就會嘭的一下炸開。」
聽到羅暮的話,蘇珂正在觸碰那些凸起的手指一下子縮了回來,心中的絕望感變得更加濃烈。
看來她似乎已經無法逃離這個男人的魔掌,因為就算她拆掉了這個項圈,恐怕這個男人還有更多的後招在等着她。
認識到這一點後,她就像是認命了一般,微垂着頭乖乖跟在了羅暮後面。如果忽視脖子上的項圈和周圍的環境,兩人之間的氣氛簡直就像是散步的情侶般平和。
看着羅暮在前方優哉游哉的背影,蘇珂的眼神里出現了別樣的深意。
「你,你為什麼要做這種事?」一個一直埋在她心裏的問題終於問了出來。
通過她和羅暮的接觸來看,這個男人並不像於成分析的那樣是個神經病,甚至於他做事的條理性比一般人都要強太多。可是如果把他當正常人來看的話,他所做的那些事情又頗不合常理,至少是完全不符合對方所表現出來的利益至上態度。
拼了老命在合作模式里幹掉自己的隊友,結果什麼都撈不到,自己還要損失幾千點輪迴點,這樣的事情,她完全不能理解。
羅暮知道蘇珂在說什麼,但是他卻不能好好的跟她解釋,況且他也不打算解釋。如果他能選擇的話,他也不想被兩個遠超出他能力的存在當做棋子一樣把玩,而且還是那種攪亂棋局的臭子。
所以即使對於這個問題他有很多答案,也能找到很多藉口,但是在面對蘇珂這種不知道自己處在棋局裏的人時,他的千言萬語最後也只能變成一絲自嘲的苦笑。
「迫不得已。」
他悠悠地回答着,語氣中透出一絲無奈。
雖然羅暮自認為拋開那些自嘲的成分,他這個回答更像是對蘇珂敷衍,但在心思過於細膩,心中又有了自己猜測的蘇珂面前,這句話反而變得十分有含意。
人類在對某件事情有了自己的主觀意識後,無論聽到什麼樣的中立性信息都會往符合他們主觀意識的那方面去理解,無論它本身有沒有意義。
蘇珂現在就是這樣一種情況,羅暮此刻表現出來的無奈感恰好契合了她心中對羅暮利益至上價值觀的認定,再加上她曾經聽到過的那些輪迴者欺凌、養殖傳言。所以,羅暮上一個劇情世界所做的事情便被她腦補成了一個誤解與反抗的故事。
這和他們現在的情況何其相似!
因為對他利益至上價值觀的誤解,所以才會讓羅暮為了安全不得不反抗他們小隊,而從他沒有傷害任何人又救過自己的情況看來,他似乎……可能……並不想傷害他們?
「我不會傷害你,」就像是聽到了蘇珂的內心獨白一樣,走在前面的羅暮像是回答一樣突然開了口,「只要你沒有對我不利的想法。」
這句適逢其會的話就像是一支射穿了靶心的利箭一樣,瞬間就讓蘇珂對自己的猜測產生了十二分的肯定。
而且之前還無比恐懼的她居然在那瞬間閃過了一絲安心感。
但是無論蘇珂怎麼理解那句話,實際上羅暮說出這句話的本意只是為了安撫對方而已。他以為蘇珂只是害怕他殺害她才提出那樣的問題,現在為了某些事情他還需要蘇珂的能力,所以他不得不安撫一下對方。
想到這裏,他突然轉過頭來,再一次對上了蘇珂淺褐色的眼眸。
「雖然迫於無奈我拿你作為了人質,但我不想對你動手,那對我們沒有好處。所以……」
可是羅暮的話還沒有說完,突然就露出一臉充滿殺意的表情向着蘇珂撲來。
驚慌的蘇珂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粗暴的羅暮又一次按在了地上,只是這一次,她淺褐色的瞳孔里,反射出了一道黑色利刃划過羅暮手臂的景象。
溫熱的鮮血,濺到了她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