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來到孤軍營的第四天以後,隨着大量訓練物資的抵達,以及工部局以孤軍營將士訓練為名,規定只有在固定的時間才可以探望,這一切都讓孤軍營內漸漸重歸於平靜。
而這時候,所有的將士們好像都已經忘記了他們曾是得到過國內外媒體大力讚揚的「八百壯士」,只是把自己當成是一個一般的士兵,接受着他們從來沒有接受過的系統正規的訓練。
這些訓練的手段都是謝晉元從黃埔軍校學來的,全是蘇聯的正規訓練方法,再加上他從軍將近二十年的經驗,所以訓練起來非常科學到位,既能讓士兵充分進行體能訓練,又不致於因過分用力而傷害身體。
尤其令孤軍營將士感到震動的是,現在的謝晉元完全改變了過去親厚熱情的形象,變得冷血無情起來,不管是任何人,只要動作有一絲的不標準,立刻就會受到嚴厲的懲罰,即便是之前一直待在他身邊做勤務兵,現在又被任命為一連一排排長的劉羽都毫不例外。
劉羽是因為射擊姿勢不正確而遭受的處罰,處罰的內容是負重跑,讓他在腿上綁上沙袋,圍繞操場跑上二十圈。
其實對於團長的處罰,劉羽一點都沒有不滿,因為他這些日子以來,能夠感受到團長對自己的關愛,現在的嚴格要求,正是為了以後在戰場上減少不必要的傷亡。
而劉羽對於自己,本身也有更高的要求,他現在身為中尉排長,雖然是最基層的軍官,但是一顆抗戰報國的雄心比起團長謝晉元都是絲毫不差,正是因為這樣,他才對自己提出了更嚴格的要求,不僅要接受最標準的軍事訓練,同時還要成為一名神槍手和投彈高手。
為了能夠實現自己的目標,劉羽每當結束訓練之後還到射擊場和投彈場進行偷偷練習各半個小時。
其實對於投擲手榴彈,他只是訓練了兩天就已經掌握了最基本的動作要領了,現在的投彈姿勢已經是大有進步,而且投彈距離也已經達到了30米的標準,但是他卻並不滿足於這樣的成績,因為據他所知,蘇聯軍人和日本軍人的投彈距離就普遍比較遠,能夠達到40米,甚至有的能達到50多米,他要想比日本人佔據優勢,就要進一步提升投彈距離,將其提升到50米甚至60米,因為投彈距離越長,就越能造成敵軍更多的傷亡,同時也能讓己方獲得更大的安全保障。
好在劉羽早在年少之時就從舅舅那裏接受過嚴格的體能訓練,臂力之強遠超常人,以後只要假以時日,繼續糾正姿勢,加強練習,想要將手榴彈準確的投到四五十米以外,絕對不算什麼難事。
而至於射擊,則更是一個非常複雜的技術活,他手中的武器本身就是木槍,最多也是熟悉一些基本要領,想要成為一個真正的神槍手,則需要長期的實彈練習,而以現在的條件,想要實現實彈練習無疑是痴人說夢。
不過就算是熟悉各種槍械的射擊要領,這也足夠劉羽忙活了,這一次就是因為記錯了基本要領而被團長重罰。
幸虧劉羽從小接受體能訓練,像現在這種負重跑在小時候可算得上是司空見慣,所以這一次的懲罰對他來說本來算不上太大的負擔。
但是問題是,他的這些懲罰全都是在正式訓練之外補上的,因為謝晉元明確規定,任何懲罰措施都必須在訓練完進行,正式的訓練一點都不能耽擱。
謝晉元的訓練本來就十分嚴格,幾乎將士兵們的每一點體力都抽光,而劉羽除了接受懲罰之外,還要額外進行一個小時的射擊和投彈訓練,縱然他是鋼鐵之軀,這一天下來竟然也有些吃不消了。
可是問題是,他現在還擔任着警衛長官的任務,因為他所在的第一排已經被確定為團部的警衛排,主要的任務就是保衛團長謝晉元、團副上官志標的人身安全。
雖然在這個孤軍營里,根本不可能會有任何人能夠進入,對團長和團副造成安全威脅,但是例行的執勤還是必須的,而今天晚上卻恰恰輪到劉羽執勤。
儘管強打着精神,劉羽站在那裏還是睡着了。
可是當他剛剛睡着沒多久,忽然感到後背被人碰觸了一下,不由得渾身一個機靈,立刻醒了過來,然後本能的揮手,使出了擒拿功夫,就準備要將此人當場擒下。
直到這時,劉羽才猛然看到那個「偷襲」自己的人竟然是團長謝晉元,不由得心中大驚,硬生生的將手臂移開了三尺,然後流着冷汗說道:「團座。」
「呵呵,我就知道,你這一天的體力差不多該透支了,現在看來果然如此,這樣吧,我替你值會勤,你先去休息一會兒,兩個小時後來換我。」謝晉元含笑看着面有慚色的劉羽,輕輕說道。
「不不不,這怎麼能成?團座您辛苦了一天了,比我們還累,怎麼能再站崗執勤呢?更何況您是長官,我們執勤保護的主要是您,怎麼能反過來讓您保護我們呢?這可萬萬使不得。」劉羽聽了謝晉元的話不禁嚇了一跳,連忙推脫。
卻見謝晉元笑着取過了劉羽背上的木製步槍,然後說道:「你就不要跟我客氣了,此事就這麼定了,你這小子,與其在這裏推脫費力氣,還不如多休息一會,攢點力氣等明天繼續訓練,呵呵,我這些訓練的手段可都是毫無藏私的傳給你了,以後等我們出去了,這訓練新兵的事情就交給你去辦了,到時候一定給我訓練出一支虎狼之師來。還有,你抓緊準備準備,過幾天我就要請你幫忙,教大家練習刀法,嘿嘿,之前我們一直靠着先進的德式武器,這大刀用不用也無妨,可是現在手頭沒有了武器,情況就不一樣了,等到我們出去,想要搞到槍炮不容易,可是想要搞到大刀應該還不算難。」
「團長,你說我們要出去了?」劉羽聞言不由得大喜,連忙問道。
卻聽得謝晉元輕輕長嘆道:「此時恐怕還很遙遠,只不過我今天聯繫到了師參謀長,他答應向上級申請,希望能夠早些解救我們。」
「他?」劉羽聽了不由得冷笑一聲,然後輕輕哼道:「到現在團座還會相信他?如果不是他的甜言蜜語,兄弟們怎麼會乖乖放下武器,淪落到今日任人宰割的境地?現在倒好,我們聽了他的所謂保證,而他呢?我們被囚到了這裏,他作為長官和保證人,竟然逃之夭夭,實在不是一條漢子,這樣的人我們如何指望得住?與其指望他,還不如靠我們自己暴動更可靠!」
「我今天晚上和他通了一封電報,他在電報中寫道,他也是受了工部局的蒙蔽,這才勸我們放下武器,可是從另一個角度來說,這也是我們註定的命運,因為英美怕日本,我們怕英美,就算我們真的不放下武器又能如何?難道還真的與英國人開戰?我們本來就已經和日本交惡,如果再惹怒了英國,你說說我們是不是自尋死路?所以,在現在的情況下,我們的事情考戰爭來解決是一件絕對愚蠢的事情,這樣的事情必須靠外交途徑來解決,而我們現在所面臨的,也只有等待這一條途徑,好在政府並未忘記我們,委座和各路長官也都紛紛致電慰問,讓我們且放寬心,暫且忍耐,只要機會成熟,就一定會將我們解救出去。」
謝晉元沉默了幾句,隨後又說道:「我相信他所說的話,相交多年,他還有一顆忠直愛國的心,絕對不會棄我等於不顧。」
劉羽見謝晉元這樣說,也只好無奈的說道:「既然團座說得如此斬釘截鐵,我相信參謀長一定是被冤枉的,如果有一天事情的真相水落石出,等到將來見了參謀長,我一定會向他道歉。」
「好了好了,我早就知道你這小子深明大義了,不用在我這裏亂發感慨了,有這時間,你還不如多休息一會,呵呵,本團長很忙,哪裏有時間陪你在這裏瞎聊天?時間苦短,你還不快去休息?難道要本團長多站一會崗?」
謝晉元笑着輕輕推了劉羽一把,就把他趕進自己的營房之中。
「是,兩個小時後,標下一定趕回來。」劉羽輕輕流着淚,來到了團長的營房之中,然後和衣躺在床上準備入睡,可是由於心事重重,卻又哪裏睡的着?等到他沉沉睡去,再猛然驚醒的時候,卻發現天色竟然現出了一抹晨曦,而在他的身旁,則躺着早已因為被替崗而返回的團長謝晉元。
「團長,我,我竟然睡過了,害得你在外面凍了大半夜……」劉羽忍不住臉上慚愧,眼中落淚,此事,實在是自己太不是東西了,竟然做出了這樣的事情,這時無論在哪裏說出來,自己都絕對是被一致聲討的對象。
「呵呵,年輕人貪睡,這本是無可厚非的。」謝晉元說完又輕輕嘆道:「其實事情要說起來,都是我對不起你們,要不是我的話,你們怎麼會在這裏過着囚徒的生活?」
「團長……」
「好了,此事不必再提了,反正還有不到一個小時就要列隊集合了,我不如趁着這段時間再給你詳細講解一下投擲手榴彈的要領,你這幾天的進步確實不小,可是在動作方面仍然不能算是完美,你看,你只要這樣,再這樣,就能把力氣全部發揮出去,同時也不失準度…..」
謝晉元的講解十分透徹,不是還拖着疲憊而身體進行示範,這讓劉羽再度淚流滿面,心中暗暗發誓,不管他所處的環境多麼惡劣,都一定要記住團長對待自己的這番恩情,好好訓練,然後效力在抗日戰場上,斬除倭寇,守土保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