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江摻進菠蘿羹里的東西,沒有任何異味,孫小遜心裏也不防他,只是她與潘江實在沒什麼共同語言,既然動了第一筷子,這頓飯終究總得吃飽。
餐桌上一時間陷入了尷尬的沉默狀態,要不是心裏有鬼,潘江肯定會覺得這頓價值不菲的飯吃得分外窩囊,花了這麼多錢,對方卻連話都沒有想說的。
但現在嘛,他一點兒都不着急,不說話就不說話吧,都無所謂。
果然,這一頓飯沒吃得多久,孫小遜漸漸便覺得眼睛裏有些霧蒙蒙的,看東西也變得不清晰起來。
她起初以為是自己這幾天太累了,揉了揉太陽穴,再難得的張口說道:「奇怪,我怎麼覺得好睏。潘江你吃完了沒有?我要先回學校去了。」
她一邊說着,一邊雙手撐在桌子上打算起身。
潘江哪能讓她就這麼走了,趕緊起身,作勢攔在孫小遜前面,「班長,你可不能就這麼走了啊!你看這桌上還剩着這麼多,你多少幫我再吃一點啊!」
這時候孫小遜頭暈的症狀越來越劇烈,這根本不是正常的疲憊,仿佛天旋地轉,人站在原地不動,卻都覺得房子在打圈,她再單純,也知道事情不對勁了。
「不,不了,我要回去了。今天謝謝潘江你的好意,明天見。」說着,孫小遜便有些搖搖晃晃的往包間門口挪過去。
沒走出去兩步,她也是猛然身子一軟,緩緩往地上躺倒下去。
孫小遜狠狠一咬自己的舌頭,讓自己稍微清醒一旦,居然又是扶着牆壁站了起來,伸手抓向包間門的把手。
潘江一巴掌按在包間門上,「班長,你好像生病了,不如我送你去休息一下?」
孫小遜咬着牙,勉強一巴掌將潘江的手拍開,「你讓開!讓我出去!我要叫人了!」
潘江終於撕下自己的偽裝,「你叫吧,如果你能喊得出聲音的話,只管叫。這包間的隔音效果,比你想像的還好,我數到三,你就睡吧,等你一覺睡醒,就什麼事都沒有了。睡吧。」
「滾!滾遠點!」孫小遜語氣雖厲,但聲音的確越來越小,到後來竟如蚊吶一般,幾乎就聽不到,「我真的沒想到,你居然是這樣的人,我看錯你了。」
說出這話時,她大體已經猜到等待着自己的將會是怎樣的命運,心頭不禁倍感淒涼。
但事已至此,能怪得誰呢?
要怪,還不是只能怪自己太蠢太天真,居然沒看清楚潘江的真正打算。
是了,如果他不是心懷不軌,又怎麼會先找建築系的董濤幾人在比賽里狙擊陳光,又怎麼會不惜花好幾千塊在清雅軒訂下座位。
我真是愚蠢!
我好後悔!
孫小遜真是一點兒力氣也沒有了,她一邊在心頭暗自悔恨,一邊緩緩往地上軟倒下去,臨失去意識之前,她最後一個念頭卻是,如果自己真正被玷污了,那也就不活了。
看着孫小遜慢慢趴到地上,潘江臉上露出一絲獰笑,仿佛是自言自語,又好像是故意說給孫小遜聽的,「你以為我想這樣?是你逼我的!都是你逼我的!陳光到底哪裏好了?為什麼你就只看着他?哪怕是倒貼,你也想往他身邊湊!為什麼你就不肯正眼瞧我一眼?我明明都已經收心了,為什麼你還是不肯給我哪怕是一丁點的機會?你不公平!你一點都不公平!如果有得選擇,我也不想這樣的!但是,你放心,過了今天,就什麼事情都沒有了,我會對你負責的,我不會虧待你的!相信我。」
潘江之前點了一瓶酒,現在他先是把酒瓶打開,往地上倒了些,讓整個包間裏充滿酒味,到時候服務員問到,他說是同學喝醉了,這些人也不會有任何疑心。
潘江慢慢低下身去,打算將孫小遜抱起,他臉上的表情極其複雜,三分猙獰,三分興奮,三分狂亂,還帶着那麼一縷奸計得逞的得意。
清雅軒作為一家私人餐廳,沒有客人的招呼,外面的服務員是不會輕易進去的,畢竟這地方經常會有些大人物前來就餐,這些人可不喜歡談事情時被人打攪。所以自己完全可以慢慢將孫小遜抬起來。
他心中得意極了,再也沒有任何人能阻止我得到孫小遜了!
潘江臉上的笑容漸漸綻放,俯下身去,手掌距離孫小遜的脖子也越來越近!
就在這個時候,包間房門卻猛的傳來了咔嚓咔嚓的聲音。
潘江渾身一個激靈,搞什麼,清雅軒的服務員沒道理無事來開門啊!
不好!自己得趕緊將孫小遜扶起來,不然還不好解釋!
潘江趕緊加快動作,但房門卻猛的被人打開了。
潘江的手保持着想去扶孫小遜的姿勢,距離孫小遜的脖子也就幾厘米的距離,同時他又下意識抬頭看着門口,然後他的動作一下子定住了,像是被人施展了定身術一樣。
「陳光!你來這裏做什麼!」潘江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顫抖,所謂做賊心虛,說的就是他此時的心態。
以陳光的經驗,一看這一幕,心裏便已經把事情猜了個八九不離十,也是怒極反笑,往前面走出一步,死死盯着潘江,「我真是長見識了。哪怕我以最大的惡意來揣摩你,也絕對想不到你居然膽大包天到了這個程度!潘江啊潘江,你真是要刷新我對人品卑劣這四個字的下限啊!」
陳光一邊說着,一邊猛的一巴掌推在潘江肩膀上,將他從彎腰的姿勢推得往後面倒退出去,一屁股坐在地上。
「陳光!你別血口噴人!」潘江還想抵賴,撐起身子,色厲內荏的狡辯着。
陳光這邊卻已經俯身扶起了孫小遜,讓她靠坐在椅子上,拿手放在她鼻子下面試了試呼吸,這才稍微鬆了口氣。
做完這一切,陳光才緩緩起身,捏着拳頭骨節,一步步往潘江走去,「我血口噴人?不,我馬上打得你血口噴人!」
「別以為我怕了你!」潘江長期打籃球,比陳光更壯,身高也更高,陳光突然出現,先是給他帶來不小精神壓力,才讓他一時間退縮了,但到這時候,既然事情已經被識破,竹籃打水一場空,他心中那股熊熊的嫉妒之火頓時轉化成了對陳光歇斯底里的恨意。
你以為我為什麼非得鋌而走險,鬧到這一步!
還不都是你給逼的!
「你不怕我?你當然沒有必要怕我!我也不需要你怕我!我只是要教你,不管做什麼事情,錯了,就要付出代價!」
陳光這時候心裏火大,沒興趣再和他嘴皮上磨蹭,還是拳頭上見真章來得乾脆利落,話音剛落,一拳就照着潘江臉上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