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丫攙扶着韓大娘,跟隨着人流往前擠。
韓大娘在昨天的勞動當中不小心崴了腳,所以得二丫攙扶着才能往前走,不過看見周圍的人都紛紛加快了腳步,韓大娘也有些爭了,對二丫說,二丫呀你別管我了,你快去前面看看咱們家鋒子回來沒有。
老人家的心情可以理解,她現在只想第一時間確認,好兒子是否還活着。
二丫也很想第一時間看到韓鋒,可她又不放心把韓大娘一個人留在這裏,這要是萬一讓人給碰着、踩着了可怎麼辦?
看見二丫還有那裏猶豫,韓大娘便急了:「你去不去?」
二丫拗不過韓大娘,便只好扶着韓大娘在路邊的一塊石頭上坐下,然後一個人甩開膀子往前面擠,二丫雖然是女性,可她腰粗膀圓,有把子力氣,很容易就擠到了隊伍最前面,然後一眼就看到了緊緊跟在鐵王八後面的韓鋒。
韓鋒肩上扛着兩挺機槍,腰間還圍着十好幾條牛皮帶,走路時候,將胸膛挺得老高,心裏更是充滿了自豪,因為這是韓鋒第一次參加真正的戰鬥,可就在這第一次的戰鬥之中,他就擊斃十一個鬼子,繳獲了兩挺歪把子機槍。
韓鋒也不要別人幫他挑戰利品,全都擱在自己身上呢。
看到韓鋒,二丫的大眼睛裏便立刻流下了淚水,卻是高興的。
「鋒子哥,鋒子哥!」二丫從人群中跳起身來,不停的向韓鋒招手。
正得意洋洋往前走的韓鋒很快就注意到了人群中的二丫,便立刻興匆匆的跑過來,也不管當着眾人面,一把就抱緊了二丫,上戰場之前,韓鋒是真害怕從此一去不回,再也見不着二丫,再也見不着他娘了,所以這會一見到二丫,他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情緒。
「二丫,我回來了,我沒死,我沒死!」韓鋒用力抱緊二丫,興奮的大叫道,「我幹掉了十一個鬼子,我成戰鬥英雄了,我成戰鬥英雄了!」
二丫被韓鋒摟緊了抱起來,又是高興又是害羞,只一個勁的點頭。
看到這一幕,正背着戰利品往前走的戰友們便紛紛向韓鋒投來艷羨的眼神,個個都在心裏想,沒看出來,韓鋒這二傻子居然還有這等艷福,居然娶了這麼個漂亮媳婦,這胸脯子還有這******,一準生大胖小子,而且一準不會餓着。
四周有好幾個相熟的半大小子也在那跟着起鬨。
「羞羞,鋒子哥抱媳婦嘍。」
「羞羞,鋒子哥抱媳婦嘍。」
「羞羞,鋒子哥抱媳婦嘍。」
二丫臉上便掛不住,掙扎着要下來:「鋒子哥,你快放下我下來。」
韓鋒這才如夢方醒,趕緊鬆手放二丫下來,然後紅着個臉不停傻笑。
二丫打了韓鋒一下,忍不住也紅着臉笑了,笑了一會,又忍不住伸手在韓鋒的腰間輕輕的掐了一把,韓鋒唇上的胡茬便抖了抖,卻笑得更加歡了。
傻笑了好半天之後,韓鋒才想起來一件事,當下左掏右掏、上掏下掏,然後從內衣口袋裏取出了一個紅綢布包,珍而鄭之的遞給二丫。
二丫接過紅綢布包,好奇的問道:「這是個啥。」
韓鋒不答,笑着說:「你自己個打開來看看唄。」
二丫嬌媚的白了韓鋒一眼,然後小心翼翼的打開紅綢布包,裏面卻是一個雕工極其精緻的騎馬人偶,那雕工真很精緻,通體不過巴掌高,可是那戰馬,還有騎士的五官輪廓都是清晰可見,還有這個人偶的手感,一摸就知道不是普通的木製品。
其實,如果韓鋒或者二丫認識日文的話,就可以發現這騎馬人偶的背面,其實還寫了一行日文:給我孫兒阿部敏行的十歲生日禮物,大正十一年四月朔,阿部信滿,在落款的下面甚至還有個精緻的印鑑。
不過韓鋒和二丫並不認識日文,所以當成了圖案,沒有在意。
當然,既便韓鋒知道了這行日文的意思,他也一樣不會在意,無非就是一個名叫阿部信滿的老鬼子送給他孫子的生日禮物,他就拿來給他未出世的兒子當見面禮了,能咋的?叫阿部信滿的老鬼子還能飄洋過海來中國咬他鳥?
「這什麼呀?」二丫還以為這是送她的,雖然心下也很高興,卻嬌嗔道,「你也不看看我多大了,還玩人偶呀?」
「傻,這人偶是送給咱兒子的。」
韓鋒便咬着二丫耳朵小聲說道,二丫的一張俏臉便立刻紅了,然後又握緊粉拳在韓鋒強壯的胸膛上捶了好幾拳,享受着媳婦的輕嗔蒲怒,韓鋒這心裏別提有多美了,沒辦法,誰讓他娶了這麼個漂亮媳婦?
小兩口膩歪了半天,韓鋒才想起來他老母親,問道:「對了,娘呢?」
二丫這才如夢方醒,趕緊領着韓鋒來到道旁,見到韓大娘後,韓然免不了又是好一頓吹噓,卻把韓大娘樂得嘴都合不攏了,直到冷鐵鋒在催了,韓鋒才戀戀不捨的轉身離開,部隊上畢竟是有紀律的,不到放假是不讓私自回家的。
二丫攥着韓鋒送她的騎馬人偶,心都快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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裝甲車行駛至大灣戰場附近時,永進達也並沒有急着下車。
羽村秀一的遇襲身亡,給永進達也以及所有的日軍高級將領都敲響了警鐘,也讓他們更加認識到了戰爭的殘酷性,這裏畢竟是在中國,是在敵國地界,無論任何時候,他們都處於危險之中,所以必須時時保持警惕。
透過車窗,確定周圍所有的制高點都已經處在日軍控制下,兩千米內已經不可能再有中國軍隊埋伏了,永進達也才終於一彎腰下了車,最先趕到戰場負責警戒的步兵第101聯隊聯隊長吉野明夫便立刻帶人迎了上來。
吉野明夫想要報告時,卻讓永進達也制止了。
已經不需要說什麼了,因為永進達也已經很清楚的看到了。
只見整個戰場的最中心處是兩個巨大的彈坑,這兩個彈坑直徑超過二十米,而且幾乎連為了一體,彈坑的深度也超過兩米,在兩個彈坑的底部各有一輛已經被炸得完全不成樣子的戰車殘骸,從殘骸的輪廓,依稀可以分辨出那是維克斯裝甲車。
吉野明夫手指着兩個彈坑說道:「參謀長,支那軍事先在兩輛維克斯戰車裏裝滿了炸藥以及炮彈,然後加裝了電起爆裝置,最後由一個士兵冒充皇軍,引誘羽村將軍進入陷阱,最後引爆了這兩顆超級炸彈,羽村將軍才不幸玉碎。」
永進達也擺了擺手,示意吉野明夫不用再說了。
羽村秀一是怎麼死的,其實已經不重要了,現在重要的是,必須馬上弄清楚羽村支隊的戰損情況,然後上報方面軍司令部。
當下永進達也問道:「吉野桑,人員傷亡及裝備損失數字統計出來沒有?」
「哈依。」吉野明夫重重頓首,低聲說道,「昨日一戰,片村里大隊及摩托化步兵大隊共有兩千一百一十七人陣亡,另有二十七人失蹤;裝備方面,損失維克斯戰車七輛,九五式輕型坦克兩輛,九二步兵炮四門,各式槍械兩千餘枝。」
「八嘎。」永進達也的臉肌便立刻抽搐起來,儘管早有心理準備,可是在真正聽到這幾個數字之後,永進達也卻仍舊感到有些心頭肉痛,僅僅只是一個晚上,大半個聯隊的兵力外加一個戰車分隊的裝備,就全沒了!
要照這麼個損失法,日軍根本支撐不了太久。
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永進達也又問道:「那麼,騎兵聯隊的戰損情況又如何?」
「騎兵聯隊……」吉野明夫搖了搖頭,說道,「聯隊長鈴木重藏也是當場玉碎,所屬兩個騎兵中隊外加一個步兵中隊五百餘人騎,最後只逃回去不到半個騎兵中隊,我看,騎兵第101聯隊的番號幾乎已經可以取消了。」
永進達也嘆息一聲,扭頭吩咐身後的勤務兵:「你們去戰場上找找,看能不能找着一個叫阿部敏行的騎兵少尉。」
幾個勤務兵哈依一聲,分頭去了。
吉野明夫便小聲問道:「參謀長,這個阿部敏行是你的子侄輩?」
「哈依,可以這麼說。」永進達也喟然嘆息道,「我上陸大時,他的父親是陸大教官,曾經教過我們柔道,是有名的柔道高手。」
「柔道高手,陸大的教官,阿部?」吉野明夫道,「你是說,他是阿部信行的兒子?」
阿部信行在日本可以說大名鼎鼎,因為他出自陸士第九期,同期學員之中包括職部信行在內,竟然出了六個陸軍大將!不過,在統制和皇道派之爭中,阿部信行受到牽連,現在已經被編入預備役,不再在軍中任職了。
永進達也道:「確切點說,是阿部老師的次子。」
正說話之間,兩個勤務兵已經抬着一具屍走向這邊走過來,一看到那張年輕而又熟悉的臉龐,永進達也的神情便黯淡了下來,臨行之前,阿部老師的殷殷叮囑言猶在耳,可現在他的次子卻已經成為一具冷冰冰的屍體,躺在了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