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孫開口,無論我還是覺明和尚,都沒了去洞天福地尋找連道真的心思。至於那大荒……
連道真與神並無關係,更不可能去找神合作。或許他真像姬孫說的那樣。打算一個人創造奇蹟。
離佛國數千里之外,姬孫突然放開了對肉身的控制。我的意識一晃,再次回到身體裏,然後便看到姬孫一臉冷漠的看着我。
我很驚訝他會把身體還給我,因為就目前的情況來看,我們已經擺脫了天命。
神忙着爭奪開天闢地的權力,沒有時間和精力來理會我們。仙佛控制了聖賢書的歸屬,所謂天命,如今也失去了意義。
「天命在某種意義上,的確被破了,但更大的危機在等着我們。」姬孫說。
「你是指開天?」我問。
「是的。」姬孫點頭說:「世界化為混沌時的力量。足以壓垮一切。仙佛收攏普通人,就是為了增加抵抗的能力。否則的話,單獨一兩個,哪怕是佛祖或者玉皇大帝。也要被壓死。如我們這樣的存在,現在看起來還有幾分本事。但到了最終的時刻,沒有人幫助,依然難逃一死。」估見盡巴。
「你不是說,連道真可以做些什麼嗎?」我說。
「我相信他可以做些什麼,但不相信他能幫所有人度過難關。」姬孫說。
「難道你要我們投靠仙佛?」我問。
之所以不提神,只因為我們剛擺脫了天命的束縛,自然不可能再去自投羅網。
「不,我們還有其它的選擇,例如巫女和陰屍,甚至魔主波旬。」姬孫說:「不過,最後一個選擇並不妥當。魔主波旬與大世尊是宿命的敵人,他存在的意義,就是阻撓大世尊一切所行。就算我們想投靠他,他也不一定會理睬。」
「可巫女跟陰屍。似乎也不是那麼好說話。」
「總比無話可說來的好。」姬孫說:「但這裏又有一個問題。巫女獨身一人,她已失去神魂,如今不是神,不是巫,更非仙佛。嚴格來說,她與陰屍有些相似,而且,很可能比陰屍更強大。但就算她很強,也不可能強過大世尊。連大世尊都無法獨自扛過天地合一的重壓,她也不能。至於陰屍……它失去了記憶,只憑藉本能行事,不知能否接納我們。更何況,巫與屍的國度力量太過詭異,普通人進去很難存活。想得到國度庇佑,需得解決普通人的體質問題。」
「我覺得,你說的越多,這世界就越讓人絕望。」
「那倒不是,而且你並沒有完全明白我的意思。」姬孫說:「巫女雖只是一人,但我之前說了,她與陰屍有些類似,都屬於屍。倘若我們能將人類搬入巫山中,由巫女護持,然後連山帶着巫女遷徙進巫與屍的國度……」
姬孫的話,讓我眼睛一亮:「這的確是個解決方法,不過,巫山好像也裝不下所有人。而且,先不說陰屍是否願意巫女進駐,就算它願意,巫女又是否願意。」
姬孫沒有任何擔憂之情,平靜的說:「總要談過,才能知道。」
我微微一愣,因為姬孫的這句話,讓我不由自主想起了連道真。
神仙佛降臨前,連道真怕孩子們遭殃,便打算去找巫女護佑這些孩子。我覺得,巫女不太可能同意,連道真則說了一句與姬孫如今相同的話:「成不成,總要談一談才行。」
這一瞬間,連道真的身影,與姬孫重疊在了一起。我心裏忽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說不出是什麼,只知道,這與連道真有關。
我晃了晃腦袋,想甩開心裏的不安,問:「那要怎麼談?」
「這件事,我去談,你要做的,是另外一件事。」姬孫說:「說服徐家主,將四尊聖人屍貢獻出來。」
「啊?」這次,我真的愣住,問:「要聖人屍做什麼?」
「雙瞳聖人古屍,可以結成陣法,以自身的奇異體質,化作一個小世界。而這個小世界,其實就是現實世界的投影。陣法催發到極致時,投影會變得極為真實。主持陣法的人,便可以依靠改變小世界,來對大千世界改天換地。所謂的千年計,想來就是諸葛臥龍要依靠聖人陣法來更改人世間的某些事情。」姬孫說:「我不知道諸葛臥龍有多強,但他既然能想出這種陣法,並且加以實施,應與仙人相仿了。而這種陣法,自然也非人世間該存在的。換句話,以普通人的能力,無法將陣法催發到極致。」
「我還是不明白你的意思,難道你想改變這個世界?」我愕然的說:「這好像不太可能吧,如果世界那麼容易被改變,神仙佛幹嘛還辛辛苦苦降臨下來。」
「確實是這樣,哪怕聖人陣法化出的小世界,是現實的投影,但那也只是一部分極為簡單的投影。諸葛臥龍之所以失敗,並不僅僅因為有人阻撓,還因為,他把這個陣法的威力高估,把現實世界的複雜低估。」姬孫說:「至於我要做的,很簡單。小世界雖然不能像諸葛臥龍想像中的那樣對現實世界產生很大影響,但如果把陣法濃縮,威力提升的話,局部範圍內做出一些變化,還是可以的。」
「你想在巫與屍的國度變化出部分能讓人類生存的地方?」我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不是。」姬孫依然搖頭,說:「國度是一個整體,如果你在佛國放入一個洞天福地,佛國就會潰敗。就像人世間的一句話,千里之堤,毀於蟻穴。雖然比喻不太恰當,但也有幾分類似的意思。」
「那你要做的是……」
「自然是依靠聖人陣法,將巫山的內部空間,擴大到足夠容納所有人類的地步。」姬孫說:「不過,想做到這一步,必須將四尊聖人屍返本歸源,化作純粹的世界之力才行。」
我張了張嘴,半晌後才苦笑着搖頭,說:「這恐怕有些難。聖人陣法是摩天嶺的命根子,如果聖人屍沒了,摩天嶺也就失去了殺手鐧,他們不一定願意。」
「在生與死面前,再多的底牌,只要死前沒有打出來,都是廢牌。這麼簡單的道理,連那些窮困潦倒的賭徒都明白。」姬孫說。
我想了想,說:「我只能試試看,但不能保證一定能說服他們。」
姬孫看了我一眼,他那冰冷的眸子中,不帶任何感**彩,說:「讓你說服他們,只是不希望有人因此而死。但如果你說服不了,我只能用自己的方法來做事。」
無論是話語還是眼神,都讓我心中一寒。姬孫這樣說,意思很明白。你能說服的了他們,事情就這樣辦。說服不了,我就直接拿走聖人屍。誰擋,我便殺誰!
我相信,以姬孫的能力,可以把摩天嶺殺的精光,而且,他不會有任何內疚與猶豫。
純粹以理智而言,聖人陣法,可以救活數十億人。而摩天嶺上下,也不過千把人。
以一千人的性命換取數十億人,這買賣划得來。
但我不是生意人,更不是沒有感情,只有理智的姬孫,所以我只能苦澀的說:「我需要時間。」
「三天之後,我會去桃花山找你們。」姬孫給出了期限。
「三天之後?你這三天要做什麼去?」我問。
「當然是去找巫女和陰屍談。」姬孫理所當然的說。
我不禁臉紅,剛才姬孫才說過這事,我轉眼間就給忘了。
「好吧……」我點點頭。
而後,姬孫沒有再多說,踏出一步,瞬間消失在原地。
自始至終沒有插嘴的覺明和尚,此刻開口,說:「姬先生,真乃神人也……」
「他本來就是神。」我說。
覺明和尚很贊同的點頭,隨後問:「你覺得,說服摩天嶺的把握有多大?」
「沒有多大,不過他們必須答應。」我說:「誰不答應,我就打到誰答應!」
覺明和尚微微一怔,然後雙手合十,對我說:「左先生,真是慈悲為懷,大善。」
我苦笑着說:「真希望自己能不那麼慈悲,要是和姬孫一樣,不知要省去多少煩心事。」
「倘若真像姬先生那樣,雖說省去了煩惱,卻也失去了更多的東西。」覺明和尚說。
我知道他指的是什麼,便嘆口氣,說:「算了,不說這個了,咱們先回去。」
「想好怎麼和眾人解釋連先生的下落了嗎?這已經是我們第二次回去了。」覺明和尚提醒說。
「就說連道真找巫女和陰屍談判去了,打算把巫山弄成一個小世界供人居住。」我說。
「說謊,是要下地獄的。左先生寧願下地獄,也要讓眾人安心,大善。」覺明和尚說。
我被他氣的臉都黑了,說:「你還是別誇獎我了,越聽越覺得在罵人。」
覺明和尚笑而不語,惱的我真想一巴掌拍在他禿瓢腦瓜子上。
不久後,我們回到了桃花山。
這一次歸來,最明顯的感受是,走的人更多了。
許多曾經見過的面孔,今天已經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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