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陽光滿地,雲燁從供桌上一躍而下,不用看日頭他就知道今天是個好日子,對雲燁來說,好日子和有沒有陽光一點關係都沒有,
小苗早就起來了,並且和侯傑的老婆在山神廟前面散步,侯君集的妾侍也在,三個人正在看廚子顯擺廚藝。
雲家的廚子永遠是驕傲的,這是行家裏手必須有的尊嚴,一柄菜刀在他的手裏不亞於高手的寶刀,一陣密集的刀切案板的聲音過後,一大顆羅卜就變成了白亮亮的羅卜絲。
他一邊燒麻油一邊對鳳娘說:「少夫人,嶺南這地方的羅卜太柴,口感不好,糟蹋了小人的手藝,您有身子,老夫人給小人打過招呼要把您照顧好,坐了幾天的馬車,羅卜這種清心潤肺又去火通氣的東西您用是再好不過了,把麻油澆上去最是脆生。「
鳳娘聽得連連點頭,小苗也跟着點頭,廚子顯擺的單手就把大鍋舉了起來,滾熱的麻油澆在蔥蒜上,香氣撲鼻,小苗高興地拍手叫好。
廚子的速度很快,又從熱氣繚繞的蒸籠里拿出六個新鮮的肉包子碼在盤子裏,三碗苞穀茬子粥也一起放在大木盤子裏,見小苗已經端起來了,趕緊喊住,又往盤子裏加了四個肉包子,他差點忘了小苗的大胃口。
雲燁洗漱過後,走了過來,自己掀開蒸籠拿了兩個肉包子,端了一碗稀粥坐在石頭上開吃,其餘的家將護衛也走過來,排着隊拿自己的食物,就在眾人吃早飯的時候,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過來,在站崗護衛的大聲喝止下,馬蹄聲沒了,一陣密集的腳步聲就由遠而近。
大鬍子段和眼睛都是紅的,遠遠地就抱着拳頭大笑着說:「段某失禮了·昨晚就該請雲兄進城,無奈玄甲軍軍紀森嚴,日落關門這道軍紀段某是萬萬不敢破壞的,還請雲兄海涵。「
聽這傢伙說話就來氣·你玄甲軍軍紀森嚴,難道老子的麾下整天就在違反軍紀不成?
雲燁放下飯碗長笑一聲道:「段兄哪裏的話,你我都是吃軍伍這口飯的,軍紀這東西打在屁股上才是真的,不過小弟對於段兄的手段還是欽佩萬分的。
說話前大笑這是軍伍里的臭毛病,每個將軍都是這麼說話的,好像不這麼說顯不足以顯示軍人的豪邁氣質·官越大,笑的時間就越長,大唐之所以沒有設天下兵馬大元帥這個職位·就是怕還沒打仗呢,就被活活笑死。
「段兄,來的巧,正是早膳時間,小弟麾下的兵馬不爭氣,但是這廚子可是爭氣的很,在軍中說第一,絕對沒人敢說第二,軍中飯食不可不嘗。
段和也不客氣摸着肚子說:「不瞞賢弟·哥哥我忙碌了一整晚,到現在水米未進,既然到了你這裏·不吃一頓對不起自己,多拿些。」
廚子連忙端過來一盤肉包子,又給裝了一盆子粥·段和笑得開心,風捲殘雲的吃完包子,又把一盆子稀粥往嘴裏一倒就算是吃完了飯,正要打算請雲燁進城,卻發現那邊還有女眷,不由得皺着眉頭說:「北庭如今紛亂不堪,正需雲兄施展鐵腕彈壓·何故不快馬入京領命北狩,帶着婦人是何緣故?」
雲燁放下飯碗奇怪的問段和:「這麼說段兄已經見到了塘報?這速度可夠快的。「
「那些蠻族就要西征·如今正在大肆的劫掠北庭的人口和財貨為將來做準備,既然北庭已經是我大唐的都護府焉能任由他們胡作非為,為兄兩次請命出征誅殺此獠平定禍患,都被陛下所拒,反而給你抽調隴右府一十六府府兵,如今大軍正在集結,就等你入京面聖后出關,所以為兄才有剛才那句話。」
雲燁點點頭道:「陣勢很大啊,不過不着急,你是在外統軍的,京城裏的事情你可能不清楚,我就不是去彈壓那些蠻族的,是要禮送他們離境,事實上異族之民越少,北庭就越是安穩,小弟巴不得到了北庭之後那裏一個人都沒有。」
「沒了人我們要北庭幹什麼?只投入不產出,每年還要耗費無數的軍資國帑給你們運送補給,得不償失啊。」段和立刻就大叫起來。
「你看看,這就是為何陛下會派小弟去北庭而不是派你去北庭,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因為小弟會經營啊,只要將北庭經營的好了,糧草能夠自給自足,我大唐的國境線就等於向西方推進了五千里。
不管是將來預防敵人入侵,還是我們打算去入侵別人,北庭都是一個巨大的補給基地,傻子才從長安往北庭送糧食物資呢,送一百斤糧食,路上吃掉九十斤,這樣的事情你以為陛下沒有考慮清楚?「
雲燁給段和講解軍略,這是他兵部左侍郎的職責範圍!於自己為什麼要帶女眷關你段和屁事,一個懷化大將軍就的很大嗎?
在兩人談話的時候,劉進寶他們已經收拾好了行裝準備進城了,小苗板着臉給雲燁和段和送了一趟茶水,這是和小丫她們學的,侯爺的茶水飯食基本上都是自家人送的。
雲燁和段和並轡入城,雲燁發現大余城裏的人非常的緊張,街市上有很多的軍人在出出進進,雲燁撓着頭皮對段和說:「小弟在長安就算是紈絝了些,也不至於讓段兄你如臨大敵吧,你防備着嶺南沒錯,防小弟是個什麼意思?我現在要去北庭,難道你就要把玄甲軍安置到安西不成?」
段和張了張嘴,最後尷尬地說:「與你無關,愚兄昨日不慎將印信丟了,現在正在找,城池都翻了一遍了,還不見蹤影。」
雲燁感同身受的揉揉鼓鼓囊囊的胸口,裏面放倆個印信確實讓人不舒服,同情的對段和說:「確實是一個大麻煩啊,以前我嶺南水師的印信被犬子拿去在豬屁股上蓋章,結果掉河裏找不到了,小弟被娘娘罵的好慘,在大日頭底下整整站了兩個時辰慘不忍睹啊。」
段和吃驚的看着雲燁說:「你把印信拿給你兒子當玩具?」
「是啊,娘娘重新給我發了一個,估計你也一樣,了不起回京被陛下臭罵一頓,最多打兩板子,一個破印章丟了就丟了,算不得大事。」
段和苦笑道:「嶺南水師乃是你親手組建的,你在軍中的威權自然與眾不同,玄甲軍乃是陛下親自建立的,玄甲無敵的口號早就響徹天下,懷化大將軍印就是我指揮這支大軍的依仗,五蠡司馬只給了我兩天的時間找回印信,第三天找不到就會立即上報。雖然陛下還不至於砍我的腦袋,但是段家的臉面這次被我丟盡了,哥哥我自殺的心思都有。」
「回去找找,鍋台旁邊,水缸後頭到處找找,說不定就找到了,如果你找不到,就交給小弟我去找,保證會找到的,多大點事至於尋死覓活的。」雲燁大大咧咧的揮揮手,而且大包大攬。
段和的眼睛猛地亮了一下抱拳道:「哥哥我實在是沒辦法可想了,就請兄弟幫哥哥一下,感激不盡啊,以後有用到哥哥的地方儘管開口,俺老段欠你一個人情。
「小事情,至於這麼鄭重其事的的嗎?你要是把上一次揍我嶺南水師的那五十個老兵送給小弟,保證你萬事無憂。」
段和猛地勒住馬韁,惡狠狠地對雲燁說:「莫非這件事是你做的?」
「少冤枉人,昨天我還在梅嶺古道欣賞美景呢,問你要人就是覺得那五十個老兵跟着你太虧了,那麼好的身手,卻整天吃糠咽菜,時間久了,誰還給你效命。」
段和的臉色陰晴不定,他的任務就是盯緊雲燁在嶺南的一舉一動,自然知道雲燁的行程,事實上雲燁從邕州出來,他就知道了,昨日雲燁確實在梅嶺,這個沒什麼好懷疑的,可是他怎麼敢打這樣的包票,說自己一定能找回印信,為什麼?
自己身在玄甲軍的重重護衛之下,府邸根本就在軍營裏面,他不相信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人能夠在玄甲軍營里來去自如,並且做到神不知鬼不覺,這是長久以來形成的驕傲,他一直以為是內鬼,絕不相信是外人所為,現在府邸里的丫鬟僕役正在一個個的經受五蠡司馬的盤問,就連他小妾都不例外。
「好,一言為定,只要你能找到印信,我立刻准許那五十個老兵卸甲,至於他們能不能為你所用,我不打這個包票。」段和咬着牙答應了雲燁的條件。
「沒打算讓你逼他們,你只要讓他們落戶在雲家莊子就行,成與不成那是雲家的事情與你無關。」
雲燁很自信,如果說雲家是萬惡之源,那麼雲家莊子就是一個巨大的染缸,任何人只要進了雲家莊子,不管他是多麼自負,多麼自傲,多麼清白的人,也會迅速的被這座大染缸染得五顏六色。
他的父母會學會享受溫馨,他的妻女會學會怎麼樣才能把家裏的產業做大做強,他的孩子會被書院小學誘拐成一個胸懷大志的少年。
而這一切都離不了一個錢字,為了全家的幸福生活,這些老兵會學會怎麼用武藝賺錢的。
「你打算怎麼找,從哪裏找?我這就給你安排。」段和還是非常的懷疑。
「簡單!」雲燁把話說完,就從懷裏掏出懷化大將軍印給段和遞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