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回到家中,雲燁的心情就會立刻好起來,老奶奶越發的像地主婆了,姑姑也似乎變成小姑娘了,常常把頭髮梳成天真爛漫的姑娘造型招搖過市,被奶奶抽了好幾回也不知悔改。
雲燁知道姑姑希望自己的年齡重新回到少女時代,那樣她就會找到一個真正的如意郎君,而不是那個一喝酒就打她的混蛋。
雲燁為了把姑姑的事徹底了斷,特意給了那個酒鬼十貫錢,讓他去縣衙辦了和離,酒鬼抱着錢,高興地什麼都忘了,連雲燁眼中的陰冷都視而不見。
姑姑在他家總共住了一年,受罪受了一年,每天一鞭子,就是三百六十鞭,一個月三十鞭子,這是必須抽回來的,讓酒鬼選擇,要嘛拿十貫錢挨鞭子,要嘛空手滾蛋,果然不出所料,酒鬼選擇了要錢挨鞭子,三十鞭子抽的酒鬼遍體鱗傷,鬼哭狼嚎,卻抱着錢袋子不鬆手。
姑姑知道了雲燁在懲罰酒鬼,居然不讓雲燁再打酒鬼,陰着臉找來了大夫幫酒鬼治傷,又給了老酒鬼十幾貫錢,讓他去盤一家小店,好好過日子。
酒鬼也是狠人,取過一個木棒一下子就把自己的右手敲折,對姑姑說是這隻手造的孽,以後他絕對不會再打女人,說完傷都不讓大夫治療,背着一大袋子銅錢頭也不回的走了。
從那以後,姑姑只要見到一娘繡嫁衣就傷感,有時候還幫助一娘繡。姑侄兩人坐在太陽底下一針一針的繡嫁衣,看的雲燁胡感動,一感動荷包里的金子就會變少。
從雲燁這裏騙去的金錁子都被姑姑送給金匠壓成金線,也不知有多少嫁衣需要繡。這回收了不少金子,送給李二的一箱金子按照雲府的慣例,留下來兩成,都是十足的赤金。奶奶把大塊的金子統統重新鑄造過,還打上雲家的標記,捲雲紋很好看。
三十六枚金光閃閃的雲府特製金錠。雲燁想拿兩枚用來壓一壓早就空空如也的荷包,被奶奶在手上抽一巴掌,說是娶辛月的聘禮。不許胡糟蹋。
隨便扔過來一把金葉子,讓雲燁省着點花,雲燁其實沒有什麼地方需要花錢,門外就是集市,現在越發的熱鬧了,自從何邵把草原上的大牲口運過來在這裏售賣,雲家莊子就變成了方圓幾十里之內有名的牲畜集散地,長安的貴人們需要犍牛來拉車,也會到雲家莊子來選牲口。
裝着一口袋錢無處花用也是一種痛苦,站在大門外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那些用幾文錢買一大包麥芽糖就心滿意足的莊戶讓雲燁十分的羨慕。
「小丫,哥哥帶你去買糖好不好?」雲燁問跟在身後的小丫。
「不去,麥芽糖有什麼好吃的,長安城裏的徐家乳酪才好吃,我要加冰的那種。」小丫的牙齒終於長全了。用不着再捂嘴,黃黃的頭發現在也黃了,只是習慣改了,再也不肯吃集市上的麥芽糖了,只吃長
安城裏的乳酪。
雲燁有些失望,小丫不肯再騎在哥哥脖子上。嫌沒有大家閨秀的氣質,不單是小丫,就連小東,小西,小南也不肯再和哥哥胡鬧,只有小北還傻乎乎的不停糾纏哥哥,最喜歡坐在哥哥懷裏看小丫生氣。
兄弟是最靠得住的,旺財用頭拱一拱示意不要把他給忘了,雲燁得意的給那些不和自己一起逛鄉下集市的嬌小姐們揚揚眉毛,兄弟兩個就一頭扎進人群里隨波逐流。
旺財是集市上的熟客,現在賣東西的莊戶們已經認可旺財的客人身份,大腦袋一伸過去,就有賣菜的商家把綠盈盈的小油菜,放在旺財的嘴邊,讓他品嘗一下是否新鮮。
嚼了一顆油菜,可能味道不對,翻兩下嘴又吐了出來,馬上就有好事的開始鄙視賣油菜的,拿次貨蒙旺財,被拆穿了,連馬都騙不是好人云雲。
攤主急的滿頭大汗,見眾人不信自己的油菜是好油菜,扯一顆油菜塞嘴裏吃的搖頭晃腦,極為享受,張着嘴對眾人說,好油菜,旺財是吃膩了,不是俺的油菜不好。
旺財從來都沒有吃白食的習慣,油菜他吃了,雖然吐掉了,還是伸着脖子等攤主從荷包里拿錢,攤主煩躁的把旺財的大腦袋推走,誰稀罕一顆油菜錢。
雲燁沒看錯,他看到甘蔗,現在叫糖杆,五文錢一根,價格昂貴,周圍圍滿了孩子,卻把手含在嘴裏直楞楞地看着糖杆,知道那東西好吃,卻沒有錢買,只好看着。
旺財的大頭擠了進來,他聞到了糖的味道,卻沒有看到他所認識的糖在哪裏,正在迷惑間,看熱鬧的孩子指着紫色的糖杆慫恿旺財去買。
賣甘蔗的商販有些目中無人,手拿着一把解手刀,不理會旺財,把一根甘蔗的皮削掉,白嫩的甘蔗內芯就露了出來,極有威勢的咬一口,饞的那些孩子口水直流。
旺財也流口水,伸長了脖子等着商販給他削甘蔗,這個商販明顯是才來的,不知道旺財大爺的脾氣,等了一會,不見有甘蔗送上來,這就來了氣,拿蹄子把甘蔗踢得滿地都是,催商販給他削甘蔗。
商販急了,抽出一根甘蔗準備抽打旺財,雲燁看的正熱鬧,見旺財要吃虧就準備上前阻攔,誰知道沒等他走到前面,旁邊賣肉的屠夫就抓住商販手裏的甘蔗,惡狠狠地對商販說:「你他娘的怎麼做生意的,客人上門了等着你削糖杆呢,你他娘的還要動手打客人,雲家莊子可沒你這樣做生意的。」
商販都聽傻了,看看周圍的幾個孩子,還有那匹不停地在甘蔗上嗅來嗅去的肥馬,沒發現客人在哪,正要狡辯,屠戶把他手裏的刀子奪過來,幾下子就削好了一根,放在旺財嘴邊,見旺財不停地咬甘蔗,才從旺財脖子下面的荷包里掏出五文錢,扔給了商販,一臉的不屑。
孩子們見旺財有了甘蔗,就湧上來,旺財自己吃一頭,孩子們吃一頭,很和諧,甘蔗吃完了,旺財就站在那裏半眯着眼睛,等着孩子們給他撓痒痒,春天就要換毛了,身上很癢。
雲燁見狀也不去打擾旺財享受自己的大爺待遇,自顧自的在集市上遊蕩起來,現在就有布老虎枕頭了,裏面塞滿了蕎麥皮,富貴人家都用玉枕,那東西早就被雲燁扔的遠遠的,晚上睡覺硌得腦袋生疼,要是猛地躺下去,會出人命,在被磕了幾次之後,雲燁打死都不用那東西。
把柔軟的枕頭獻給奶奶,誰知道老人家居然睡不習慣,說是軟綿綿的跟沒枕枕頭一樣,睡一晚脖子疼。這下子有了蕎麥皮枕頭,奶奶一定會喜歡,讓買布老虎枕頭的老婦人把東西送家裏去,然後找管事要錢,然後就有旁人幫着給老婦人收拾攤子,兩大筐布老虎就送回了家。
送回家的不只有布老虎,還有一筐泥娃娃,每個都憨態可掬,看起來非常的喜慶,書房裏擺幾個,檔次立馬提升好幾級。
旺財享受完了孩子們的伺候,又來到雲燁面前,正好雲燁買了一大塊彩虹布,是用繩子編的,五顏六色招人喜愛,隨手就搭在旺財的身上。
前面有人在起房子,這一片地方全是雲家的,除了自己家應該沒有人能蓋房子,走近一看,果然是自己的管事在監工。
「都是鄉里鄉親的,用不着監工,自家的莊戶什麼脾氣不知道,回去吧,讓鄉親們自己蓋,反正你也不懂,別冷了鄉親們的心。」
「侯爺,小的不是來監工的,是給莊戶們送湯的,老奶奶讓廚房熬了骨頭湯,命小的給送過的,老奶奶說春天人的活計多,要種地,還要養牲口,現在還要蓋房子,多喝點骨頭湯補補身子。」
果然那些渾身泥土的莊戶們正一人捧着一個大老碗喝湯,運氣好的還拎出一塊大骨頭在那裏啃。
雲燁愛死這個時代的社會道德了,如果有人監工說不定還有幾個偷懶的,只要沒了監工,每個人都會下死力,他們只要主家的信任就足夠了。
雲家收租子從來都不用大斗,稱一類的東西,只要你說你家的租子運來了,分量夠,雲家上下從老奶奶到賬房先生都不會懷疑,只管入庫就是,奶奶每年算計雲家的糧食都是按照一囤,兩囤的來計算,從來都不會去計較幾斤糧食的損耗,當然糧食從來都沒有短少過。
這是奶奶最得意的範疇,方圓幾十里地雲家是出了名的良善人家,有一個著名的與鄰為善的例子就發生在雲家。
雲家的後山牆由於是磚壘起來的,有好些新來的人家蓋房子的時候就把雲家的一面牆利用上了,這可不允許,雲家是官宦人家,與什麼人做鄰居都是有講究的,這樣大鳴大放的干可不成,官家上門要農戶把房子拆了,離雲家兩尺才准建房,農戶們建好的房子面臨拆除的危險,這可是大災難。
沒了主意的農戶找到雲家老奶奶哭訴,實在是因為沒錢蓋房子,所以才想到利用雲家的後牆,求老奶奶網開一面不要讓官家把自家的房子拆掉。
老奶奶說官家的決定沒錯,身份差的太大了,這個世道就是活個身份,所以用雲家的後牆不行。規矩必須得要。在農戶們最絕望的時候老奶奶又說,你們建不起牆,雲家沒問題,就讓管家在後牆裏面又砌了一堵牆,足足讓出了三尺,現在這個小巷子都是雲家莊子的名勝,鄉親們一旦發現有人質疑雲家的人品,就把他拉到三尺巷,讓他開開眼界。
有時候好名聲就是最堅強的防護,***防護堪稱銅牆鐵壁,雲燁從心裏對***智慧佩服的五體投地。(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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