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經理調出大廳所有空房間的角落的監控視頻,都沒看見胭脂的身影,她甚至都沒進到大堂裏面來。
「不好,調到門口的場景。」殷斐擰滅煙頭,忽然心裏升出不好的預感。
保安經理調出門口大面積的監控視頻,畫面上映出了剛才殷斐和林可思打架的場景,而在那人群後面,獨自跪在那哀哀哭泣胭脂,令殷斐的心瞬間抽搐。
這是胭脂倔強矜持的另一面,她的無助,惶恐,悲傷。
殷斐薄唇緊抿,一個幸福的被愛的女人不應該是張揚自信的嗎,可是他的女人此刻一覽無遺的展現了自己的真實,那麼的惶恐,無助。
而人群的中心,自己和林可思還在雄獸般廝打着。
自己對她的愛,自己以為是的愛,自以為的深愛,對她來說其實卻如鏡花水月。
他一直沒能好好的愛她。給她足夠的安全感。
這一刻他忽然覺得,他不如自己的父親懂得愛,父親會把蘭姨寵成公主,寵成白痴,而自己卻生生的把自己心心念念的最愛的女人逼成了女漢子。
他的愛,他想給她的庇護卻讓她想逃,到底哪裏出了錯?
心裏的疼痛多出幾分自責。
心中波濤翻滾,半眯着眼睛一絲不漏的查看胭脂的周圍可疑情況。
忽然一個女人的出現,令殷斐不自禁的打個寒戰。
林可思同時也是驚叫出聲,手指滑向屏幕:「胭濟?」
對,是胭濟!
她還是那麼妖艷充滿野性的美,但是那和周遭違和的鬼鬼祟祟,張望緊張卻一眼便能看出她不應該漱玉那個環境,這絕對不是來祝福的賓客之一。
胭濟的懷裏抱着一束花,很大的一束。
胭脂正從人群的縫隙里聲嘶力竭的喊着:「不要打了,你們都停下——」
「好熱鬧的婚禮。」
胭濟幽靈一樣的貼近毫無防備的胭脂身邊。
沉浸在殷斐和林可思廝打的糾結中一時沒緩過神的胭脂淚流滿面轉頭蒙楞的瞅着胭濟,愣了足有幾秒。
「姐姐的婚禮,做妹妹的怎麼能不露個臉,給點驚喜呢,就像你當初祝福我的婚禮一樣。」
胭濟把懷裏大束的鮮花遞到胭脂跟前,身子前傾,花束擋住了胭脂的大半個身子也擋住了胭濟的雙手,胭脂便失去意識般的被胭濟拉起來,只幾秒鐘後,迅速的上了身邊停靠的一輛車。
黑色的沒有牌照的一輛最普通的桑塔納。
而這一切,竟沒有人注意,幾乎所有外面的人的注意力都被人群中的打鬥吸引了過去。
「該死!」殷斐臉色鐵青,黝黑的皮膚更像黑臉包公,陰沉的瞳孔開始聚焦,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
他既是那個女人,也是罵自己
轉身就往外沖。
s市郊外的城市之間國道上,一輛紅色尼桑,極其普通的轎車急速的開着。
司機座位上開車的人帶着白色的棒球帽,遮住半邊臉的超大墨鏡。極薄極薄的嘴唇彎彎的勾起,似笑非笑。面龐並不難看卻帶着殲佞的邪氣。
此時,他正透過後視鏡,打量蜷在座位上歪頭昏睡狀態的女人。她的雙手都在繩索里,小細胳膊勒得發紫。面色蒼白,身上的婚紗禮服已經在剛才監控死角換車時被扯掉,裝進垃圾袋等合適的時候扔掉,現在她換上了普通的婦女日常的衣着。光從車外看,一點不引人注意。
胭脂,今天你這個好日子,哥哥要教你終生難忘,婚禮婚禮,教你昏個看看。
胭脂旁邊的胭濟,本來看着窗外,餘光看見豐俊西後視鏡里的眼睛,歪頭噘嘴,鮮紅的嘴唇對他來個飛吻的嘴型。
胭脂的身體歪斜着靠在胭濟身上。沒有意識。外面看來還是一對親熱的姐妹閨蜜。
車子開到偏僻的岔道,胭濟厭惡的使勁一推胭脂靠在她身上的身體:「死女人,你怎麼不去死!」
力氣之大,胭脂的身體忽悠撞在車窗發出咚的重物撞擊玻璃的聲響,車窗還是關的嚴實,要不,以胭濟推胭脂的那狠狠的力道,胭脂絕對會被推得穿開車門滾下車去。
「寶貝,悠着點。你記住,人都落在我們手裏你解氣的時候多着呢。現在活着的她比死了對我們有利。「
「知道了,討厭,要不是知道這點,我剛才那一針還能給她留條命?切!」
胭濟嬌嗔的衝着後視鏡里的豐俊西發嗲的一笑。
胭脂昏睡的狀態被這狠狠一撞擊,卻迷迷糊糊的醒了。
開始時,胭脂的意識是朦朦朧朧的,她沒有力氣睜眼睛,只感到身體晃悠悠的半睡半醒,頭暈難受,待到意識清明很多,胭脂猛的意識到自己遭遇到了不測,而這帶給自己意外不幸的人,就是婚禮現場後來見到的胭濟。
胭濟當時拿着一大束花接近她,而她卻因為哭的沒了力氣又因為見到她很意外,蒙楞了一會兒,忽然自己感到頭暈目眩,手臂上有一陣麻木的脹痛感。
意識中有了這一點,她知道胭濟當時對她做了手腳,現在自己的情況必定很危險。努力維持着自己原來的樣子不敢有絲毫變動。裝昏迷不醒是最安全的。
此時,她的臉正大半部分對着窗外,感覺到身子是在車裏。
車子在走,顛簸的開在並不平坦的路途上。
頭有點悶痛不已,衝着車窗的眼睛半開着一條眼縫,斜睨到胳膊上隱隱發疼的地方有針孔狀的血跡,此時血跡已經凝固成暗紫色,幹了。
胭脂半眯着靠在里側的那隻眼睛的縫隙瞄向窗外。努力琢磨着這是什麼地方,會路過什麼地方,要知道關鍵時刻記住一點點路標到時候也許都是有用的。
可以肯定的是,這是一條破的年久失修的小公路,路邊又幾個稀落的民房和雜草。
遠處則是大片的田地。
是鄉下無疑,而且不是近郊,應該是經濟不太發達的偏僻冷落的荒涼地區。
已經消失很久,卻這麼離奇出現的胭濟和當時現場那麼快出現的汽車,胭脂斷定這一定是一場有預謀的的綁架。既然是有預謀的,那麼要去的地方也肯定是事先他們踩好點的。
她努力喚醒記憶試圖看出這是哪裏。
由於她坐姿的方位,她看不見前面開車的人,但是胭濟竟然參與進來,讓胭脂感到一股惡寒。
她迫害了她十五年,還是不甘心,最終還是要和她糾纏到底。
忽然想到了殷斐。
想到殷斐那句話:我還沒死誰允許你改嫁?她霸氣的讓她想哭。
她的心不知道是酸的還是苦的?或者帶着一點點甜。
終究,他還是舍不下她的。
此刻,她害怕的好像撲在他懷裏尋找一點安全感,好想他那雙堅硬的臂膀。
但是,自己能不能再見到他,能不能再見到小饅頭,都是個未知數。
慶幸沒有讓小饅頭參加婚禮。
一陣手機震動的聲音,嗡嗡的在司機位置想起。豐俊西迅速接起電話。
「沈大小姐,嗯嗯,知道。呵呵,那是自然。還有什麼指示?恩,已經在路上,呵呵,過獎了,知道,我會去賬面上查看的。放心,死不了的。你得到你想要的結果,我做了我該做的事情,不是嗎,我本善良,哈哈。」
來自駕駛座上的男人清晰而傲慢的聲音。
胭脂猶如醍醐灌頂,此時,她完全清醒了,真的驚醒了。那男人是聲音似曾相識,似曾相識,在這種關鍵時刻,她潛意識被激起,立時想起是豐俊西。那是豐俊西的聲音啊!!!
胭濟,豐俊西,竟然是他們一起?他們怎麼跑到一塊的?
也對,本來就是老情人,後來事實證明也是一丘之貉,都是心術不正被主流社會拋棄,掩藏在暗處的人渣,能聚在一起也是正常。但是聚在一起做壞事,對付的還是自己,那可真是凶多吉少啊。
心裏沉入萬丈深淵,牙齒緊緊咬緊。
只是那個沈大小姐?是誰?聽起來還是沈大小姐出錢,自己並沒有和出得起大價錢的沈姓富豪有什麼交集。更別提交惡。
以胭脂所知道的商圈裏,還沒有沈姓的人家並且有大小姐,並且是指揮豐俊西做出綁票事件的沈大小姐。
掛斷手機,豐俊西扭頭對後座的胭濟說,「等下你開車直接回來,好在這車已經換過了,不是現場的那輛。」
「為什麼?我不要回來,這踐人我還沒好好收拾呢。」
「聽話,金主並不知道,你的出現,現在,她很可能在那邊,難道你想讓別人知道你參與了嗎?我也是為了你的安全着想。」
豐俊西軟硬兼施的語氣。
「那個所謂的金主,呵呵。不過是個仗着有點家底兒胡鬧的白痴,等她一走,你就電話我過來。」
「那肯定的,寶貝,我對你,你還不知道嗎。「
「踐人就是招人恨,想收拾你的人還不少呢,哼哼。」胭濟又使勁擰了一把胭脂的手臂。擰出了淤血。
胭脂閉眼,生生的受着。牙齒幾乎要咬碎了牙齦。
「別發蠢!」豐俊西在後視鏡里看見胭濟的舉動聲調變冷道:「關鍵時刻你要分得清輕重緩急,你那一針的計量不過是把她迷暈,你掐她刺激她幹什麼?想讓她快點醒大喊大家給我們帶來麻煩?這女人是殷斐和林可思這兩個少爺的心頭寶。你要拎得請這裏面的潛在價值。」
「哼,踐人就是難弄。」胭濟恨恨的瞪着閉着眼的胭脂。
真是從心往外的恨!
就是因為她,自己家破人亡,老娘潛逃在外不敢露面,自己也失去了大小姐的生活,混跡在一群碌碌無為的市井之徒中間,豪門夢碎!
要是以胭濟的意思,這女人就該八光衣服片片割肉,再找十八個壯漢將她羞辱致死!
當然這十八個猛漢當中不能有豐俊西。
這也是她一定要跟着的原因。胭脂搶了她的向蘇,不能再搶她的豐俊西。
更何況她知道豐俊西是什麼花花本質。
「哼,豐俊西,人暫時放在你手裏,但是,你可不能藉機占什麼便宜。」
「呵呵,那是。」豐俊西冷笑。
不藉機佔了胭脂,他還有機會佔嗎?蠢女人!
不久,車子顛簸加劇,改道上了一座山坡。
胭脂狠狠咬着嘴裏子的肉,努力保持安靜,安靜到不被這一路各懷心事的那兩個人注意。
所以他們不那麼顧忌的說的話,胭脂聽在耳里。絞盡腦汁想着怎麼留下記號給找她的人發現。
會有人找她嗎?
有一刻的迷茫,應該會的吧。
到這中時候,胭脂才發現自己是那麼缺少對人的信任。或者是內心深處的自卑。
她不敢肯定,殷斐,會不會來救自己,能不能找到自己?
依稀想起幾年前,被撞死曉蕾的司機劫持,在防空洞,靳一軒說,是殷斐搜到的自己。
殷斐,你會來嗎?
車子最終在山坡間的一處破敗的小樓前停下。
這座房子看着像是荒蕪很久了。四周都是一人多高的茅草。
原本挺大的一個院落,斷牆殘瓦,沒露頂能住人的房間也就那麼兩間。
胭濟坐上駕駛座。
豐俊西開始想抱着胭脂下車,遭到胭濟一記兇狠的刀子眼。豐俊西改為扛。
將胭脂粗暴的像貨物一樣的扛在肩頭。
幾步走到大鐵門前。
敲門,一個脊背佝僂的老太太開門。
豐俊西的眼光一瞪,開門的老太太趕緊低下頭。
看見豐俊西扛着的女人,渾濁的眼睛竟然沒有一絲波瀾。
麻木冷漠的一個老婦人。
破樓是兩層,但是豐俊西扛着胭脂卻下到了地窖,將她放在木板搭成的硬板榻上。
地窖深有四,五米。
這裏本來是早先誰蓋的一座倉庫。地窖也是早先蓋房子的人用來藏酒儲存果蔬的。
裏面散發着陰涼和潮濕的味道。
胭脂的身體軟綿綿的側臥在晦暗的地窖中。
長發早已經被胭濟撕扯的凌亂不堪。
臉上又被胭濟扇的紅紅的幾道指引。
身上穿着地攤上買來的燒飯老阿姨常穿的針織衣衫。
即使這樣也遮不住胭脂優雅的氣質和那股子吸引人的嫵媚。
只是,那股汗臭味,豐俊西有點受不了。畢竟他是大戶人家出身,乾淨慣了。
尋找到這個地方藏人,也最先注意到這院子裏有一口井,可以浠水。
這是s市和w市的倆不管地帶,在偏僻山里,一般的人是很難找到這裏。
除了那個看房子的聾啞婆子,這裏就是豐俊西的天下,他把胭濟支走,就是要做胭濟擔心的那件事。
其實,也並沒有什麼沈大小姐在這。
那個沈曦無非就是出點錢,讓豐俊西破壞掉婚禮罷了,至於人帶到哪?她怎麼會去查看。
她在電話中交代的唯一重點就是帶走之後就找個偏僻的地方把人放了,千萬不要弄殘弄死。
但是,哪一隻貓看見到嘴的鮮魚會不吃。
更何況還是他豐俊西。
他不但要吃了這條魚,還要把她藏起來,一直霸佔,做他的xing奴。
這樣的美人,又是宿敵,只用一次怎麼能夠。
豐俊西捏起胭脂的下頜。
呵呵,胭脂,你終於還是落在了我豐俊西的手裏。
幾年不見,你更美了,美的更像女人,更有女人味。
讓殷斐林可思那兩個蠢蛋去爭去打吧,老子,可要享用你了。
當初就是為了你,老子被殷斐整的傾家蕩產,今天若不吃了你,擠干吃淨,怎麼對得起我豐家的列祖列宗。
豐俊西手指猥褻的在胭脂身上撫摸了幾下,便用繩子將胭脂綁在床頭。
敏銳的豎起耳朵,聽房子外面的動靜。
一切靜寂。
然後脫了外衫,露出胸腹間的幾塊肌肉,爬着梯子上去打水,畢竟,他的公子哥習氣受不了和一個髒兮兮的汗味柔體做親密的事。
胭脂等地窖里徹底安靜,睜開眼睛。
很黑。
她揉了半晌的眼睛才看得清,裏面的狀況。
立即被地窖里的陰冷凍出一身雞皮疙瘩。心裏驚懼擔心惶恐的想哭,紛亂的思緒更多的是惦記小饅頭。
萬一自己真的出來什麼事情,最傷心的是孩子,最不幸的是孩子。
自從有了小饅頭,她的命就不是她自己的,是孩子的。她不能讓自己的孩子成個沒媽疼的小可憐。
這並不是她可以哭的時候,更不是可以胡思亂想的時候。
這時候,她需要的就是冷靜,冷靜,再冷靜。
剛才胭濟和豐俊西的對話,以及豐俊西幾分鐘之前對她的猥褻,她都判斷出,這裏絕對不能留。
但是,現在自己就是上到地窖上面也是死路一條,只會打草驚蛇,被豐俊西看的更緊。
身邊沒有一點對外聯繫工具,就是有地窖里的手機也是沒有信號的。
腦筋急劇的轉着,好像畢生的智慧都不夠用來此刻的思考。
地面上聽見一陣老年人的咳嗽。
能不能利用那個開門的老婆婆的善心?
問題是她有沒有善心?
而且不知道豐俊西什麼時候回來。
但是胭脂有一點可以確定,胭濟暫時還不會出現在地窖里甚至這個院子裏,因為看得出,豐俊西和胭濟早就苟合或者同居,做了一對落難鴛鴦。
而豐俊西就是這種小人,偽君子,他想對自己圖謀不軌,卻還要在胭濟面前表現出謙謙君子的風範,裝情種。
這樣說來,自己被豐俊西侮辱的情況,在時間上,他也不會很寬裕。
手被豐俊西綁在床頭的木架子上。
可能因為這個地窖,上下要用梯子,而梯子在豐俊西上去後又被他撤走了。
再加上認為胭脂處在藥物的昏迷狀態,又或者認為自己只是一會兒便會回來,所以胭脂只是被豐俊西綁了兩隻手腕。勒得挺緊,男人的力道打的死扣,肉皮陷進了繩子裏。
胭脂的身體和腿都還能動。
她迅速彎腰用牙將手腕上的麻繩一點一點咬松。
牙齒咬得發疼,出血,甚至鬆動。
終於咬開了一隻手腕的麻繩。
忽然,一個乾癟的老太太的腦袋從地窖上面往下看。
睜不開一樣的眼睛四處瞄着看見了胭脂,胭脂立時周身的血液都凝結了。
氣息都不穩,血液上涌。
老太太看自己的時候自己正在奮不顧身的咬繩子。
一切裝昏迷的偽裝都被老太太看見了。
買噶!她應該是豐俊西一夥的,是他雇來的,會不會高密?
一瞬間,驚懼的胭脂和往下看的老太太四目相對,僵在當場。
老太太的目光還是那麼冷漠渾濁麻木,舔了舔乾癟的嘴唇,腦袋消失了。
地面上傳來噠噠的不均勻走路的遠去的腳步聲。
胭脂沒時間再合計老太太高不高密了,她只能扯着疼痛的牙齒加上能動的右手一起去解左手腕的繩子結,還沒解開,正解到一半,忽然傳來沉重的堅定的腳步聲,在靜寂空洞的地窖里,聽地面上的聲音特別的清楚。黑暗中的耳力也確實是特別的靈敏。
應該是豐俊西的皮鞋落地的聲音。
胭脂立刻停止活動,以剛才的姿勢小小的睜開一道眼睛縫隙。
地窖里光線黑暗,豐俊西即使有火眼金睛也看不見自己的眼睛是撐開一厘米還是一毫米。
一把長長的木梯子伸進來。伸到地窖里。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