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東陽和王華都有人的傲骨,對張氏兄弟原本就看不過眼,這會兒張氏兄弟主動跟他們打招呼,他們只是禮節性地回應,根本就不想多搭理二人。
張鶴齡早就習慣朝中臣的冷眼,他的氣量也稍大,不會太過介意,但張延齡卻是小心眼兒,非常在意朝臣對他的冷遇,心中已經開始琢磨怎麼對付這兩個不識相的老傢伙。
以張氏兄弟年過而立的年歲,去跟兩個五六十歲的頂級臣較量,有些不自量力。在李東陽看來,若非二人有皇帝的寵信,光是之前張氏兄弟二人做出的那些欺男霸女、搶奪民財、魚肉百姓的事情,就足夠讓二人死幾回了。
這樣為非作歹品性低劣的國舅,以李東陽的清高,根本不屑於刻意拉攏。
不多時,劉大夏和張懋等人也進宮來,最後出現的是吏部尚馬升和內閣輔政大學士謝遷。
來人不是很多,五軍都督府有幾位,剩下的就是對李東陽和王華來說非常熟悉的幾名朝官,不是閣老就是尚。
至於劉健,遲遲未到,顯然以其年邁的身體,需要折騰很久才能過來。
好在一干大臣都不着急,有人沒來,此人還是首輔,等一等還是有其必要。
蕭敬進去請示朱祐樘,似乎弘治皇帝並不介意劉健未至,安排蕭敬出來召眾大臣進內覲見。
蕭敬出來後很客氣,絲毫沒有司禮監掌印太監的架子,行禮道:「諸位大人,陛下在裏面恭候多時了,請進!」
眾大臣面面相覷。
劉健不在,沒人願意當首進去,退讓一番後張懋先行一步,隨後跟着的是李東陽和馬升,再其次是謝遷、劉大夏和張氏兄弟,然後是涉及到湖廣、廣西、貴州軍務的右軍和前軍都督府的左右都督,最後才是王華和另外一人。
此人五十來歲,算不得年輕,王華覺得有些面熟,似乎在哪兒見過,但一時間卻想不起來。王華自己原本到這裏來就不合規矩,便未多問。
大臣們一起進到乾清宮正殿,因為已是上燈時分,殿內所有的燭台都已點,但燈光依然稍顯昏暗。
一干大臣站着等候,沒過多久,朱祐樘在蕭敬和朱厚照的攙扶下進來,眾大臣這才知道原來太子也會出席這次召見。
「參見陛下!」大明朝君臣相見,除了重大場合外,並不需要行跪禮,眾大臣只是拱手俯身行禮。
朱祐樘坐下,朱厚照和蕭敬分立兩邊,朱祐樘咳嗽兩聲,道:「眾位卿家,請免禮平身!」
「謝陛下!」
眾大臣平身,但還是要乖乖滴低下頭,不能與朱祐樘平視。
朱祐樘環視一下在場之人,見到王華和另外一名大臣沒覺得有多驚訝,問了旁邊的蕭敬一句:「劉少傅幾時能過來?」
蕭敬遲疑一下,回道:「陛下,已經派人去催了,應該很快就會到!」
朱祐樘「嗯」了一聲,點頭道:「那不必拘泥於形式,專程等候……這裏有西北和西南發生的一些情況需要跟眾卿家商討一番,因涉及具體軍務,朕不打算在朝議上提出,諸位有何意見,只管說出來便是!」
在場臣武將都感覺事情不小。
除了內閣和兵部知道沈溪在湖廣南部取得大捷外,英國公張懋等人直接從家裏出來,壓根兒什麼情況都不清楚,因為是皇帝傳見,到了乾清宮門口他們也未多問,現在才說是涉及軍務,以為是西北韃靼人捲土重來。
李東陽側目打量站在謝遷身後那人,他跟王華不同,認得此人,正是之前由謝遷舉薦轉道西北為陝西巡撫、負責馬政的楊一清。
楊一清回朝,李東陽沒得到任何風聲,所以他很好奇楊一清是因為什麼回來,他再打量劉大夏,他知道劉大夏在西北時,跟楊一清屬於上下級關係,楊一清回京,即便不需要請示內閣,但兵部那邊絕對會知曉。
這也就意味着,兵部未對楊一清回朝的事務提前跟內閣打招呼。
李東陽暗想:「陛下談及西北軍務,那就跟韃靼人,或者地方軍務有關,或許要涉及西北三邊總督人選,目前西北情況複雜,兵部影響力獨大,劉大夏跟馬升,應該藉機培植了不少黨羽!」
張懋出列問道:「陛下,可是西北和西南亂事起?」
朱祐樘身體虛弱,不能長篇大論,於是一擺手,示意蕭敬解釋給在場的眾大臣聽。蕭敬站出來道:
「老公爺,是這樣的,西南之地,湖廣、江西兩省總督沈溪沈大人,剛剛在寶慶府城邵陽取得一場大捷。沈大人率四千兵馬迎戰四千異族叛軍,以微弱傷亡將叛軍全殲。這會兒沈大人已領兵南下,往淪陷多日的武岡州進發,多半接下來幾天會有新戰果傳來……」
張懋看了謝遷一眼,笑呵呵道:「微臣這裏先恭賀陛下,我大明又多了一名有勇有謀的帥才,沈溪幾次領兵,都取得輝煌戰果,想來隨着年紀增長,他的兵法造詣會越來越深,將來的成就不可限量!」
這話有點偏向性,李東陽瞥了張懋一眼,沒說什麼,心裏卻不舒服。
但謝遷、劉大夏、馬升等人聽了卻很受用,到底沈溪是他們一手提拔起來的,現在沈溪取得成績,是在給他們臉上增光。
至於一些不相干之人,諸如張氏兄弟或者王華、楊一清,則沒把這事放在心上,張延齡心裏甚至在想:「沈溪這小子真是走了狗屎運,為什麼每次大捷的好事都攤在他身上?」
朱祐樘滿意地笑着點頭,似乎贊同張懋的觀點,道:「沈卿家在治軍上頗有造詣,朕看好他……」
張鶴齡補了一句:「這也是陛下知人善用!」
這句恭維話,讓朱祐樘非常高興,就在皇帝想要表達自己的心情時,李東陽出來潑冷水了:
「陛下,臣剛得知,桂林府周邊縣城皆為叛軍所佔,此時叛軍已過萬,隨時會圍攻桂林府城,不知陛下準備派何人領兵前往平叛?」
正在說沈溪領軍大捷的問題,突然轉到了桂林府告急,這讓皇帝臉上的笑容迅速淡了下去。
朱厚照一直站在龍椅旁傾聽君臣召對,這會兒他有些不滿,他可是個管不住自己嘴巴的人,正要懟李東陽幾句,張懋卻沒給他說話的機會,出列道:「李大學士所言極是,陛下當早些對廣西地方叛亂,做出安排……」
說到這裏,張懋臉色略顯尷尬,他本以為今天說的都是喜事,沒料到桂林府居然遇到這麼大的事情,而兵部未提前跟五軍都督府打招呼,這情報他絲毫不知,如此一來,倒好像他是那種報喜不報憂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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