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木堡內,一片兵荒馬亂。
這座處於宣府和居庸關之間的堡壘,曾經銘記明朝的恥辱,此時卻成為沈溪用來抵擋韃靼人的最後屏障。
「大人,第一批派回京師的快馬,已經出十多了,此時怎麼也該有回信了吧?可現在什麼消息都沒有,不會都半道被韃子給劫了吧?」
沈溪每需要處理的事務很多,除了全軍的吃喝拉撒外,還得時時刻刻警惕韃靼人起攻城戰,同時想方設法加大城池的防禦力度,增加保命的本錢。可是,他手底下這些將領卻不能讓他省心,三個把總胡嵩躍、劉序和朱烈,在他耳邊吵吵嚷嚷,讓他得不到片刻清閒。
此時,城西指揮所大堂,沈溪正在被劉序等人騷擾。劉序等人之所以能安心留在土木堡,沒有加入逃兵行列,正是因為沈溪已將當前軍情傳遞京師,只需京師派出人馬馳援即可坐擁殲滅韃靼四千騎、俘獲敵重要將領火綾的戰功。
沈溪之前的確是這麼想的,因為沈溪實在想不出朝廷不派援軍的理由。
可是,當前幾日沈溪接納一名被韃靼游騎追擊的驛使進入土木堡躲避,從而知道劉大夏正在三邊用兵,所有人都當韃靼主力在寧夏鎮時,沈溪就知道如今朝廷對他充滿質疑,他的奏本能否呈遞皇帝那裏很難。
沈溪之前滿心以為謝遷能在這件事上幫到他,可現在他已然信心全無,因為謝遷是個瞻前顧後的中庸朝臣,缺少對時局敏銳的判斷力以及行事上的果敢。
將手頭案牘放下,沈溪抬起頭看着大堂內眼巴巴看着他的幾位……除了三名把總外,還有幾名指揮,都是沈溪現在倚重之人。如果少了這些人輔佐,沈溪不用再考慮如何防守,他自己會先加入逃兵行列。
沈溪道:「本官之前安排,在城內修築塹壕等防禦工事,可有遵命行事?」
劉序本來是問沈溪朝廷援軍之事,沈溪突然把話題轉到防禦工事上,有些納悶。劉序回道:「大人,末將不懂,這防禦工事不是應該在城外修嗎,您在城內挖那麼多溝壑是什麼意思?難道您是防備城中士兵逃走?」
胡嵩躍趕緊附和:「是啊,大人,士兵們雖然戰意不高,但始終惦記着自己家中的妻兒老,哪裏敢輕易逃跑?您不能老是跟防賊一樣防着您的兵啊!」
朱烈道:「大人,俺一介粗人,不懂什麼大道理,但老胡和老劉的話俺是贊成的,您不能不給將士們一個解釋!」
一時間,沈溪千夫所指,仿佛成為了全軍公敵。只見監軍張永衝出來,大聲喝斥:「哎呀呀,你們這些人吶,都在瞎想些什麼?難道你們看不出來,韃子隨時會殺來嗎?韃子打過來,如果城牆守不住,必然是在城內開打。這些塹壕修好後,韃靼騎兵便沒了用武之地,不是挺好的嗎?」
胡嵩躍道:「張公公對於戰局倒是瞭然於胸啊!」言語中帶着幾分諷刺,張永雖然心裏不憤,但沒直接喝斥,只是滿臉不悅。
沈溪沒有話,大堂中爭吵不休,沈溪不是不想在這群將校面前樹立威信,是他覺得沒有必要。
眼前這群將校,簡直是孬種外加軟蛋,如今能取得一點成績,那是因為被逼上絕路,如果讓他們再出城跟韃靼人決一死戰,保管戰事剛開打就逃得一乾二淨。
雖然沈溪過在城內修防禦工事不是為了對付自己人,但其實他還真有防止士兵當逃兵的打算,比如環繞城池一圈的塹壕,寬四米,深達三米,只需要守住幾個主要通道,官兵就沒辦法從四處漏風的城牆逃走。
土木堡是一座廢棄的城塞,並非那種擁有完備防禦體系的城塞。
退一步,即便土木堡防禦措施齊全,諸如張家口堡或者是宣府,都未必能擋住韃靼人的鐵騎。
土木堡不過是個方圓幾里的城,誇張點兒在城西拉泡屎城東都能聞到臭味,這麼的地方,若沒有堅固的防禦體系作為後盾,那前景堪憂。
土木堡城牆早已是千瘡百孔,但就算城牆完整,韃靼人攻打大明邊關城塞已有經驗,土木堡低矮的城牆並不能為防守添加太多助力,所以他準備把防守重點從城牆挪到城塞內外的防禦工事上,這是一次大膽嘗試。
沈溪厲聲喝斥:「本官如今身在土木堡內,與將士共同進退。朝廷援兵在望,城塞內修築一些必要的防禦工事,這樣韃靼人殺來時我們能堅持久一些,不是應該的嗎?」
「可是,大人……」
胡嵩躍張開嘴還想什麼,卻被沈溪抬手阻攔。
沈溪道:「胡將軍就算再有意見,也得等防禦工事修築好後再。明日開始,不但城內要修築工事,城牆外面也要逐步進行防禦工事的修築。除了留下可供兩輛馬車並行的道路外,其餘地方均要挖掘與城內同樣寬度和深度的塹壕。」
「一兩日內,我軍必然與韃靼人間有一場戰事,如果不想葬身在此,就讓將士們加把勁兒!」
……
……
土木堡內一反常態修築防禦工事,而在城外的韃靼軍營中,同樣在構築工事,不同的是韃靼人修建工事的目的是為了防止城內兵馬逃竄。
韃靼人在距離土木堡五六里的地方,挖掘了不少壕溝和陷阱,還設下陷馬坑、絆馬索等機關。
這些陷阱能防備城內大明兵馬逃走,但也給韃靼人帶來一些麻煩,那就是韃靼騎兵想順利殺到城下也會有麻煩。
韃靼人並不急着進攻,他們地清楚地知道沈溪對於駕馭佛郎機炮很有一套,明白沈溪統率的兵馬不好對付。
韃靼人的想法,就是把沈溪死死地困在土木堡,不能馳援宣府和張家口堡,也無法退回居庸關即可。
等到韃靼後續兵馬殺來,眾寡懸殊之下,沈溪插翅難飛。
「昭使,明軍有火炮,我們也有,而且是明軍之前用來轟擊我們的火炮。明軍在土木堡中的火炮只有六七十門,但我們卻有上百門,還帶來大量炮彈,沒道理我們會輸給他們。」
土木堡城西五里,韃靼人新設立的營帳前方不但挖掘陷阱,還用沙土壘砌起一座座高台,這些臨時高台上,每一處都有一門到三門佛郎機炮。
這些佛郎機炮是韃靼人從明朝邊軍手上奪回來的,雖然朝廷派出專人幫助邊軍訓練炮手,但邊軍將領多是勛貴或者世襲軍官,高高在上,又不喜歡深入基層學習,對於佛郎機炮的性能並不了解,通常炮手訓練完畢便轉而負責其他工作,使得佛郎機炮的威力不能得到最大程度的體現,幾年下來佛郎機炮在各城塞逐漸淪為雞肋。
韃靼人攻破城池後,這些佛郎機炮便成為韃靼人的戰利品。
韃靼人與明朝邊軍截然相反,他們把火炮看得很神聖,畢竟當初沈溪就是用佛郎機炮讓他們嘗到失敗的滋味。
可惜韃靼人在運用這種先進火器上,資質更為低劣,他們根本就不懂什麼射擊諸元,不懂得裝填標尺,只是簡單地把火炮架起來,按照明軍俘虜的指點,一板一眼開炮,結果往往目標與彈着點差距甚遠,起不到一錘定音的作用。
另外就是明朝邊防各城塞內的佛郎機炮大多鑄造完成已經一兩年了,因為炮手被調作他用,火炮自然也得不到保養,使得炮管內的鏽化程度很高,再加上炮手對於添加炮彈和火藥數量不太了解,使得佛郎機炮炸膛的幾率很高。
韃靼人最初得到這東西高興得要命,可當他們現這東西威力沒有想像那麼大,搬運又不方便,還老是炸膛傷到自己人後,慢慢地就成為隨軍擺設。
阿武祿作為韃靼亦思馬因部的監軍,這次她主動請纓到土木堡當客,進城探查一番後,出於對沈溪的忌憚,不敢再進城,免得被沈溪扣押為人質。
「火炮是有很多,但有那麼多人會開炮嗎?」
阿武祿在看過大明火炮用於攻城戰之後,便覺得平淡無奇,並不認為這種火炮能造成多大殺傷。
「回昭使的話,這次東進我們的炮手來了不少,全都經過明軍俘虜的指點,到時候我們集合所有火炮,對準城池方向一陣轟擊,對方必然士氣大降。土木堡內的明軍看到我們兵鋒如此強盛,只能乖乖地龜縮城裏,不敢動彈。至於那些零星的明軍逃兵,完全不用理會!」
「怎麼可能置之不理?」
阿武里大聲喝斥:「你們可有想過,如果明朝延綏巡撫沈溪混在逃兵中離開當如何?此人是我草原生死大敵,務必除之而後快!」
「我命令,從今日起,嚴禁再放城中逃兵離開,阻斷土木堡跟外界的一切聯繫。若大明援軍到來,而我們又不能立時攻克宣府,戰事就會生諸多變化,一切以心謹慎為上!」
「是,昭使!」
韃靼將領恭敬地道。
「抽調人馬,今晚我會再次進城,找明朝延綏巡撫談判,商討交換俘虜之事。如果我回不來,你們就帶兵把城塞破了,提沈溪級向大汗稟報。不得有誤!」阿武祿道。
一眾韃靼將領俯聽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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