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內大修防禦工事,偏偏此時,韃靼使節阿武祿,提出第二次進城商談交換俘虜之事。
從道理上來說,沈溪不應該讓阿武祿再度進城,畢竟阿武祿進城會刺探城中情報,可能會對防守帶來消極影響。
但經過幾天修築,城內防禦工事已頗具規模,沈溪有自信可以用一些簡單的「障眼法」,將防禦工事隱藏起來。
十月初四,清晨,阿武祿的車駕再次往土木堡城西而來。
沈溪站在牆頭,手持望遠鏡仔細觀察,但他面對的方向,並不是城外馬車來的地方,而是城內,他在觀察對塹壕和掩體的遮攔情況。
土木堡內煙霧繚繞,沈溪安排人在東南西北十多個地方燃起火堆,然後用一些潮濕的枯草和樹葉蓋了上去,產生大量煙霧,沒過多久便將整座城池籠罩起來。
城內戰壕已挖掘得差不多了,上層用木條支撐,再鋪上乾草和樹木枯枝,可以把所有官兵都隱藏於「地下」,至於地面上的建築,碉堡和暗堡尚在修建中,但從外觀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再加上煙霧繚繞,並不擔心會被人發現端倪。
這會兒沈溪即便拿着望遠鏡,從城牆上自上而下,只能看出三四十米的距離,而且看得並不真切。
阿武祿的車駕尚未進城,就聽到車廂里傳來劇烈的咳嗽聲,顯然這位達延部可汗妃子呼吸道有問題,稍微受到刺激就控制不住。沈溪自己則沒什麼感覺,因為他站在上風口,可以呼吸新鮮空氣。
至於這會兒城內大多數官兵,正在進行一項特殊的「訓練」,就是要在韃靼使節阿武祿到來的這段時間,用布條蘸上水掩住口鼻,適應在這種煙霧繚繞環境下的生存,而這也是未來沈溪準備在城內開戰的策略之一,那就是利用種種手段,限制韃靼人的發揮,包括這種極端惡劣的環境。
至於最後是否會採用「煙攻」之計,沈溪尚在論證,但他知道若沒有一些特殊的手段,想在敵強我弱的土木堡完成一場防禦戰非常困難。
阿武祿從馬車上下來,她本想查看一下城裏這幾天到底在做什麼,可此時她已經咳嗽得眼淚鼻涕一起流,倒是沈溪氣定神閒,從城頭下來,臉上連蒙住口鼻的濕布條都沒有,冷聲道:「使節請到衙所說話!「
阿武祿恨不能立即就到招待賓客的地方,以為那裏情況會舒適許多,可到了裏面,她才知道這兒的情況並不比外面好,忍不住又是一陣劇烈咳嗽,在此期間,阿武祿悄悄觀察沈溪,發現沈溪似乎不害怕這種煙霧侵襲,好似能閉住呼吸一般。
除了沈溪,大堂上就只有阿武祿,等阿武祿感覺屋子裏太過安靜時,已經咳嗽許久,她努力控制鼻息,抬起頭來,喘着粗氣看向沈溪,喝問:「沈大人每次的待客之道都有所不同!」
沈溪搖搖頭:「阿祿夫人每次來的身體狀況也不相同,如今好像是染上風寒,居然咳嗽得如此厲害?」
阿武祿有些惱火,你丫才風寒,你一家人都風寒,誰在這煙熏火燎的環境下不咳嗽?恐怕只有你這「怪胎」才能忍耐得了。不過話又說回來,如今這裏呼吸如此困難,怎不見有人咳嗽?寂靜得仿佛像個鬼城一般,讓人不寒而慄。
「沈大人,請問您一件事,這城中到底在幹什麼?難道非要鬧到現在的地步……咳咳咳……」
阿武祿原本感覺好了些,但恰好又一股濃煙飄了過來,咳嗽頓時加劇。
沈溪卻好似沒事人一樣,笑着說道:「夫人見諒,不湊巧今日乃是我大明的齋戒日,原本是想焚香沐浴,洗去我大明將士一身風塵,未曾想城水不足,沐浴這一環便省去,不巧焚香時又引燃稻草,火勢失控,如今城內正在組織救火。若非來面見夫人,本官如今還在救火第一線!」
阿武祿為之氣結,此時沈溪說的話她一個字都不相信,什麼齋戒日焚香沐浴,着火後救火,說得跟真的一樣,但其實就是謊言。
阿武祿心想:「分明是想用障眼法,讓我看不清土木堡內的情況……不過,他大可不許我進城,或者將我扣下來不許我出城,現在卻來這套,豈不是多此一舉?他又是如何做到在如此濃煙中跟個沒事人一樣?」
沈溪道:「阿祿夫人今日來的或許不是時候,不妨待明日,本官親自派人去城外面見夫人,詳細交談一番,如何?」
「你派人去?」
阿武祿對沈溪的話嗤之以鼻。
「如果夫人堅持讓本官去,也不是不可以,但要看本官明日是否有時間,若得閒的話,本官會親自走一趟。兩軍交戰不斬來使,本官一直恪守這條原則,阿祿夫人應該也不會食言,對吧?」沈溪笑着問道。
阿武祿絕對不相信沈溪會親自出城到韃靼軍營,這跟沈溪說自己要送死沒什麼兩樣,沈溪去了韃靼軍營,無論如何也不會被放回來。
阿武祿本不想跟沈溪如此插科打諢,但她實在忍受不了城中惡劣的環境,這會兒難得沈溪允許她離開,趕緊用手帕掩住口鼻,道:「好,希望沈大人不要食言,走!」
一聲招呼,阿武祿才意識到大帳內除了沈溪沒別人,就算要招呼人離開也要出了這屋子再說。
這會兒阿武祿已經被煙霧熏糊塗了,轉身踏出門檻而去,她有心地站在屋外一會兒,想聽聽沈溪之前是否是強忍咳嗽,可當她出來後仍舊聽不到裏面有任何聲響,連沈溪手底下的士兵似乎也對這煙霧都有很大的抗性,居然沒有聽到絲毫咳嗽聲。
「真是奇了怪了!」
阿武祿來不及琢磨其中有何古怪,她只想早點兒出城。
等車駕離開土木堡兩三里後,城內煙霧逐漸消散,這個時候城內的官兵,終於結束抗禦煙霧的訓練,從躲着的戰壕里鑽了出來,把頭頂的遮擋物除去後,繼續幹活。
……
……
「大人,您真要出城?」
沈溪送走阿武祿,馬上升帳議事,召開軍事會議,商討關於之前答應阿武祿出城談判之事。
在胡嵩躍等人看來,沈溪明顯是活得不耐煩了,居然覺得能活着走出韃靼人的軍營。
沈溪反問:「有何不可嗎?」
張永趕緊站出來勸說:「沈軍門,您可別亂來,軍中上下都等着您差遣,您去了韃子營地,若能平安歸來自然是好,若回不來……那就遭了。相信即便去了韃子軍營也不會商量出好的結果,於戰事無補,所以沈軍門還是坐鎮城中為宜!」
胡嵩躍等人之前對沈溪是有些意見,但這會兒聽沈溪要主動出城去送死,趕緊出言相勸。
他們不認為沈溪是準備逃跑,因為逃跑沒有去韃靼軍營送死的道理,那裏可是龍潭虎穴,進去就出不來了。
沈溪輕嘆:「你們以為本官沒想過嗎,只是這韃靼軍營,我非去不可,否則……土木堡內火炮和彈藥物資、糧草輜重等並不足以令我們堅持到援軍到來,就當犧牲我一人,換取土木堡和大明江山社稷的穩固吧!」
在場之人都急了,沈溪不說別的,居然說要犧牲自己,他們根本就無法接受,因為在他們看來,沈溪絕對是他們最後的救命稻草。
「沈大人三思而後行啊……」
「沈軍門可要考慮清楚……」
「這土木堡可不能沒有沈大人!」
之前一群人對沈溪都是敷衍和嫌棄,現在終於知道沈溪的重要性了。
胡嵩躍直接問道:「沈大人,你這是準備用自己去換取韃靼人安放在外面的火炮……和炮彈?」
沈溪眯了眯眼睛,點頭:「本官正有此意!」
「那沈大人不用親自去啊,之前為何不跟韃子談條件,就說把人放了,但需要他們將火炮和炮彈送進城來,一進一出兩不損,他們能跟他們的大汗交差,我們也有駐守所用的火炮和炮彈,豈不美哉?」胡嵩躍提出建議。
沈溪一擺手:「不可,實不可取。」
沈溪說完,半晌都沒解釋,在場之人不知道哪裏不可取。但見沈溪拿出一份詳盡的土木堡地圖看了起來,包括韃靼人在城外的營寨分佈以及一些防禦措施都進行了標註,其中就包括韃靼人火炮的情況。
「沈大人,您這是何意?」胡嵩躍看到後不解地問道。
沈溪道:「這兩天源源不斷有兵馬開進城外韃靼營中,預計韃靼兵馬數量為六七千之數,預計後續還會有韃子軍隊源源不斷開來,而我城中守軍僅為六千,其中一千三百為新兵,剛剛進行簡單的隊列和口令訓練……」
只是一個大概的數字,就讓在場之人倒吸一口涼氣。
六千訓練不足的步兵去跟驍勇善戰的六七千韃靼騎兵決一死戰,簡直是自取其辱,就算有城塞和城內防禦工事,也完全不頂用。
沈溪接着道:「韃靼人無論兵馬數量還是在單兵戰力,都在我們之上,怎會輕易將火炮和炮彈拱手相讓?必須要以他們認同交換的條件,才能換取韃靼人的火炮和炮彈,為城內贏得更多的資源,到那時我們才有能力全力駐守,與韃靼人決一死戰!」
張永哭笑不得:「聽沈軍門的意思,你不會是拿自己去交換吧?那時城內雖然有了您看重的火炮和炮彈,可少了您的指揮,全軍上下一盤散沙,等韃子殺來將士們驚慌失措,只顧着逃命,就算有火炮和炮彈,又有何用?」
「是啊,是啊!」
胡嵩躍等人趕緊附和。
張永繼續苦着臉道:「沈軍門不妨考慮再好好考慮,不如跟韃子商量,放回去一些人,換幾門火炮和炮彈回來意思一下,總算能說的過去吧?沈軍門莫再提前往韃靼軍營之事!」
沈溪擺擺手:「不可,外面那上百門火炮,本官要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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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溪又開始使壞了,大家猜猜他是怎麼坑韃靼人的?哈哈!突然發現月票榜上落後的,天子急求月票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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