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遷洗完澡出來,一邊擦頭髮,一邊走到茶几旁,狀似不經意拿起手機看了看,隨意放在一旁。
雪彤慌忙掩飾着緊張,走到他跟前。
「遷,要不要吹頭髮?鶘」
「嗯。」
「那我去找風筒。」
雪彤快步進了臥房,悄悄朝客廳看了一眼,捂着狂跳的心口。
他不會發現吧?應該不會……可是,那條短訊誰發的?會不會再發來?看語氣是個女人,親昵地喊他「遷」,且不要臉地說想他!
雪彤氣得臉色發白,手指揪緊了衣襟。
會是陸雨桐嗎?風格不像。陸雨桐雖討厭,但這陣子觀察下來,還不至於如此明目張胆,她的目標已經轉為大哥允風咕。
難道說,除了陸雨桐,還有其他女人在勾-引自己的丈夫?
雪彤眼中迸出怒火,最好別讓她發現,否則一定不會客氣的。
客廳里,宋子遷冷冷地眯起眸子,嚴酷冷峻。他已能確定,昨晚被刪除的短訊是誰做的了!
她可是純潔善良的夏雪彤,不管她最近如何使性子,發脾氣,他依然感覺愧對的妻子啊!
她為什麼要這樣做?
好奇?不信任?還是想掌控他的一切?除了昨晚,她之前多少次也如此做過?
胸口異常抑鬱煩躁,他拿起電話,撥打了周棣的號碼。
「交代你的事情,完成了?」
周棣饒有興致道:「當然。宋少總的吩咐,哪敢怠慢?不過閣下是否該解釋一下,為什麼特意讓我發莫名其妙的短訊,還非得匿名?」
宋子遷眼角微皺,冷聲道:「你不用知道。」
周棣卻在那頭得意地模仿女調,怪聲怪氣地說:「遷,想你了。十點,悅色,不見不散。哈哈……」
「有個傢伙前段日子被女人拋棄,一副恨不得跳樓自盡的樣子,現在看來是活過來了!」宋子遷嘲諷,沒有半絲玩笑的心情。
沒想到雪彤背着自己偷看私隱,還大膽刪除他的信息,他該如何作想?而金葉子一口咬定夏國賓就是車禍的幕後主使,若是真的,他跟雪彤這段婚姻,算什麼?也是陰謀嗎?
他突然感到無比的諷刺,身心疲憊。
海灘上、暴雨中不顧一切地吶喊宣洩,發燒生病時全身的虛脫無力,都比不上此刻滿心的疲憊。
最近到底是怎麼了?每一天,從早到晚,都不可控制地發生各種狀況。身邊的人本該一天比一天熟悉,信任,可了解越多,越覺陌生,陌生到教人害怕。
曾經無比篤定的事實,無比心懷感恩的長輩,突然被揭露只是假象……
這些事情,即使面對親如兄弟的周棣,也一句話吐不出來。
雪彤拿出吹風筒,見他正在說電話,輕輕停住了腳步。
宋子遷嗓音沙啞,刻意壓低了嗓音,她一個字都沒聽清楚,只覺得他神色難看,言談舉止透着寒氣。
他在跟誰電話?發短訊的女人嗎?他是否已經發現短訊被刪了?
雪彤忐忑不安,也夾雜着難以言喻的忌恨。
宋子遷輕抬眼皮,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一碰,她立刻心虛地擠出笑,不敢直視他幽暗的眼。等他講完電話,她才按捺着緊張走過去。
「遷,我幫你吹頭髮吧?」
「嗯。」宋子遷沒有拒絕,目光卻如影隨形,如一張大網籠罩住她。
雪彤握着風筒的手輕顫,力持微笑,一邊撫弄他的髮絲,一邊暗暗觀察。看他逐漸神色如常,懸着的心才稍微放下。
**
夏允風陪雨桐用完晚餐,送她回去,時間不早仍然捨不得走。
「唉!雨桐。」他嘆氣,「真的不用留下來照顧你嗎?」
「不用,我只是感冒而已,還沒到不能自理的地步。」
「你故意曲解我的意思吧!」夏允風環顧房間,佈置溫馨舒適,但平時只有一個人住在這裏,想想便為她感到孤單。
雨桐豈不明白他的心思,淺笑:「我喜歡清淨,習慣了一個人住。你先回去吧!」人,總是會偶爾感覺孤獨,但孤獨的時候能沉下心思考很多問題,並非不能忍受。
夏允風無話可說了,離開時再三叮囑:「多喝溫開水,睡前再吃一次藥,好好睡覺。有事情隨時找我,我的電話24小時開機。」只為你。
雨桐笑着點頭,將他送到電梯。
深夜,她服了藥迷迷糊糊,想起白天發生的事情,恍如夢境。
巷子裏親眼所見,宋子遷掐着媽媽的脖子,渾身迸發着不知名的憤怒,似乎要將媽媽致於死地。為什麼?究竟為什麼?
海邊驚濤駭浪,宋子遷將她壓在沙灘上,霸道灼烈的吻鋪天蓋地足以將她淹沒……
每件事,超乎了所有的語氣,一次次脫軌。她無力抵擋,只能任憑強烈的擔憂與恐懼撞擊着心
tang髒。
媽媽,宋子遷……
兩張面孔交替出現,一會清晰,一會模糊,反覆折磨着她。好不容易強迫自己睡着,不到片刻就被噩夢驚醒,額上佈滿了密密層層的冷汗。
她睜開眼睛,黑暗中望着天花板。
孤獨從四面八方潮水般湧來,未曾有過的心亂。
世界如此之大,滿腹心事,能找誰傾訴呢?
允風說他的電話24小時為她開放,可她的心卻不能毫無保留地為他打開。
**
姚立言睡得正香,被鈴聲驚醒。看看時間,凌晨兩點,但熟悉的來電號碼,讓僅有的一絲不快消失殆盡。他直覺發生了很嚴重的事情,火速坐起。
「雨桐?」嗓音和身體同樣緊繃着。
「三哥……」雨桐低喊一聲,遲疑中充滿歉意。
「發生什麼事了?」
「沒有……睡不着,想跟你聊幾句。方便嗎?」
雨桐擁着被子坐起,千頭萬緒一時不知從何說起。她本就不善交流,或許只要這樣握着電話靜坐着便好,至少孤獨煩亂的時候,世界上還有一個三哥可找。
姚立言溫和地笑笑:「當然方便。你沒事就好。剛看到你的號碼,嚇壞我了。」
聽到他明顯鬆了口氣,她慚愧不已,「對不起,三哥,讓你幫忙打探我媽的下落,已經夠麻煩了,現在還要半夜三更打擾你。」
「我才該說抱歉,到現在還沒找到她。」
「我媽能在七年時間裏,躲起來連警察都查不到。如今她再次刻意隱藏,短短時日想找到自然不易。」
接下來是一片沉默,姚立言極有耐心,「雨桐,想說什麼隨便說,三哥會是你最好的聽眾。」
「我知道。三哥……」雨桐抓緊了被褥,流瀉出痛苦,「早上我又見到媽媽了。」
「哪裏?」果然如此,他就猜到能讓冷靜理智的她如此反常,必然跟金葉子相關。
「老地方,愛德醫院旁的巷子裏。但是,我見到的人不只媽媽一個……」
「還有誰?」
「你一定想不到。」她閉上眼睛,屛住呼吸頓了頓,「宋子遷和他的朋友。」
姚立言皺眉,的確是意想不到的人。
「宋子遷竟然一臉憤恨地對待我媽,樣子很可怕……」
姚立言震驚道:「為什麼?」
「他好像很恨我媽,過去的七年,我媽藏身之所,他其實一直知道。三哥,我真的有點混亂了。或許你從你父親那裏聽說過,我媽跟宋家有什麼糾葛?」
雨桐想來想去,宋子遷不大可能直接跟媽媽產生矛盾,除非因為他父親——宋老董事長。以媽媽當年在商業圈的交際,與宋董相識並不奇怪,奇怪的是他們遭遇了同一場車禍,一個癱瘓,一個毀容。
媽媽與宋董若是仇怨,宋家怎能讓自己成為機要秘書,在世興集團被重用三年?
若無怨無仇,宋子遷為何對媽媽表現出那樣的怨恨?
而最可怕最不能接受的——宋子遷七年前對他們的贊助,或許根本不是偶然的善舉,他說不定早知道自己是金葉子的女兒,背後極可能另有心思……
姚立言不知她這麼多猜測,安慰:「雨桐,如果我爸還在,我會馬上幫你問個水落石出。但眼下,你媽費盡心思躲着我們,不願露面,宋老董事長據說最近老年痴呆越來越嚴重,不指望他那裏能探到什麼。答案恐怕只有宋子遷知道,他那個朋友也是條線索。」
(第一更。不好意思,上班忙,更新晚。)